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服綿期本事,第二日便按照她的要求,将采辦司過往的賬本送到了覓香局不在話下。

再說消沉許久的太後,在接風宴這一晚,人逢兒歸精神爽。

宴上大部分時間,也基本都是她和峻王在一唱一和,此外便是皇後也會對峻王殷切地噓寒問暖。

平時本就話少的皇帝,也只是在宴會初始與峻王說了些場面話,敬了幾杯酒,然後便反常的全程保持緘默。

在場妃衆,連端貴人這種凡事只知道吃,不走腦的人都看出皇帝和峻王之間的氣氛微妙,更不須說其他妃嫔心裏跟明鏡似的,不過前朝的糾葛哪裏是她們幹涉得了的?故她們也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僅作壁上觀。

宴會終了,衆人各自散去,而皇帝反常地陪皇後回了懿軒宮。

至寝殿中,當皇帝揮退所有宮人後,皇後便有些不自在起來,她坐在床榻上垂着眼睑不看皇帝,更沒有絲毫脫衣就寝的意思。

皇帝和皇後隔了一段距離也坐到榻上,緩緩攤開了手心,裏面竟藏着一枚黃橙橙的金橘,他把手心推到皇後面前,道:“朕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

皇帝心裏一直有個解不開的死結,這麽久以來,他以為自己比普通人更加能容忍,然而今夜當他看着皇後對峻王言笑晏晏的模樣神态,他的那個死結終繞成了一團亂麻……

皇後沒拿,不是排斥東西,而是怕觸碰到皇帝的手,“臣妾數年前的喜好了,想不到皇上還記得。”這話聽着似感激,言外卻是暗示她的喜好早已改變。

皇帝聽了不悅,将金橘強行塞到她手裏,上下牙咬緊卻又松開,“這麽多年來,你我只是貌合神離,難道你心裏就沒一點怨?”

“皇上的話臣妾不懂,臣妾貴為後宮之主,資薄福厚,臣妾又有什麽好怨的?”她曉得,皇帝每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和她撒上一通脾氣,不過只要她安分地忍過去,皇帝最後多半就會拂袖而去,然而她卻不知道,這一次皇帝的怒氣實在有別于以前。

皇帝冷冽笑了一下,接着毫無征兆地掰過皇後的肩膀,強命她直視自己,“朕心裏一直也挺好奇,今夜不如就把事情和你挑明,你到底是恨朕殺了你妹妹張藏夏,還是恨朕害你們有情人不能相守?亦或是兩者根本都有?!”

“……”聽到妹妹的名字,皇後心裏猛然一陣持續地抽痛,什麽話也說不出。

皇帝見她不語,嗤笑着轉了話題,“看你今日這樣熱情……這麽多年過去了,皇後竟對他還不能忘情?!”

“他?皇上說的是峻王殿下?”皇後從對妹妹的懷念中主動擡起頭,極其不解地迎上滿臉譏诮看着她的皇帝。

“皇後現在還跟朕裝什麽傻?”眼見皇後的反應,皇帝心覺好笑,湊近皇後,手挑起皇後的下巴,眼神卻極速晦暗下來,“別以為朕戴了這麽多年綠帽子,還什麽都不知道!如當初文定時,皇後将喜歡三弟的事告訴朕,朕絕不會勉強你嫁給朕,你們也不用背着朕茍合了。”

“皇上……說臣妾什麽?”

“朕記得那日,你胞妹張藏夏跑來書房告訴朕,你和峻王偷情,朕本是不信的,可她卻賴着朕那兒不肯走,無奈之下,朕只好同意她到你卧房一探……沒想到看到的竟是……你們緊密相依,衣衫大解的畫面……”皇帝冷冷一笑,臉頰棱角鍍冰。

皇後聞言詫異莫名,嘴唇哆哆嗦嗦地激動問道:“皇上說的可是建武二十一年六月十三日的事?”

她之所以将這個日子記得這樣清楚,是因為就在前一日,在張藏夏的幫助之下,她成功引誘當時還是二皇子的皇帝圓房,女人總是不會忘記自己的第一次,這一點皇後自然也不會例外。

“皇後的記性可真好!”皇帝嘲諷笑意退下,下一瞬,面上泛起的是無邊的苦意,“是了,女人和自己心愛人在一起,總是會特別難忘哈?!”

