第15章
這道異常明顯的口水吞咽聲,即便讓人想要裝聾作啞,也有些難度。
“少爺。”
“少爺!”
快被顧硯書吞口水的聲音吓傻了的白術,又見顧硯書一副陷于美色不可自拔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
白術的聲音,成功讓沉浸在秦戮的美色中無法自拔的顧硯書回過了神:
“什麽?”
“擦……擦擦。”白術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低聲提醒着。
“嗯?”顧硯書下意識擡手,意外發現,唇角似乎稍稍有些濕潤。
雖然并不明顯,但卻的确存在。
這個時候,顧硯書終于察覺到,自己似乎……的确有些失态了。
只不過顧硯書曾經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自然也具有所有商人都具備的良好品格——
不要臉!
只見顧硯書淡然地擦了擦唇角,而後便若無其事地俯了俯身:
“見過三皇子殿下,殿下萬安。”
就算秦灏早就從止戈的回禀中,知道了這顧小公子似乎是個十分有趣的人,但耳朵聽到的,總和自己親眼所看見的有所區別。
所以在親眼看見顧硯書這一系列行雲流水的操作之後,秦灏直接被驚呆了: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而站在秦戮與秦灏身後不遠處的顧硯禮,在看到自家弟弟這樣一番表現之後,則是直接黑了臉:
虧他剛剛還在外面讓三皇子多擔待,早知道顧硯書會做出這種事,他剛剛就不該開這個口!
臉黑的同時,顧硯禮卻不忘觀察着秦戮的臉色,生怕三皇子會因為自家弟弟如此輕浮的舉動而生氣:
顧硯禮以前隐約聽說過一則似是而非的傳聞,三皇子秦戮似乎并不喜歡換旁人一直盯着他的臉看。
然而與顧硯禮所預想的不同,此時秦戮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不悅。
察覺到這一點,顧硯禮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也不忘站在後面給了顧硯書一個警告的眼神。
就連秦戮自己,也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
秦戮最為厭惡的,便是旁人對他的長相表現出任何觊觎之情。
外人只知道三皇子秦戮十五歲便與邊關将士一起上陣殺敵,從此便一路長勝直至名聲大噪。
但卻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不少人,都拿秦戮的這張臉做過文章。
秦戮的生母,是一個極為風華絕代的女人,豔麗中帶着一絲冷清,美若谪仙。
用宮中曾經見過秦戮的生母的人的話來說,便是美的不似凡人,即使如今聖上的後宮中美人三千,百花齊放,卻也無一人能比得上三皇子生母的一分美貌。
秦戮長相肖母,幼兒時期,便已經能夠看出其不俗的相貌。
到了後來,秦戮的長相更是在幾個皇子中一騎絕塵,将幾個皇子放在一起,若是單單論長相的話,秦戮可謂是鶴立雞群。
在去邊關之前,秦戮也能算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彼時未經殺戮的秦戮自然沒有此事的一身血煞之氣,整個人的氣質自然也就柔和許多。
都說相由心生,彼時的秦戮還未完全張開,略微有些稚嫩的臉配上那一身略顯柔和的氣質,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男生女相。
也是因為這樣,大皇子和四皇子,沒少因為這件事對秦戮明嘲暗諷。
後來到了邊關,這樣因為相貌而被嘲諷的情況不僅沒有得到改善,反而愈發嚴重。
只不過這一次,嘲諷他的人從自己的兄弟,變成了敵國的将士——
“天齊現在是沒人了嗎?派了這麽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白臉來?”
“你們不說他是你們天齊國的三皇子,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娘子偷偷跑了出來呢!”
“這白白淨淨的模樣,別是男扮女裝吧?小娘子你別急,待我收下這座城池,就把你帶回帳中好好查驗一番!”
