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夫妻

陶然然回過神,連忙往旁邊挪了幾步,幹笑幾聲,道:“嘿嘿嘿,閑着無聊,說笑的,小女子今日可是要成親的。”說到這,陶然然頓了一下,掏出袖裏的絲帕,擦試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公子不知道,小女子今日本是要與夫婿成親的。誰知遇到山賊打劫,轎夫全跑了,獨留一人在這荒野山林。人生地不熟的,眼瞧着天色也暗了下去,這山間也不知有什麽野獸,一時間亂了神,便瞎跑起來,遇見公子實乃驚為天人,想讓公子注意到奴家,便言語過了點,還望公子恕罪。”

陸榆面色微沉,薄唇輕啓,準備打斷陶然然。

陶然然現在正說在興頭上,哪裏停得下來,“公子不知道,我與夫婿,可謂是郎有情妾有意,不料他得了怪病,時日不長了,本想借着此次成親沖沖喜,誰知道。”說到這,陶然然聲音哽咽了,“公子有仙人之姿,心腸定也如仙人般,還望公子能把小女子帶出去,成全小女子與夫婿這段良緣。還有,之前那話都是戲言,公子莫要計較。”

“時日不長?”陸榆皺了皺眉。

”嗯?嗯!對對對。”陶然然愣了一下,然後猛點頭。

陸榆對上陶然然的眸子,語氣微冷,道:“那好,便回去成親。”

陶然然總覺得這話哪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只好附和道:“好好好,多謝公子了。”

陶然然正開心自己抱到大腿了,想着下山之後該怎麽謀生。

看出陶然然的出神,陸榆上前一步,直接将他橫抱起,足尖輕點,朝遠處飛去。

“哇,好帥!”聽着風在耳邊呼嘯的聲音,陶然然忍不住在心裏誇了一句。

眼前景象瞬間移動,忍不住擡頭往前看,一級級的臺階由下而上,穿過山巒,掠過雲端,末處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在竹林的掩護下,是一座雄偉的建築,左右兩側各有一道瀑布垂直傾瀉。

這是哪呢?就在陶然然疑惑不解的時候,他們着地了。

擡頭看着一旁巨石上刻着的字,陶然然無奈了,這字他不認識。

陸榆牽着他的手,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步入院內,四周張燈結彩的,房梁上挂着的紅綢随風揚起,落日的餘晖灑在高懸的紅燈籠上,增添了幾分喜慶。

沿路看見許多穿着一樣的人,黃白交錯的衣裳,陶然然莫名覺得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直到陸雨眠走過來的時候,這才記起。

Advertisement

“宗主,那些人正在後山受罰。”陸雨眠拱手道。

陸榆微微颔首,道:“每日送一餐便可。”

“是。”陸雨眠道。

那幾個受罰的弟子,便是擔任此次迎親轎夫,由于修為不夠,半途中将陶然然給弄丢了,惹得陸榆大怒,便被罰在後山思過。

遠處的陸易春大步走過來,喘着粗氣,對陸榆行禮,“宗主,幾位長老已在堂前候着,說是吉時已到,就差宗主與夫人了。”

“陸鶴青?”陶然然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敢情他之前調戲的就是他的夫君?這裏是衆玄,完了,他還說自己夫君時日不多了,完了完了,要遭殃了。

陸榆點點頭,沒有再多說,拽着陶然然朝成竹堂走去。

大長老素來古板,脾氣有些直爽,看着姍姍來遲的二人,拿着手裏的拐杖瞧着地,沒好氣道:“成個親還這麽磨蹭!”本來與百川聯姻他便是不贊同的,一來對衆玄無益,二來陶然然在外的聲譽也是有所耳聞的。

“我說陸初閣,人家孩子都不急,你急啥?我算過了,今天一整天,都是吉時。”二長老陸遠書不緊不慢地說着。

陸初閣不滿地瞪了眼陸遠書,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星星看月亮,就不會多花點時間幹正事。”

“诶嘿!我那是夜觀天象,怎麽?羨慕麽?改天帶你一起啊?”陸遠書不服氣地回道,“不好意思,差點忘了,你眼花,路都難看清。”

陸初閣:“……”他大度,不計較。

好在陸榆二人終于趕到了。

“長老,叔公。”陸榆對着二人拱手道。

“嗯。開始拜堂吧。”陸初閣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語氣微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陶然然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人送去新房了,陸榆緊接着就想跟上去,卻被陸遠書給攔住了。

“侄孫今日能如願,老夫我也幫了不少忙,這人已經在了,都等了這麽多年,也不急這一時。好歹你大喜,就不能陪叔公我這老人家多喝幾杯?”陸遠書調侃道。

陸榆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好。”

陶然然坐在榻上,滿目的紅色,燭臺上燃得正旺的喜燭,落下一顆顆紅淚。

除去陶然然,屋裏再無一人,陶然然幹脆起身打量着屋內的布置。一架山水屏風将室內分成裏外兩部分,繞過屏風便是大門,門邊擺着兩盆植物,往左擺着書桌,桌後是書架,上面堆着厚厚的書本。空中彌漫着淡淡的檀香,聞起來很舒服。

