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城市中級人民法院第二法庭裏, 庭審即将結束，觀衆席上坐了不少記者，不時傳來按快門的聲音。
這是一起跨國公司商标申請糾紛案件, 從開庭便受到了各方面的關注, 審判長正在宣讀最後的判決結果，宋遠風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裝，站在原告律師席上, 神情嚴肅。
随着法槌落下, 審判長宣布閉庭, 宋遠風對書記員遞過來的庭審筆錄進行了最後一次核對，然後簽字。
被告方的女律師過來和宋遠風打招呼：“宋大律師，久仰大名。”
“不愧在江城律師圈裏小有名氣, 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宋遠風微笑着以示禮貌, 眼底卻不見笑意：“過獎了。”
“要不留個聯系方式？”女人看向宋遠風，“以後方便交流。”
“不必了。”宋遠風将所有資料收好, 表面看起來溫和, 實則身上帶着幾分疏離的态度, “有需要的話可以到我們律所。”
“我還有?, 先離開了。”
記者早已堵在法庭門口準備進行采訪, 宋遠風只是官方地回答了幾句，便帶着兩名實習律師離開了法院。
“學長。”兩名實習律師都是宋遠風的直系學妹, 從學校畢業的時間并不久, 也是第一次跟着宋遠風出庭, 所以顯得格外激動, “剛才的法庭辯論的階段, 實在是驚呆我了！”
宋遠風淡淡道：“還好。”
“之前還在學校的時候就聽其他學長說過……”兩個小姑娘還沉浸在剛才的激動當中，“今天親眼見識到了, 果然很厲害。”
“我什麽時候才能做到這樣啊。”一個女生嘆着氣。
這場庭審宋遠風花了很長時間準備，最忙的幾天甚至要留在律所過夜，好不容易能休息幾天，宋遠風點開微信置頂人的聊天框。
最後一次說話還是在從上滬回來那天，對方告知自己平安到家。
Advertisement
他又點開朋友圈，刷新了幾次，沒有任何新的動态。
宋遠風睫毛微顫，把手機放回口袋裏，帶着兩個小姑娘回到了律所。
回到律所後，顧修和出來詢問他們開庭情況，但是宋遠風什麽話都沒留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怎麽了這是？”顧修和微怔，“庭審不順利？”
“沒有啊。”兩個小姑娘說，“簡直是不要太順利好嗎！”
“顧學長。”她們花癡道，“你是不知道，今天宋學長表現得有多帥！！”
“打住。”顧修和的性格更加随和一點，平時和這幫新人的關系也更好，“讓你們去是跟着學習經驗的，不是讓你們花癡去了啊。”
“對了，一路上看宋學長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出了什麽?？”
“我也想知道啊。”顧修和朝宋遠風辦公室那個方向看了眼。
“是不是感情上出問題了？”短頭發女生猜測。
“怎麽可能？”另一個女生反駁，“進律所這麽久了，你什麽時候見宋學長身邊有女人啊？”
“我上學的時候就聽別的學長講過，從進大學到工作，想和他搭讪的人都數不過來，但從沒見過他對誰有過一點興趣。”
“也是。”短頭發女生似懂非懂，“宋學長這麽優秀的人，是不會為情所困的。”
“行了行了。”顧修和打斷她們，“怎麽越說越來勁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兩個女生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顧修和敲了宋遠風的門，坐在沙發上：“最近怎麽了這是？”
宋遠風只是一言不發地對着電腦處理工作。
“和那個姑娘吵架了？”
“沒有。”宋遠風神色淡淡，刻意轉移話題，“有個案子需要去A城處理，老師讓你和我一起去，明天一早就出發。”
姜時意在晚宴上看見祝時之後，就一直在角落裏，很少走動，盡量讓祝時注意不到自己。
這段時間她還會偶爾收到一些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不過通通被她删除處理。
如果祝時發現了她的存在，恐怕又會徒增很多煩惱。
江栀歲發覺她興致不高，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時意，你怎麽了？”
“沒?。”姜時意握着酒杯，“就是在這裏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
“嗯？”江栀歲四周打量，沒過多久也發現了祝時的存在，姜時意之前和她說過兩個人已經分手，雖然沒有細講，但肯定不會是一段愉快的經歷。
江栀歲去旁邊拿了點小零食過來：“即便是遇見了不想見的人，也不要讓他壞了自己的情緒。”
姜時意把小零食送進嘴裏，拿出手機打發時間，卻不自覺點進了和宋遠風的聊天框。
細細算來，兩個人從上滬回來後就沒再說話了。
姜時意本想發消息問問他在幹什麽，但又想着律師應該很忙，自己還是不要多打擾，便默默退出了聊天頁面。
酒宴過半，姜時意覺得宴廳裏有些悶，和江栀歲說了一聲，起身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的窗戶是開着的，冷風吹進來，反而讓她舒服了不少。姜時意對着鏡子簡單補了個妝，裏面隔間裏突然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沒過多久，隔間的門被打開，裏面的人踉跄着走到她身邊的洗手臺上，雙手撐在臺面上。
姜時意掃了一眼，皺起眉頭，沒想過會在這裏再一次遇見辛玥。
不等她離開，對方突然擡起頭，她顯然也是認出了姜時意，将淩亂的卷發放到肩後，靠在身後的瓷磚牆上。
辛玥的風格和姜時意完全不同，她喜歡各種濃豔的妝容，口紅選的是豔紅色，眼線上挑而張揚，衣服也是短的不能再短的包臀裙，明明比姜時意小上幾歲，但看起來卻成熟老練了許多。
她的身上帶着很強的酒精氣味，混合着刺鼻的香水味，姜時意聞着不舒服，轉身正要離開，對方卻開口：“姜時意，好久不見。”
“可是我并不想看見你。”姜時意沒有停止腳步，頭也不回地回應。
