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有了洞房那日的經驗, 無論是顧硯書還是秦戮,都已經不是初學者了。

再加上秦戮還專門問過了周大人注意事項與保養方法,這一次顧硯書終于真的體會到了上輩子旁人口中那種“極致的快樂”。

最為難得的, 便是到了第二天,顧硯書甚至還能夠行動自如, 并沒有出現像上次那樣渾身上下不舒服到連動也不能動的地步。

既然身體上沒有大礙, 在用過早膳後,顧硯書再一次和秦戮一起,到書房開始處理起了昨天剩下的那一些賬冊。

因為剩下的賬冊并不多的緣故, 不到兩個時辰,顧硯書便将剩下的賬冊都翻看了一遍。

“呼……”

放下最後一本賬冊後, 顧硯書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而後, 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秦戮:

“王爺。”

“嗯?”秦戮放下手中的公文, 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顧硯書。

誰知道一擡眼,便看到了自家王妃滿眼戲谑的模樣。

就在秦戮思索顧硯書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時, 便聽到了來自顧硯書的調侃: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王爺對我這麽大方?”

顧硯書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然不是沒有原因。

在看過王府的賬冊之後, 此時的顧硯書可以說是對王府的財務狀況了若指掌。

當初三皇子府送去承恩侯爵府的聘禮,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其中金銀首飾, 奇玩珍寶, 一應俱全。

在看到那張聘禮單子的時候, 顧硯書還在心中嘀咕過。

沒想到這三皇子雖然常年征戰在外,但卻也經營有道,看起來倒還算富有。

但是現在看完厲王府的賬本之後, 顧硯書才發現,真實的狀況與他的猜想可以說是相去甚遠。

此時的厲王府,實際上也就是一個虛假繁榮的空殼,當初送去承恩侯爵府的聘禮,幾乎已經占去了厲王府中大半家財。

雖然那些聘禮已經被顧硯禮和其它東西一起,充作了嫁妝,讓顧硯書一同給擡到了厲王府。

但在這天齊的規矩中,嫁妝屬于妻子的私人財産,除了妻子本人主動拿出,

夫家的人無權私自動用。

也就是說,現在整個厲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財産加在一起,恐怕還不足顧硯書嫁妝的三分之一。

就這樣的情況,當初秦戮還願意給出那麽一份聘禮,可不就是大方麽?

“聘禮是興仁準備的,本王沒有過問,”秦戮一看被放在一旁,明顯已經被顧硯書翻看完了的賬冊,頓時便明白了他這話的含義,“而且,禮不可廢。”

給顧硯書的聘禮的确豐厚,但那張單子興仁也是拿給秦戮過目過的,全都是按照皇子正妃的最低标準準備,不僅不算出格,甚至還算得上有些少。

“那我一會兒可得同興仁好好說說,”顧硯書對于秦戮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只輕輕笑了笑,“對我也就算了,對其他人可得小氣一些。”

“這倒是不必,”顧硯書一副管家公的模樣,讓秦戮看着覺得頗為有趣,“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秦戮本就對男文之事不熱衷,再一想到那些富家千金們一見到他就瑟瑟發抖,不敢拿正眼看他的模樣,更是讓秦戮提不起興趣。

這一次若不是父皇賜婚,秦戮或許根本不會考慮去娶妻這件事。

所以像顧硯書口中“對其他人大方”的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我可把王爺這話當真了,”聽出秦戮話中含義,顧硯書先是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直接對上了秦戮的雙眼,“王爺以後可別出爾反爾的好。”

“自然。”對上顧硯書的眼神,秦戮的眼中也帶上了一抹認真,給出了承諾。

秦戮是個說話算話的人,顧硯書深知這一點,顧硯書的眼中當即便蔓延上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唇角更是抑制不住地上揚。

秦戮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顧硯書會因為這樣一句尋常的言語如此高興,但在看到顧硯書滿臉笑意的模樣,心中也多了一絲愉悅。

同秦戮說完聘禮的事,顧硯書便直接将昨日列舉的事情給提上了議程。

直接讓興仁将王府裏的賬房都叫了過來。

“不知王妃叫小的們過來所為何事?”或許是因為早就得到過興仁的提點,在面

對顧硯書的時候,幾位賬房的态度都很恭敬,“可是賬目有什麽問題?”

