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與秦晟滿臉陰郁不同,在聽清楚聖旨的內容後,秦灏原本不算好看的臉色,則是立刻由陰轉晴,就連眼角,也帶上了一絲笑意。
不得不說,皇上的這一道聖旨來的正是時候。
原本還在肆無忌憚地讨論着秦戮的秦銳和秦寒閉上了嘴不說,那些興致缺缺的官員們,也瞬間變得熱情了許多。
看着那些大臣們笑容滿面地說着奉承話的模樣,秦灏就算是閉着眼睛,也能知道這些人心裏在想些什麽——
無非是想着三皇兄被賜了一個男妻,以後注定與大位無緣,若不是顧忌到此時皇兄手中的兵權還沒被收回去,他們或許連來都懶得來。
所以這些人就算是來了,态度也敷衍至極。
但是現在父皇又親自給三皇兄封了親王,這些人又覺得父皇好像并沒有完全放棄三皇兄,所以也就重新變得熱情了起來。
至于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一行人?
早就已經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離開了三皇子府。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畢竟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這幾個人今天來,就是為了來看秦戮的笑話的。
現在封王的聖旨已經到了,他們若是再不走,那就是笑話沒有看成,自己反倒成了笑話。
而原本心中更加偏向大皇子的那些官員,在發現秦晟已經離開之後,也抛去了心中的那點子顧慮,上前向秦戮道着喜,那奉承的話更是一句接這一句,層出不窮。
雖然秦灏對于這些人牆頭草般的态度很是看不上,但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端倪,直接上前一步,幫秦戮應付起了這些臉上笑地如沐春風,心裏卻不知道在打些什麽算盤的官員們。
一時間賓主盡歡,好不和諧。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過去,轉眼便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宴席上的飯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就有人開口開始道別了:
“這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是厲王殿下大喜的日子,下官自然也不好多加叨擾,就先行告辭了。”
而原本還在你一眼我一語地同秦戮說着客套話的其他人,這個時候才驚覺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麽久,紛紛起身向秦戮請辭。
至于為什麽洞房花燭夜不去鬧洞房?
開玩笑,這可是兇名可止小兒夜啼的厲王的婚禮,誰敢不要命了去鬧他的洞房?
或許一向與厲王交好的五皇子敢吧,至少他們是不敢的。
心中這樣想着,這些官員們行動上也沒有含糊,請辭之後,一個個就像是腳底抹了油似的,溜得飛快。
幫秦戮送走最後一個賓客後,秦灏也沒有準備在秦戮的府上久留,同樣向秦戮告了辭:
“皇兄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明日還要進宮向父皇謝恩請安,還是早些歇息吧。”
要說秦灏與秦戮的關系如此親密,為什麽也不去鬧洞房?
那是因為秦灏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家三皇兄準備與顧小公子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想來今晚的洞房也就不會存在。
鬧洞房什麽的,還是留着等到自家三皇兄什麽時候真正成婚了,再鬧也不遲。
“你回去後也早些歇息。”看着秦灏滿臉疲憊的模樣,秦戮也難得說了一句關心的話語。
“多謝皇兄關心,臣弟知道了!”秦灏笑嘻嘻地向秦戮道了謝,轉身便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了三皇子府。