“別急着走啊。”辛玥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正好我想和你聊聊。”
姜時意嫌惡地挪開她的手：“我不覺得和你有什麽好聊的。”
“你的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辛玥挑起一抹微笑，眼裏多了幾分嘲諷，“獨自一人在倫敦求學，回來發現談了七年的男朋友背叛自己。”
“這是一種什麽滋味呢？”
姜時意并沒有被她的話刺激道：“那我也想問問，無名無分地和別人男朋友偷情是什麽滋味呢？”
“還有——”姜時意想起剛進酒店時，她和江栀歲看到的畫面，想來辛玥和那人也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關系，繼續反問道，“被不同的中年男子摟在懷裏，又是什麽感受呢？”
辛玥的臉色突然變得發青：“你都看見了？”
“希望你還是自尊自愛一些比較好。”姜時意淡淡道。
“你有什麽好驕傲的？”辛玥有些咬牙切齒，“在他身上花了七年的時間，最後不還是被辜負了？”
姜時意不想和她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轉身向外走去，辛玥扯住她的胳膊：“你最好識相一點——”
“剛才看見的?，不要和祝時提起。”
“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嗎？”姜時意一把甩開辛玥，用冷水沖洗着剛才被辛玥觸碰過的地方，“那我還真是替你可悲。”
“而且，我和祝時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你們之間的?，我也不感興趣。”
辛玥死死盯着姜時意離開的那個方向，眼神冷淡而兇狠，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手心。
她本以為讓姜時意撞到自己和祝時在一起的場面，讓她心灰意冷，和祝時分手，自己就會得到機會，光明正大地站到祝時身邊。
誰知兩個人分手後，祝時卻性情大變，對自己的态度不似從前，還要斷斷絕關系。她想盡各種辦法挽留，也沒能成功，反而讓祝時更加厭惡自己。
原來祝時幫她介紹的人脈也紛紛遠離她，就連她從前身邊的朋友也開始在背後議論她，她不想坐以待斃，只得另尋出路，忍着惡心和那幫“?業有成”的中年男人混在一起。
後來她又聽說祝時想要和姜時意複合，今天再次看見姜時意，對方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絲毫不見失戀的悲傷。
辛玥更加不甘。
憑什麽她可以過得安穩自在，而自己要在黑暗中生活？
她用拳頭不斷錘擊着牆壁，手機突然鈴聲響起，看清對方是誰後，她的臉色變了變，但又不得不接通。
對方粗魯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辛玥，你特麽去哪了，趕緊給老子回來！這邊還等着你敬酒呢……”
她忍氣吞聲地換上谄媚的聲音：“馬上就來。”
姜時意從洗手間離開，穿過宴廳重新回到座位上，江栀歲随口問道：“怎麽去了這麽久？沒出什麽?吧？”
“沒?。”姜時意把外套脫下搭在椅背上，笑着回答。
“對了學姐。”祝時和自己都來參加這次合作，她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如果其他公司的人到Eddy那邊詢問，是不是可以找到這次出席宴會的各個公司名單？”
江栀歲點點頭：“這次合作是對外公開的，應該可以找到。”
她面試慕睿的時候兩個人雖然還沒有分手，但是祝時并不曾問過這些?情，所以對方一直不知道她在哪裏工作。
如果被他知道了，免不得又要找過來。
姜時意想想便覺得心煩。
“是這樣的。”
“我不想讓我前男友知道我在慕睿工作，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江栀歲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嚴肅，“你是擔心你前男友看見你，然後去主辦方那裏找你的信息？”
“對。”
“我去幫你和Eddy那邊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謝謝學姐。”
姜時意坐在座位上等着，十多分鐘後，江栀歲回來，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我和主辦方溝通過了，把你的名字改成了小李的，而且特意囑咐她們，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你的信息。”
姜時意這才松下一口氣。
終于等到宴會散場，姜時意和江栀歲一起離開。
剛從宴廳出來的祝時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擠過人群向前走了一段距離，确認對方的身份後，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賀山跟上他的腳步：“你看見誰了？”
“時意也來參加今天的宴會了。”
“你去和Eddy那邊打聽一下，她是代表哪所公司來的。”
賀山轉身折回大廳，祝時便一直在酒店門口盯着那個背影，他知道自己此時過去只會打草驚蛇，忍住了沒有下一步動作。
沒過多久，賀山喘着粗氣回來：“我去問過了，主辦方說這次參會的名單裏并沒有姜時意這個名字。”
“什麽？”祝時瞪大雙眼，“不在名單中？”
“不可能，她明明來參加宴會了。”
賀山攤手，表示自己得到的結果确實是這樣。
前方的江栀歲和姜時意在路邊等了一會，上了一輛出租車，祝時扔下賀山，轉身也攔了一輛車。
“你要去哪？”賀山不解，“不回酒店了？”
“不用管我。”
祝時上了出租車，指着前方姜時意她們那輛，對司機說：“跟着那輛車走。”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