“幾位先生不必緊張,”顧硯書對這幾人的态度很是滿意,輕輕笑了笑,先給了幾人一顆定心丸,“賬目我都已經看過了,沒有任何問題,可以看出,幾位先生都是實誠的人。”

聽到顧硯書這樣的話,幾位賬房着實是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這賬房可不好做,特別是厲王府賬房,更是不好做。

誰都知道厲王殿下眼中揉不得沙子,若是讓厲王覺得他們不忠心,他們就是不死也得掉一層皮。

雖然他們平日裏沒有過小動作,但是現在能夠得到王妃的一句贊賞,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顧硯書也不是一個喜歡吊胃口的人,誇過幾句後,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今日将幾位先生叫來,只是我覺得幾位先生的記賬方法并不算完善,所以想讓先生改進一二。”

幾個賬房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其中最為年長的那個向顧硯書拱了拱手,開口詢問:

“不知王妃覺得是什麽地方不夠完善,需要小的們如何改善?”

問話的時候,賬房的臉上依舊是恭敬與虛心求教的表情,并沒有因為顧硯書在傳聞中是個什麽也不會的草包而露出任何不屑或不滿的情緒。

“如何改善你們不需要憂心,我已經給你們列舉出來了,你們照着這上面的方法做便是。”

顧硯書伸手便将早就已經整理好的記錄着複式記賬方法的紙張遞給了離自己最近那個賬房手中。

那賬房從顧硯書手中接過了那張紙之後,向顧硯書拱了拱手,才轉身與同僚們一同看着紙張上的內容。

“好字!”第一眼看到紙張上的內容時,賬房便忍不住低聲贊嘆了一聲。

顧硯書的這一手字,可以說是翩若驚鴻,矯若游龍,飄逸中帶着一絲灑脫,筆勢含蓄中又帶着一絲秀美。

更難得的是,這手字體與各大書法大家的風格都有所不同,自成一體,也不知道是不是加入了其本人的個人理解。

這樣的一手字體,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個金玉其

外,敗絮其中的草包能夠寫的出來的。

在看到這字體後,賬房們原本的十分認真,此時也變成了十二分。

而顧硯書在聽到賬房的贊嘆後,只緩緩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要知道顧硯書的這一手字在前世便練了十餘年,行書更是臨摹了無數遍被世人稱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集序》。

就連顧硯書曾經書法老師,華夏書法界的泰山北鬥,都曾經說過顧硯書的這一手字頗有幾分王羲之的風骨,現在自然也當得起賬房的這一句誇贊。

能夠在厲王府做賬房的人,手上都有幾分真本事。

現在一看這複式記賬法,再仔細一琢磨,立刻便體會到了其中的妙處。

再一看被顧硯書書寫在最下面的阿拉伯數字以及大寫數字,細細琢磨了一番後,更是體會到了其中好處。

當即便忍不住贊嘆出聲:

“妙極!這樣的方法實在是妙極!”

“老朽做賬二十餘年,還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方法!”

而在贊嘆之後,也有人提出了自己覺得不太明白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這上面‘借貸平衡’當作何解釋?”

“還有這上面這資産,具體是指何物?這負債,又是指何物?”

“對對對,還有這初期餘額與末期餘額……”

……

複式借貸記賬法比現在賬房們所用的單式記賬法要繁複許多。

即使是王府這些做了幾十年的老賬房先生,在閱讀之後,也依舊有不少不解的地方。

幾人在讨論無果之後,只能轉身尋求顧硯書的解答。

顧硯書既然能夠拿出這一套記賬方法,自然對其有深刻的理解。

現在聽到張房們的問題,直接淺入深出地解答了衆人的疑惑,聽得幾位賬房連連點頭,臉上時不時出現了恍然大悟地表情。

“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解答過幾位賬房的疑惑後,顧硯書又将複式記賬法籠統地說了一遍才重新詢問。

“暫時沒有了,剩下的問題恐怕要等小的們先運用一番,才能發現。”

到底是一種新的記賬方法,賬房們也不敢将話說死

顧硯書對于這樣的回答并不意外:

