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封神亂(三十六)(修)
不說普賢真人與慈航道人匆匆趕來,卻什麽也沒有瞧見,也不說三位金仙團團圍坐在大師兄燃燈道人身邊,眼巴巴望着他将金字真言告知他們三個,卻說纣皇因為不解自己一介凡人寫出的字怎麽就能飛上天了,因是不理解他便索性扔了筆,不再去默寫這《往生論》。
再說金甲滅了冀州蘇氏滿門,偏偏留下一個蘇妲己,還将她送進宮裏伺候纣皇,底下一幹臣子如何都是不能放心,唯恐這狗皇帝睡到半夜就被枕邊人把腦袋割了!
到了第二日一早上得朝上,大臣們等在九間殿外間,本不期望纣皇會來上朝主政,只等随侍官通報一聲便将各自事務報告給比幹等重臣,将朝廷內務一起解決了便是。
可是這一日随侍官來通報的非是“聖上有旨,退朝一日”,反是宣召各位大臣上朝去。
本以為得了一個媚态橫生的蘇妲己,纣皇必然更加沉迷美色不理國事的大臣們當真吃了一驚,個個面面相觑,彼此嘀咕道:“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這蘇美人不僅沒有為了報仇而去媚惑纣皇,反而賢惠地敦促他勤于政事,這倒是個奇女子也!”
等到這群大臣入得九間殿上,文武各自排列,山呼萬歲,起舞作罷,一擡頭卻是見到那“賢惠”的蘇美人正慵懶妩媚地依偎在纣皇的大腿上,笑得妖裏妖氣,絲毫沒有一點端莊可言。那狗皇帝也不擡眼來瞧底下臣子,只低頭撫摸着蘇妲己,一口一個“愛妃可覺得好玩”“愛妃可高興了”——聽他話裏的意思竟是要和這妖精似的新寵共同主持國事!
忠臣們何曾見過此等情景?當真是又驚又怒,個個瞪圓了眼睛,咬緊了牙關将一口怒火血氣死死地堵在喉間不肯吐出。
就見一臣子窦方出列,上前伏在地上,口中稱一聲“萬歲”,也不從地上起來,只嗚嗚地啼哭了起來。
纣皇見他這樣,便怪罪道:“窦愛卿何故如此?若是死了爹媽只在家裏哭嚎便是,怎可哭到大殿上,叫朕與衆位愛卿白沾了一身你家晦氣?”
窦方見纣皇來問,立即收緩了哭勢,哽咽道:“陛下明鑒,小臣哭的非是父母二老,而是成湯天下!人道牝雞不司晨旦,否則便是國破家亡的征兆。如今陛下将蘇妃領入朝堂,豈非已是應了這句征兆,要将商湯的天下被這女子破了氣運?”
窦方此番話中皆是一片忠言,他身邊的大臣們也無不點頭應和,正要紛紛跪倒在地上一齊請求纣皇将蘇妲己喝出大殿,卻是先聽到纣皇不無嘲諷地對窦方道:“朕今日方知愛卿原來是西岐之人。”
窦方愕然擡頭,完全不明白纣皇何出此言的他不由得辯駁道:“臣世代朝歌之人,早在祖帝武丁之時就一直侍奉在王室左右,又怎會是周地之人?陛下定是記錯了!”
纣皇倚靠在龍椅上,一面摸着蘇妲己光滑的小臉蛋,一面邪笑道:“既是世代為我殷人,更輔佐過大王武丁,愛卿如何又能說出‘牝雞司晨’這樣的話來?我商國的女子何時成了這等晦氣的象征,要如那周地女子一般在男子面前毫無地位與骨氣了?哼!”
纣皇冷冷哼笑,一雙冷眼掃過殿下大臣,譏諷道:“莫不是你們忘記了,這商家的天下有一半都是女子打下的?”
大臣們聞言統統跪倒在地上,商朝的歷史他們只會比纣皇更加了解,明白他話中所指乃是當初武丁在位時,數次帶領商朝軍士抗擊外族侵略,将疆域擴充了一倍有餘的人,正是這位帝王的兩位王後婦好和婦癸。
其實商朝女性的地位不僅不低下,還十分崇高,如婦好和婦癸這樣傑出的女性,不僅能夠帶兵出征,還掌管着整個國家祭祀天地的事務,甚至在她們的丈夫出征在外時承擔着主持國家政事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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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婦好與婦癸是何等神聖智慧的女性,狗皇帝的新寵蘇妲己又是個什麽貨色?兩者怎可等同而語?
只是纣皇已經先聲奪人,底下臣子便再不能将這樣的道理說出來——若是說出來豈不是等于說自己已經被西岐的禮教同化了,變成了一個歧視女性的人?這要是傳出去,也不用殘暴無雙的纣皇動手,家中老母就能将他們拖進祠堂裏狠狠揍上一頓,斷他們一條吃裏扒外的狗腿!
他們雖然不敢這麽說,卻也不會去贊同纣皇将蘇妲己留在朝堂上,因此只沉默地匍匐在地上一眼不吭,并且一個個偷偷地瞧着窦方,為他加油添氣。
那窦方此時也有些後悔,但是想到自己既然已經做了出頭鳥,若是又反悔了退了下去,不将這蘇妲己弄出朝堂,那自己不就成了貪生怕死之徒,叫天下人恥笑,連後人都要臉上無光?