……
諸如此類的言論,秦戮在征戰的第一年,幾乎每一天都能聽到。
直到後來,秦戮威名漸顯,身上那股子優雅柔和的氣息也逐漸因為頻繁的戰争而被血煞之氣所替代,這樣的話才出現的少了。
到了這兩年,秦戮更是兇名在外,自然也就沒有什麽不要命的人,敢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了。
就顧硯書剛剛那番又是打量又是咽口水,還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那張臉看的模樣,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顧硯書剛剛心裏在想些什麽,更別說秦戮早就從無數次的戰争之中練就出了一雙火眼金睛。
不僅如此,就是現在,顧硯書那雙眼睛,也在時不時向秦戮的臉上飄。
只不過與剛剛相比,現在顧硯書的動作并不那麽明目張膽罷了。
要是換做旁人敢做出這樣的舉動,秦戮就算是不将他的那雙眼睛挖出來,也能讓他這輩子都不敢再将眼神飄到他的這張臉上。
但是面對顧硯書這一連番如此明顯的舉動時,秦戮卻一點也不想對顧硯書做什麽。
要真要說出一個具體的原因的話……
大概是顧硯書與其他人相比,眼神更加地簡單吧。
與其他兄弟的嘲諷戲弄,以及敵人的譏笑中還夾雜着一絲猥亵不同,顧硯書看向他的眼神中,只有單純的喜歡。
能夠看出來,顧硯書的對他這張臉的喜愛,是驚嘆中帶着欣賞的,純粹而美好。
也是在看到顧硯書的這個眼神後,秦戮才突然驚覺,他似乎并不是厭惡旁人喜歡他這張臉。
而是厭惡那些打着喜歡他這張臉的旗號,看着他的時候,眼中卻始終帶着一股讓人惡心的邪念與惡意的人。
顧硯書可不知道秦戮現在心裏在想些什麽,他只知道從剛剛開始,秦戮就一直看着他不說話。
雖然秦戮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生氣了的樣子,但是這一直不說話,也讓人心中有些沒底。
就在顧硯書在心中尋思秦戮這是個什麽意思的時候,就聽到了秦戮的聲音:
“不必多禮。”
聽到秦戮的聲音,顧硯書覺得自己剛剛才擦幹淨的唇角似乎又有了一絲濕意。
怎麽會有人在臉長得這麽好看的同時,連聲音都這麽好聽?
低沉又富有磁性,隐隐約約似乎還能聽出音線中帶着一絲若隐若無的笑意。
這個時候,顧硯書終于有些明白,前世那些喜歡追星的小姑娘們,每天都會挂在嘴邊的“我耳朵都要懷孕了!”是個什麽意思了。
顧硯書表示,他現在不僅覺得自己的耳朵快懷孕了,他現在是整個人都快懷孕了!
好在顧硯書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即使在心中早已化身為尖叫雞,瘋狂地叫嚣着“我可以”,臉上卻依舊可以做到不顯山不露水,語氣平靜地回答:
“多謝殿下。”
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秦灏終于确定了:
三皇兄的确沒有因為顧硯書剛剛的冒犯而生氣。
熟知秦戮的喜好與禁忌的秦灏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現在明顯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
看了一眼窗外的日頭,一直在做吉祥物的秦灏終于忍不住了:
“皇兄,吉時快到了。”
他們本來就是算着時間出的門,雖然用在路上的時間比預計短了一些,但是剛剛顧硯禮在院外攔了一下,顧硯書又在屋內搞了這麽一出,兩相耽誤下來,時間就變得有些緊湊了起來。
秦戮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看了顧硯書一眼後,便将手中一直捏着的喜綢一端,遞到了顧硯書的面前:
“吉時快到了,走吧。”
顧硯書低頭看着被遞到自己面前的喜綢,以及捏着喜綢的那只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注意力瞬間又有了小小的跑偏:
他開始的直覺果然沒錯,這個男人就是為了他的喜好而量身定制的!
這雙手,他也可以!
好在顧硯書還記得現在是個什麽場合,當即便安耐住了心中的驚喜與激動之情,伸手接過了那一截喜綢。
只不過在接喜綢的時候,顧硯書依舊沒有忍住,将指尖在秦戮的掌心之中輕輕劃了劃。
與顧小公子的養尊處優不同,秦戮是從小便在戰場上厮殺過來的,這雙手不知道窩了多少利器,取了多少人的項上人頭,所以在秦戮的掌心之中,存在着不少繭疤。
顧硯書的指尖在劃過秦戮的掌心的同時,自然也摸到了那些繭子,當即,顧硯書便覺得一股癢意從指尖一路向上,直擊心底。
将手收回來後,顧硯書情不自禁地撚了撚劃過了秦戮掌心的那幾只指尖,想要擦去心中的那股意猶未盡以及悵然若失。
而秦戮也因為顧硯書的這個舉動頓了頓,不由向顧硯書的方向看了看。
因為繭疤的緣故,秦戮的掌心并不十分敏感,顧硯書剛剛的那番動作,只給秦戮帶來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癢意,若不是秦戮本身洞察入微的性子,恐怕還注意不到這一絲微弱的感覺。
“皇兄,怎麽了?”
一旁,秦灏注意到秦戮的異常,連忙低聲詢問。
“……沒什麽。”
秦戮微微搖了搖頭,将自己剛剛遞喜綢的那只手收了回來。
雖然将手收回來了,但秦戮的思緒卻絲毫沒有停止轉動,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日止戈回禀的內容,以及秦灏的評價——
“以前怎麽沒有看出來,這承恩侯爵府的顧小公子,還是個這樣的妙人?”
現在再想想從他進門以來,這顧小公子的種種表現,似乎還真應了五皇弟的那句話——
這承恩侯爵府的顧小公子,的确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