“既然這樣,那恐怕要麻煩幾位先生,将王府的賬冊,用複式記賬的方法,重新謄抄一遍。”

這要求看似是在刁難,實則顧硯書也有自己的考量。

其一是為了方便統一管理,以後若是想要查賬也方便。

其二則是為了讓幾位賬房熟悉複式記賬法,以及阿拉伯數字和大寫數字,方便以後靈活運用。

畢竟這做過一遍的賬目,重新做一遍,總歸是要容易一些。

“是,小的們明白。”賬房也并不覺得顧硯書這是在刻意刁難,想也不想便應答了下來。

“沒事便将這些賬冊帶下去做事吧。”顧硯書點點頭,示意賬房先生可以退下了。

然而在聽到顧硯書的這個要求,從進門開始便對顧硯書恭恭敬敬的賬房卻沒有第一時間遵守。

就在顧硯書思索幾位賬房想要做什麽的時候,便見到幾人在微微動了動之後,便恭恭敬敬地向顧硯書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王妃為小的們傳道解惑。”

複式記賬法好處諸多,顧硯書卻這樣一點也不藏私地教給衆人,無論是因為什麽,都值得幾位賬房的這番大禮。

顧硯書深知古人們有些好東西便不願意外傳的性子,穩穩地接了這個大禮:

“只要你們以後好好為王府做事,也不算辜負我今日将這記賬法教給諸位。”

“是!”賬房們想也不想便做下了保證。

他們本就是王府的賬房,即使顧硯書不将這複式記賬法教與他們,他們也是要好好為王府做事的。

學會了新的記賬方法,賬房們滿懷激動地帶着以前的賬冊離開書房,就等着回去好好将剛剛學到的知識用到實踐之中。

“王爺看什麽?”賬房離開後,顧硯書轉頭看向從剛剛他向賬房們講解複式記賬法時便一直注視着他的秦戮。

“我在想王妃這個複式記賬法。”

秦戮能夠百戰百神,讓敵國将士聞風喪膽,自然不會是有勇無謀之徒。

甚至與絕大多數人相比,秦戮的頭腦反而更加靈活。

就像現在,秦戮只不過在旁邊聽了一番顧硯書的講解,便能夠聽

出這記賬法的妙處來:

“是不是也可以運用到其他的地方。”

“比如?”顧硯書眉頭微挑。

“比如說這軍隊的糧草與兵器庫存。”秦戮想也不想便回答。

複式記賬法最大的好處,便是清晰明了。

能夠将每一筆錢從什麽地方來,用到了什麽地方去,具體是怎麽用,損耗壞賬又有多少,都記錄地一清二楚。

若是能夠将這個方法運用到軍隊的糧草與兵器管理之中,誰若是起了小心思,做了小動作,便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異常。

“自然也是可以的,”顧硯書沒想到,秦戮這麽快便能以一反三,當即便給出了答案,“這庫存商品也有自己的明細賬目記錄方法,若是王爺需要,我一會兒便寫出來給你。”

“那便辛苦王妃了。”秦戮想也不想便點了點頭,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的模樣。

顧硯書是他的王妃,夫妻一體,找自己的夫人幫自己解決問題,哪裏用得着不好意思?

秦戮這樣的态度,顧硯書也很是受用,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什麽,便被白術給打斷了——

“少爺!”

沒有經過允許,白術不敢擅自進入書房,只能在門口說話。

可就算是這樣,顧硯書也能聽出白術聲音中的委屈和氣憤。

“怎麽了?”白術這樣的表現,一看就是有時,顧硯書詢問的同時,不忘示意白術進門回話。

今日是顧硯書嫁入厲王府的第四天,當初顧硯書讓白術押注在賭局中錢財今日便可以去直接兌換了。

所以在一大早,白術在伺候顧硯書用完早膳之後,便直接領了牌子出府去拿錢去了。

誰知道到了賭坊之後,那莊家卻說什麽也不願意給錢。

甚至還妄想直接把白術扣下來,搶走當初憑證毀屍滅跡。

若不是白術想着金額太大,早早地便留了個心眼,現在他還能不能回到王府都還兩說。

一想到在賭坊裏受到的委屈,白術立刻便向顧硯書告起了狀:

“他們耍賴!不想把錢給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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