這窦方如此想着,心中竟是壯起了一股無懼無畏的膽氣,只想要将蘇妲己這妖妃轟出九間殿,哪怕是沒了自家性命也要博這一個萬古流芳的名聲!
窦方心意一定,立即渾然不懼地突然跳起身,指着狗皇帝與奸妃唾罵道:“武丁雙後乃是天命之女,聖潔無雙,豈是蘇氏女可比的?呸,不過一以色事人的賤婢爾,也想染指朝堂事務,可笑可笑!”
一直撲在纣皇腿上懶懶散散的蘇妲己哪裏能樂意聽到這些?立即坐起身來,拉扯着昏君的衣裳,嬌嗔道:“陛下……”
纣皇連忙憐愛地将愛妃摟進懷裏,看向窦方的眼神卻是越加冷酷。他對窦方的不識擡舉顯然不耐煩極了,竟然二話不說地招來了守殿武士,将窦方扣押了起來,以誣蔑皇妃的罪名要将他推出午門斬首。
那窦方此時早已是視死如歸,根本不懼怕纣皇的裁決,當朝就哈哈狂笑起來,恥笑纣皇昏庸,商湯六百四十年江山就要毀在蘇妲己這個妖女手上!
可他才剛爽快淋漓地将心中三年來的惡氣吐出,就聽到蘇妲己嬌滴滴地對纣皇說道:“陛下,這狗賊這般诋毀臣妾,若只是将他推去殺了,解氣是解氣,但臣妾的名聲還是被他毀去了,再難挽回了。”
纣皇聽這話覺得十分有道理,便問道:“愛妃是要怎樣?”
蘇妲己陰冷地瞧了窦方一眼,只叫這铮铮一身烈骨的大忠臣渾身不覺一寒,接着便聽到這奸妃笑嘻嘻道:“陛下不如将他與他的家人統統貶作奴隸,賜來臣妾壽仙宮裏,日日給臣妾的丫鬟們梳頭洗腳,也叫他受一受這被人羞辱的滋味!”
蘇妲己話語一畢,窦方當即渾身一顫——不僅是他,就是旁邊幾個本來想站出來求纣皇免窦方死罪的大臣也吓了一跳,連忙低下已經半擡起的身子,又撲回地上低下了頭,心裏卻是将蘇妲己唾罵不已,暗恨她竟然敢這樣虐待朝廷的忠臣。
心中雖然憤恨,但是終究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唯恐自己被連累,跟着窦方一同被貶為奴隸,那可就冤死了!
這些臣子确實是一個個都不懼怕死亡的,他們本就個個出身世家,族中人口絕對不下于三四百人,正是死了一個XXX,還有三四百個XXX能夠将世襲的官位占住,若能為了家族的名聲一頭撞死在九間殿上,正是人生一大快樂事,子孫後代都會将他們記住的!
可是變成了奴隸就是另一回事了,不僅名聲受辱,家族所擁有的名望、地位、數不清的封邑、財産統統都要沒有了,最後更要被人奴役,任意鞭打,這等喪家辱族的事情誰敢去做?
而那纣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當即高興不已,挑逗地一點蘇妲己的鼻尖,笑道:“愛妃好聰明,就這麽辦!”
此話一出,底下立刻發出無數聲抽氣,而那窦方則是整個人都愣住了,猶如一個呆頭鵝,完全沒有料到自己忠言直谏的後果竟然是這樣!可是就在武士們要将他強行押下去的時候,他立即又開始掙紮起來,想要再做一次掙紮往那金光燦爛的龍柱撞上去!
無奈,文人力弱,一代忠臣窦方終究還是屈服在了兩個守殿武士的愚忠上,被他們蠻恨地扭送出了朝堂。
纣皇這才摸着下巴将堂下衆臣逐個瞧了一遍,笑道:“如今,可還有人對朕協愛妃上朝一事有異議?”
他都已經這般做了,哪裏還有人敢說出真心話來應他,只沉默地趴伏在地上,不敢吭聲。
大臣們不說話,纣皇便當他們是默認了,于是又叫他們将奏折全部堆放到他面前,也不叫大臣們親自陳述,而是讓身邊的妖妃用她那妖媚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将奏折上的內容都給他念出來!
若他真将這些奏折聽在耳裏倒也罷了,大臣們權當蘇妲己是他們的傳聲筒,但這昏君卻是一身懶散地倚靠在龍椅上,眼睛也是閉着,哪裏有半點心思在政務上?他根本就只是想聽蘇妲己的聲音,用這種法子來讨蘇妲己高興,增加兩人之間的情趣罷了!
看懂了纣皇心思的大臣們當真是怄氣不已,卻是鑒于窦方的前車之鑒敢怒不敢言。
只下面的比幹雙眼微微眯着,雖然也是低着頭一副憤恨的樣子,心裏卻是松快了下來,暗道如此一來,狗皇帝可算能正大光明地翻閱朝堂上所有的奏折了,自己日後也不用再将奏本偷偷摸摸地遞送進宮門裏這麽麻煩了!
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站出一步,提醒仿佛睡着的纣皇道:“臣比幹有事起奏,如今已是四月之初,再過十日四方八百諸侯就要來朝拜觐見,往年有宰相主持禮儀,布置朝賀事宜,而今宰相之位無人,卻是不知該由何人來應酬此事,還請陛下頒下谕旨早做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