然而無論是秦戮還是秦灏,在這個時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早睡,到底要不要洞房,有些時候,了不僅僅是他們說了便能夠作數的。
這邊,秦戮剛回到自己的院子,還沒進門,便看到了站在院門口滿臉為難的止戈。
那邊止戈在看到秦戮之後,臉上滿是“得救了”的表情,連忙上前向秦戮請安:
“三……厲王殿下。”
“怎麽了?”秦戮一見止戈這表情,就知道這是出現了什麽讓止戈覺得為難的事。
“那個……王妃……不是,是顧小公子他,說是不願意住在承影院。”
止戈想也不想,連忙開口回禀。
秦戮既然說了要與顧硯書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自然是提前便做好了萬足的準備。
承影院便是秦戮讓下人單獨給顧硯書收拾出來的院子,與現在秦戮所居住的主院有不短的距離。
剛剛在顧硯書和秦戮拜過堂之後,止戈便按照秦戮的吩咐,将顧硯書帶到了城影院去。
誰知道剛走到半路,顧硯書就察覺到了那不是去主院的路,任由止戈好說歹說,也不願意再去了。
止戈本來就是一個不怎麽會說場面話的,自然哄不住顧硯書,這三言兩語,便讓顧硯書拐到了秦戮的主院來。
雖然止戈等人從秦戮的态度大概能夠猜測出這顧小公子不會是他們真正的王妃。
但在這之前,秦戮也曾經有過命令,對顧小公子提出來的要求要盡量滿足。
所以在顧硯書自己拐進主院之後,止戈等人也不敢采用強硬的手段将人帶出來。
一時間,王府中的下人竟然都拿這個顧小公子沒了辦法。
止戈無奈之下只能在院門處等着,讓秦戮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不願意去?”秦戮的腳步頓了頓。
“是的,王爺吩咐屬下的話,屬下都給顧小公子說過了,但是顧小公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止戈說到這裏,又想到了顧硯書剛剛的種種表現,不由停下了話頭,臉上出現了一絲不願回憶的痛苦表情。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戮自然也知道止戈心中的顧慮,揮了揮手,示意止戈退下,便直接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剛一進門,秦戮便看到了坐在他房內的圓桌旁,正在吃着東西的顧硯書。
而在顧硯書的身後,還站着那個叫白術的小厮。
而在白術的身邊,還站着一個滿臉焦急的小厮,那是原本就在三皇子府上伺候的下人。
在看到秦戮後,那小厮的臉上出現剛剛止戈臉上才出現過的如釋重負的表情:
“給王爺請安。”
“回來了?”這個時候,顧硯書也放下手中的桂圓,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秦戮。
從秦戮此時的表情顧硯書就能看出來,這個人應該并沒有喝醉。
想想也是,三皇子之名在天齊兇名遠播,尋常人見了連句話都不敢多說,誰還敢灌他喝酒?
可就算是這樣,顧硯書依舊端起了放在一旁的醒酒湯,走到了秦戮的面前:
“先喝點醒酒湯。”
秦戮看了看被端到了自己面前還在冒着熱氣兒的醒酒湯,想來這應該是顧硯書看着時間吩咐下面的人送過來的。
雖然秦戮剛剛并沒有喝幾口,卻也還是将碗接了過來。
然後,秦戮便聽到了顧硯書的叨叨聲:
“要我說,你這府上的下人還挺有意思的,我說我餓了,讓他們送些東西過來,誰知道他們盡送些紅棗花生桂圓之類的,好像我多吃一些就能生了似的。”
聽着好像是抱怨的話,可顧硯書的語氣中卻不見絲毫生氣,甚至似乎還帶着一絲隐隐的笑意。
而此時圓桌上那一小堆花生與桂圓的果皮,也在證實着顧硯書所言非虛。
顧硯書的這番熟稔又自然的态度,讓端着醒酒湯的秦戮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他與顧硯書并不是今日才成婚,而是成婚已久的老夫老妻的。
“聽止戈說你不願意去承影院住?”秦戮很快從剛剛的恍惚中回過了神,放下了手中的醒酒湯,直接開門見山的地詢問,“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顧硯書這個時候已經重新坐回了桌旁,此時正用手撐着下巴看着的秦戮,“你見過有誰家的新婚夫妻是分房睡的?”
“況且你這都已經不是分房睡了,我剛剛看了一下,兩個院子之間的距離恐怕隔着大半個王府吧?我為什麽要同意?”