窗棂處傳來細微的響聲,陶然然推開窗一看,借着走廊處的燭光看清來人,只見一位十一二歲的孩子,穿着有些古怪,不同于其他弟子那般的黃鴨裝,他胸前的衣服上縫着一塊紅肚兜,肚兜上的繡着的金魚已經脫線,繡工倒是有些蹩腳。看得出來也已經有些年頭了。這孩子模樣倒是秀氣,就是穿得太那啥了。

“你是哥哥的娘子?”陸沉舟歪着腦袋,好奇地問,眸裏閃爍着單純。

陶然然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像是的。”

陸沉舟嘴角咧開笑容,從身後端出一個盤子,盤子上面放着兩個豬蹄,香味直逼鼻尖。

陶然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問:“給我的嗎?”

陸沉舟回道:“是的,我叫陸遇,字沉舟。嫂子,我哥哥很好的,希望你們百年好合。”

陶然然接過盤子,客氣道:“那就謝謝你了。”

前方傳來腳步聲,陸沉舟一個激靈,腳底抹油般逃走了。

陶然然不明所以,卻也沒多管,把盤子放在書桌上,人坐在地上,背靠桌角,拿起一個豬蹄,大口咬起來。除了早上塞了幾塊糕點,就再沒吃過東西,早已經是饑腸辘辘了。

衣服袖口過于寬大,總是會挨到豬蹄上,陶然然嫌麻煩,幹脆把大袖衫給脫了,開開心心地咬着豬蹄。

“夫人。”頭頂傳來一聲輕喚。

陶然然手一僵,擡起頭往上看,只見陸榆正盯着自己。

“嘿嘿嘿,要不要來一個?”陶然然指了指桌上的豬蹄。

順着陶然然指的方向看去,陸榆眸光微黯,道:“日後莫要搭理他。”

“好吧。”陶然然順從地應了句,低下頭打算繼續啃豬蹄,哪料脖間一緊,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還不待反應,便被人摟進懷中,唇邊傳來溫柔的觸感,一股淡淡的酒香撲面而來。

“可還滿意?”好一會兒,陸榆才松開陶然然。

陶然然整個人現在暈乎乎的,他被一個男人給吻了,可礙于自己此刻的身份,還不能發作,只能憋着,再加上之前的丢人現眼,實在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夫君在上,妾身不懂事,還望夫君莫怪。跟了夫君,日後定當三從四德,為夫君生個十個八個娃的。”陶然然學着以前電視上古裝劇最常見的撒嬌方式,還配合地搖了搖身子。

“确定?”陸榆微愣。

陶然然也不知道陸榆指的是哪個,胡亂應道:“自然是了。”

陸榆移開視線,道:“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陶然然很糾結,這麽跟陸榆睡,合适嗎?

陶然然沒多想,直接被陸榆勾着脖子放倒在榻上了。

四目相對,陶然然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聲,蒼勁有力,面頰發燙。

“夫……夫君,你看,咱們今日才初次見面,将這樣,不好吧?”陶然然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初次?”陸榆反問了一遍,語氣暗含不悅。

“難不不是?”陶然然不解道,之前陶肆也說過二人并未謀面。

陸榆一動不動,漆黑的眸子裏映照出陶然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就在陶然然打算豁出去的時候,陸榆忽然起身,拂袖而去。

陶然然扶着一旁的欄杆坐起,有點莫名其妙,他這是不是算是新婚失寵了?

那樣的話,實在是太好了!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安安靜靜的在這裏過日子了。

夜色漸濃,涼亭裏一抹修長的身影在月光襯托下顯現出一絲憂傷。

陸遠書喝了些酒,畢竟年紀上來了,腦袋有些昏沉,便出來散散步,醒醒酒意,看見亭內的身影,擡腳走了上去。

“怎麽?大喜之日不在房內陪你娘子,在這裏發呆做什麽?”陸遠書拍了拍陸榆肩膀,問道。

“叔公。”陸榆轉過身。

“你與他是命中注定,當年你偷了陸初閣那厮的犀角,與他見面,便已經開始了。”陸遠書語重心長道,“你本命中無姻緣,誰知多了個他。”

陸榆垂眸,道:“他,也好。”

陸遠書聞言,笑罵道:“你們加上現在也就才見了第二次面,就說他好,是不是太假了。”

陸榆默然,良久道:“我的,就好。”

“嘁!”陸遠書撇撇嘴,“這話別對我這糟老頭子說,跟他說去。”

陸遠書哼着小曲兒,把玩着一旁盛放的鮮花,忽然想到一件事,戲谑道:“你櫥裏放着的女裝多,還是男裝多啊?要不明日讓易春去鎮上買些胭脂水粉來?聽說他很喜歡這些。”

陸榆睨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