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色沉如墨,卻也抵不住這人間的喧嚣。
少男少女們懷揣着各自的心思,稍有些扭捏地行走在鬧市的街上。偶爾在人群攢動之時暗自遞出一個荷包,偶爾從路邊小攤買上一盞精致的花燈贈與身旁的美人,偶爾在嬉笑之間眼神流轉,眼波傳遞之間确定心意。
乞巧獨有的氛圍自每一處喧鬧處傳開,順着風輕輕吹響汀宛酒樓二樓正中的窗戶,月光順勢映出謝嗣初那張如玉的臉龐。
可此時這如玉的臉龐,卻是如夜色一般,仿佛被沉了墨,并随着樓下的歡聲笑語慢慢暈開。
“嗣初,哈哈哈哈,少見你如此模樣,可是心中有和怨事?”姬懷看似關心的發問,笑意卻只流轉于表面,任誰聽了都知道不懷好意。
見謝嗣初不言,姬懷放下手中的酒杯,臉色稍淡又是問了一句:“哦,若不是姬某不小心戳中了嗣初的痛處,平日嗣初看着沉穩,沒想到心中也是急躁性子。”
姬懷嗤笑瞥向對面的人,這些天謝嗣初在朝堂中有所動作,卻沒想到在他們面前還是如同包子一般。想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神童,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朝堂中誰人都知,謝嗣初和他那手握重兵的爹不合,日後便是再往上爬,也爬不到高處。
作為稍稍打聽到些內幕的人,要他說,謝嗣初和承恩王,哪止是不合呀。說是父子,根本上說是“生死仇敵”都不為過。
溫潤?軟包子一個罷了,前些天靠着小公主升了次官職,他還稍稍忌憚了些,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昙花一現罷了。
還未等謝嗣初發話,一旁的姬澈便是忍不住了,手中的酒杯便是要摔過去。
謝嗣初不發一言,擡手攔下。
姬懷見此,哈哈大笑起來,言語間輕視着:“姬澈,我的好弟弟,你竟然是為了個外人想要和我翻臉嗎?”
姬澈脹紅臉,惡心透了說道:“誰是你弟弟,你是什麽玩意,也敢在我面前稱哥哥。我娘親可只有我一個孩子。”
姬懷不怒反笑,這些年,姬府中早已是他母親掌權。那位曾經的姬府主母,如今可是在破廟中帶發修行,多少年都沒有出來過了。想他父親和母親原是好好姻緣,卻被姬澈的母親攜旨攔截,最後他母親只能入府為妾。
姬懷笑道:“弟弟,如何能夠這般同哥哥說話呢,如若是父親知道了,那位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吧。”
若是沒有提到母親就算了,可如今這姬懷也太過分!
姬澈剛準備動手,卻聽見謝嗣初疑惑說道:“姬澈,如今庶子也是能自稱你哥哥了嗎?”
姬懷平生最恨人提他庶子身份,臉色即刻變化,周圍的人也開始默不作聲。
原來這酒桌之上,整整數十人。只是到“庶子”這一刻,平靜才被完全打碎。
“謝嗣初!”
“如何?”
謝嗣初冷笑道:“便是一個小小的姬家庶子,也敢直接稱呼我的名字了?”
姬懷嗤笑:“誰不知...”
謝嗣初沒讓他說出後面的話,打斷道:“姬懷,姬家那些事情,京城又何人不知呢?”
見姬懷臉色稍變,他譏諷說道:“若不是姬夫人不追究,便是姬大人如何寵愛你,姬家半分都落不到你頭上。”
姬澈少見謝嗣初如此說話,還是為他,心中狠狠出了口惡氣,但是又開始擔憂。
其實嗣初說的有道理,但是細細究下來...
更為重要的是,嗣初不該為他出頭。便是用“自身難保”都不為過,如今卻是為了他出頭,他開始怨恨自己的魯莽。
謝嗣初卻沒想那麽多,只是想着剛剛墨沉扶楚映枝下馬車那一幕。
周圍的人面面相觑,最後姬懷揮袖憤怒離開,四五人跟在後面默默離去。
除了一群纨绔,還剩下一人,便是安陽王世子。不久前他才随父王從封地回京,如今那讨人厭的妹妹被貶為庶人,父王便是想讓他來接近謝嗣初。
他一邊不屑,一邊卻又不得不乖乖聽話。這些天接觸下來,發現謝嗣初身邊便只有一群纨绔。特別是那姬澈,更是廢物一個,好好的嫡子,日日被庶子壓得擡不起頭。
他輕笑着飲酒,剛剛別人沒看見,他可是看見了。從窗邊望下去,正巧看見了一個熟人。
如今朝廷間議論頗多的卿雲公主楚映枝。
想起父王對自己說的話,他不耐皺眉。突然,想到剛剛謝嗣初對楚映枝的在意,突生一計。
說罷,他來到窗邊,輕笑着說道:“我還想着這下面有何風景呢,卻原來沒有風景,是美人呢。”
一群纨绔來了精神,湊到窗邊,左顧右盼談論着。謝嗣初笑僵硬了一秒,随即拿起了桌上的酒。
安陽王世子自然不會放過,有些惋惜說道:“唉,可惜了。”
纨绔們七嘴八舌:“可惜什麽?”
他勾唇:“那公主旁邊那一人,名為墨沉,自小我便是厭惡極了。”
謝嗣初眸光一滞,随即便聽見他說道:“嗣初,不若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麽?”
......
随着謝嗣初緩緩點頭,安陽王世子輕笑起來,一群纨绔稍稍被吓到之後也開始湊熱鬧。只是各自的心思,怕是就只有各自知道了。
謝嗣初溫潤稍凝,眸光深邃,向着下方的人看去。
“便是賭,小公主是否會愛上嗣初如何?”
“好。”
楚映枝在京城最大的酒樓之下,在路邊的混沌攤上,和墨沉一起。
兩人言笑晏晏。
“便是賭,小公主的歡喜如何?”
“好。”
楚映枝輕笑着撒嬌,墨沉外表冷漠卻從眼中透出笑意。
好不般配。
“便是賭,小公主如何?”
“...好。”
安陽王世子很是滿意,父王和安柔都太過蠢笨,對于謝嗣初這樣的人,找到弱點所在,進而拿捏住把柄,不比拉攏有效多了?
太恰巧了,他手中,便是有謝嗣初想要的籌碼。
便是這個事情鬧到皇上面前,又如何?再受寵愛,不過一個公主。皇上能為她動一個安柔,也不過是因為安柔...只是一個郡主罷了。
寵愛?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如何抵得過實權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狗,其實只是...醋壞了。這孩子從小沒醋過,一醋就釀成大錯,為他今後的“八十章”默哀!
和我一起為他,默默點上一根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