顧硯書表示,他願意嫁給秦戮,就是看上了秦戮這一張完全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的臉。
這對上輩子一直保持着母胎誕生的顧硯書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這要是真的按照秦戮的意思,住進了承影院,恐怕以後兩個人見上一面也難,這種把老天爺砸在腦袋上的餡餅往回丢的事,顧硯書是不會做的。
“你說的那是尋常夫妻。”秦戮眉頭微微向內攏了攏,沉聲反駁。
“咱們拜過了堂成過了親,和尋常夫妻有什麽不同?”顧硯書眉頭微挑,滿臉微笑地看着秦戮。
“我已經答應了顧大公子,與你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待到日後時機成熟,便放你自由。”
不知道為什麽,秦戮總覺得他并不能夠輕易說動顧硯書。
而接下來,顧硯書的反應,也直接印證了秦戮心中的想法——
“答應了大哥啊……”顧硯書摸了摸下巴,低聲重複着,就在秦戮以為他這是要被說動了的時候,就見顧硯書微微笑了笑,“但那和我有什麽關系呢?又不是我答應了要與王爺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呢……”
秦戮看着顧硯書滿臉寫着“顧硯禮答應的事,與我顧硯書又有什麽關系?”的表情,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任何言語來反駁。
沉默片刻,秦戮最終無奈開口:
“那你待如何?”
“我啊?”顧硯書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站起來身子,走到了秦戮的身邊,輕聲回答着,“自然是想要與王爺做真正的夫妻啊。”
秦戮雖然因為顧硯書剛剛的态度,心中早就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但是在真正聽到顧硯書說這番話的時候,秦戮依舊覺得耳朵像是被燙了一下。
若不是剛剛秦戮早就已經将手中的醒酒湯放在了桌上,說不定那碗能直接從秦戮的手中直接摔到地上。
而站在一旁将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小厮,現在那叫一個心驚膽戰,連忙将頭向下埋了埋,不敢去看秦戮此時的表情。
就在小厮在心中抱怨着早知道這趟差事這麽要命,他說什麽也不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顧硯書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你們先下去吧。”
顧硯書可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和秦戮把事兒給辦了,畢竟今天若是做不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了。
他也沒有讓人聽牆角的喜好,自然是要先将屋子裏的下人給打發走的。
“是,奴才告退!”
那小厮一聽這話,連忙如釋重負般地松了一口氣,也顧不上這個命令是誰下的了,直接從房間裏退了出去。
而白術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自家少爺玩兒起來居然這麽野。
剛剛顧硯書的那番表現,和在老虎臉上拔胡須又有什麽區別?
原本白術是有些怕自家少爺把自己給玩兒死不太願意離開的,但是在對上顧硯書的眼神後,也只能無奈退出了房間。
走的時候,也沒有忘記順便把們帶上。
聽到白術關門的聲音,顧硯書的唇角向上揚了揚:
不愧是自己從家裏帶出來的小厮,辦事兒就是貼心。
“王爺覺得我的提議如何?”待到屋內重新歸于平靜後,顧硯書才滿臉微笑地看着秦戮。
這一次,顧硯書就沒有再回到桌旁坐下了,反而是上前一步,走到了秦戮的身旁,開始對秦戮動手動腳了起來。
這一次兩人不在馬上,也沒了圍觀群衆,顧硯書的動作也比剛剛大膽了許多。
只不過才吃了兩口,就被另外一個當事人給當場抓獲并且制止了。
“為什麽非要與本王做真正的夫妻?”捏着顧硯書作怪的雙手,秦戮低聲詢問。
按照秦戮的理解,顧硯書并沒有非要這樣做的理由。
雖然從止戈調查的資料顯示,顧小公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紅顏知己,但他本人還是更喜歡姑娘的,平日裏見着漂亮姑娘都會多看兩眼,反而對男子并不會多加關注。
要說顧硯書這樣做有什麽別的目的,秦戮也想不出來。
從承恩侯爵府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們并沒有參與奪嫡的意思。
說一句難聽的話,承恩侯爵府或許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沒有站隊的資格。
退一萬步說,承恩侯府就算是想要表忠心,也不一定要用這樣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将整個承恩侯爵府調查了個底朝天的秦戮也知道,顧硯書不可能是旁人安插進他府中的間諜。
不是為了從龍之功,也不是為了竊取機密,那顧硯書的這番舉動……
想到這裏,秦戮不知道為何,突然想到了去迎親的時候,顧硯書那番色膽包天的模樣,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不會是……
就在秦戮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測時,顧硯書便給出了答案:
“當然是因為厲王殿下甚合在下心意。”
秦戮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黑臉,就聽到了顧硯書後面一句話:
“而且咱們拜了堂,成了親,然後再做一點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的确是天經地義,秦戮意味不明地看着顧硯書:
“你真這麽想的?”