不好的猜測被證實,皇後無力地癱坐下去,她端莊容顏上極少出現過像現在一般的驚駭神色。

原來那一夜和她圓房的居然不是皇帝,而是……峻王……

“當年你妹妹告訴朕,你們早就私定終生……朕不信她的話,匿身在外面直到峻王偷偷溜走,趁你當時還未醒,朕再次潛入你的房中查看,最後發現你的熏爐中竟是下了藥的。

那藥甚猛,外界流傳不廣,京中只有一間店鋪有售,朕頗費了些手段才輾轉查出你和峻王偷情那一日,只有張藏夏買過那種藥!朕不管你們是想助興還是被你姊妹坑害,若非你們彼此情濃,你當時意識到不對,完全可以出來喊救命!可你卻沒有那麽做。”

得知真相的皇後淚水傾軋而出,她連連搖頭否認,偏偏嗚咽着說不出來來一句解釋的話……大錯已經鑄成,況且事隔了這麽多年,她再解釋又有何用。

當年她嫁給當時還是二皇子的皇帝,心裏本是十分歡喜,可直到他和她成親近兩個月,他都一直在書房忙碌,從未進過她的房門。

在這種情況下,皇後很難不胡思亂想,郁結之下,她便将此事和當時到王府做客的胞妹說了,張藏夏替姐姐鳴不平的後,果斷答應幫助皇後。

那夜,一劑紅塵銷魂散,下在了熏爐中。

夜半時分,男人終于被張藏夏引到了皇後房中,恥于用這種方式勾引,也羞于是自己的第一次,故那時她房中未曾燃燈,黑暗中,她和他極盡纏綿之能事……

那天妹妹不過是幫助她擁有了本該擁有的待遇,可他卻殺了她……她想不通,故五年來她以殺妹之仇恨他,也恨自己。但從這一夜開始,皇後曉得,自責和悔恨恐怕将會變成緊緊束縛她一生的藤蔓。

“朕一直不把事情挑明,是想在你我夫妻間留下點顏面,可依今夜來看,朕給你留面子,你可曾給過朕面子?”他怒喝,面部線條愈發冷硬。

若這些年,他心裏還殘存了些對她的情分,那麽經此一夜,也全都消散了。

兩年了,他之所以不讓峻王回來,除了怕放虎歸山,多多少少也還顧忌着峻王和皇後這層。

朝中事煩,那一天,皇帝終還是動了讓峻王回京的心思,随後,他就無意識地命擡轎的太監來了懿軒宮。

皇後的寝殿中,他借恰巧來懿軒宮送桂花糕的杜氏刺激皇後,可她卻依故沒有丁點反應,是以他才會那樣生氣……

皇後心如死灰,倏地起身跪在地上,道:“懇請皇上廢後!

廢後?談何容易!

他盯着她微彎的頭頂出了好一陣神。

這五年來,他看她跪着的姿勢倒比看她的正臉還要多,半晌,皇帝眼中掠過一絲感傷,幽幽地道:“還有一件事,你卻也是不知道的……”

年少時,他第一次在張府見到她,便愛上了,後來,先皇給他定了簪纓世族孫家的嫡女做正妃,他不願,在萬乾宮的丹墀跪了一天一夜,才使得先帝改了主意。

可,無論是當年的二皇子孫克,還是今日已為皇帝的他,恐怕都沒有料到他和皇後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

自接風宴那一夜後,皇後病情又再次加重,請安的規矩在後宮算是徹底荒廢下來,皇帝未免後宮秩序混亂,委任了飒嫔和趙昭容代為管理後宮事務。

這個決定,無論是對于等待孩子降臨的陸充儀,還是和飒嫔舊仇甚深的綿期來說,無異都是晴天霹靂,她們不能按原定計劃等下去,扳倒飒嫔之事變得刻不容緩!

一日秋雨纏綿,天氣迅速冷下來。

綿期合上采辦司送來的賬本的最後一頁,嘴對着雙手之間哈了口熱氣,她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她自然從賬本中看出了她想要的東西,可這些究竟要如何用出來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扳倒飒嫔?

心思起轉承合許久,她眸色終是一亮,唇邊勾起一輪清淺笑意。

不如,她就那樣做好了……私貢

一月後。

傍晚冬雨初歇,窗外晚紅渲染天邊,溫麗凄美,有一行大雁迎着夕陽向天邊飛去。

綿期看見此景,心中感懷,收回目光,執筆在紙上默出幾行前人的詩作。

然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身後木梯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

是有人上樓來了!

她上來前明明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來的,故來人的身份,其實并不難猜到是誰。

迅速将眼前的紙抽離,她又在紙上筆筆千鈞地寫上了一個“忍”字,然後又無比慎重而執筆寫了第二個,第三個……直到寫到第五個,她身後的人終于輕撫上她的肩膀。

“小期——”這是特屬于皇帝的叫法。

“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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