這個問題,讓顧硯書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臉上笑容更甚:
“自然。”
“那你可知道,咱們要是真做了夫妻,以後你可就沒了回頭路了,”秦戮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警告,“本王與顧大公子的約定便會作廢,就算是以後時機成熟,本王也不會再放你離開。”
“我從踏進王府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想過回頭。”顧硯書卻絲毫不受秦戮的威脅。
從末世而來,過慣了朝不保夕的日子,顧硯書比誰都明白及時行樂的道理。
上輩子顧硯書活了近四十個年頭,無論是末世前還是末世後,從未遇見過任何一個像秦戮這樣合他心意的人,現在既然遇上了,他又為什麽要放手?
秦戮在聽到顧硯書篤定的回答後,心中不由有些後悔。
原本他是想着讓顧硯書知難而退,誰知道顧硯書不退反進,若是這個時候他再反口,未免就顯得難看了些。
顧硯書像是看出了秦戮心中的為難,決定開口替這秦戮解圍:
“當然,若是王爺實在覺得為難,那我也不是不能辛苦一些,替王爺代勞。”
“你說什麽?”秦戮幾乎立刻就聽懂了顧硯書這話是什麽意思,但就是因為聽懂了,才更加不敢相信。
這種話顧硯書居然也敢說的出口?
事實證明,顧硯書不僅說得出口,而且還很敢說:
“恰好昨日我在家也做了不少研究,雖然目前為止我還沒與任何實戰經驗,但請王爺放心,王爺都願意做這麽大的犧牲了,我自然也會對王爺溫柔一些的。”
說話間,顧硯書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摸了一本書出來。
若是白術在屋內,一定就能一眼認出來,這本書恰好便是昨天讓他面紅耳赤還睡不着覺的小畫本。
只見顧硯書熟練地翻開手中的小畫本,然後飛快地選中了其中一頁,放在了秦戮的面前:
“王爺,你看這個如何?雖然對王爺的要求好像比較高,但是對我來說的話,還是比較輕松省力的。”
“王爺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們還可以試試這個,你看這個,就比剛剛的要輕松一些,雖然我會辛苦一點,但我也不會介意。”
“要不這個也行?雖然中規中矩,但是卻很适合我與王爺這樣初學者。”
……
顧硯書一連翻了好幾頁,看得秦戮的臉是越來越黑。
現在秦戮已經不想去追究顧硯書手中為什麽會有這種不堪入目的書籍了,他只想知道,是什麽給了顧硯書自己會雌伏在他身下的錯覺?
然而顧硯書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秦戮的黑臉似的,手中的動作不停:
“雖然王爺在這方面不太行,但是王爺你放心!只要你今晚讓我滿意了,我就一定會對這件事守口如瓶,不會向外面吐露半分的!”
不!太!行!
但凡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旁人這樣的诋毀。
更別說顧硯書不僅僅是诋毀,甚至還說出了這麽多比诋毀更加過分的言語。
就是冷靜如秦戮,現在也不能夠完全保持理智。
更別提在說話的期間,顧硯書還不停地說着什麽“我們成過了親,拜過了堂,天經地義”、“尋常夫妻之間的尋常的需求,有義務滿足”、“之類的話。
再一看顧硯書的舉動,秦戮知道,若是自己再沒有回應,這人還不知道能說出和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
再想到顧硯書剛剛說到“我從踏進王府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想過回頭。”時認真的表情。
秦戮當即便長臂一揮,直接将那本正在被顧硯書翻動着的小畫本拿到了手上:
“還請王妃放心,本王今晚一定會讓王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