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古怪

大街上的人紛紛圍在河兩岸,三五成群,不時低頭讨論,搖頭嘆息。

沈無計走上前,只見河間漂浮着幾具屍體,一股惡臭傳來。

“死得真慘啊,肚子都被挖空了。”一人捂着嘴說道。

“你看他眼珠睜得那麽大,分明就是死不瞑目啊,你說誰下手這麽狠,開膛破肚。”另一人附和道。

沈無計瞳孔微縮,吩咐弟子将所有屍體打撈起來,運往城外進行焚燒,名曰怕屍體攜帶不知名的疫病。

下手十分迅速,贏得百姓滿口稱贊。

洛千帆站在窗口透氣,正好看到那幾具漂浮的屍體,疑惑道:“這屍體怎麽與我之前看見的死法相同?”

陶然然聞言,探出腦袋出看,屍體已經被蓋上白布,擡往城外,是以,什麽也沒看見。

“你不打算回去麽?”陶然然收回目光,看着洛千帆,問道。

洛千帆道:“暫時不回去。”

“因為沉舟?”陶然然問道。

洛千帆點頭,道:“我想把這小子帶走。”

陶然然詫異不已,随即攤了攤手,道:“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該問他。”說完,指着前方的陸榆。

陸榆适時轉過身,道:“好。”

洛千帆驚喜萬分,道:“當真?”

陶然然也很是意外,陸榆怎麽會這麽爽快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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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星光璀璨,陶然然拿了抱着兩壇酒,從後院裏搬來木梯,艱難地爬上屋頂,學着太白舉杯邀明月。

“陸鶴青。”陶然然沖陸榆招招手,然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陸榆足尖輕點,落在陶然然身側。

陶然然将另一壇酒開封後遞給陸榆,道:“嘗嘗。”

陸榆接過酒壇,仰頭喝了一口,道:“不錯。”

“你為什麽會答應洛千帆?”陶然然問道。

陸榆将酒壇放下,望着天上的繁星,幽幽道:“陸遇不适合待在衆玄。”不能待在他身邊,即便表現得無比厭惡,還是免不了危險。

“沉舟小時候,應該挺可愛的吧。”陶然然話鋒一轉。

“嗯。”陸榆眸光柔和,似是想到了什麽。

年幼的陸沉舟,總喜歡跟在他身後,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每每被責罰時,總會躲進他的書房,沖他撒嬌,然後讓他去安撫母親。可是,九年前,陸沉舟被莫複歸設計失了心智,使得父親離世。當時衆玄有不少父親的親信與四安探子,有些激進的甚至揚言要陸沉舟以命抵命。清醒後的陸沉舟幾番尋死,幸好被他及時發現并制止住了。後來為了平息衆怒,讓陸沉舟有活下去的意志,他只能說恨,甚至狠心不聞不問,每每提醒陸沉舟,活着才能洗清罪孽。自那以後,陸沉舟鮮少出現在大家眼前,是以被漸漸淡忘。只是,後來他習慣了這種方式,以至于忘了該如何與陸沉舟相處。

陸榆對上陶然然的雙眸,替他将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理好,道:“洛千帆心性單純,在乎他。”

“若是沉舟醒來後知道被他哥哥這麽給賣了,該會有多生氣。”陶然然調侃道,許是酒的原因,兩腮酡紅,雙眼迷離。

陸榆湊近身子,輕輕吻上他的雙唇,伸手将他擁入懷中,道:“在為夫面前提別的男子,夫人可曾考慮為夫感受?”

陶然然聞言,大笑起來,“陸鶴青,你喝醉了。”

“嗯。”陸榆低下頭,與懷中人臉貼臉緊緊靠在一起。

屋內的洛千帆擡起頭,一臉古怪地看着屋頂,耳廓泛起粉紅,嘀咕道:“就不會躲在房間裏,也不怕被人瞧了去,再加上外頭那麽冷,躲被窩裏多暖和。”話一說完,洛千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臉刷的一下變紅,立馬低下頭,将盆中的冷水打在臉上。

陶然然是被樓下小二那誇張的聲音給吵醒的,大早上的,哪有那麽多話要講,一個大男人,跟個姑娘家那麽嘴碎。

洛千帆與陸沉舟住一間,陸榆與陶然然住在隔壁。

陶然然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看陸沉舟。

“可有醒來?”陶然然關切地問。

洛千帆搖搖頭,道:“沒有。”

陶然然嘆了口氣,道:“先下樓用早膳吧。”

桌上擺了油條、包子,還有一小盤鹹菜。

陶然然喝了口白粥,咬了口油條,聽着小二坐在門口與旁人嘀咕。

“我說,小兄弟,一大早就聽見你叽叽喳喳的,你到底在說什麽?”陶然然好奇地問,說了這麽久都沒說完,都不用喝口茶歇歇麽?

小二轉過頭看向陶然然,瞅了瞅掌櫃,慢慢湊過身子,小聲說道:“今兒個城外的碧山湖上又發現了六具死屍,跟昨日打撈起來的那幾具死法一模一樣,你說這事邪不邪門?”

陶然然拿着油條的手一僵,唏噓道:“竟會有這事?”

“其實已經不止兩次了,前陣子也發生過,只不過被天河的人給壓下來了。”小二神秘兮兮地說道,“傳聞這些人是惹怒了天神,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小二!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客人們講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好好幹活去,不然扣你月前錢。”掌櫃那明顯不悅的聲音傳來。

陶然然拿起一個包子塞在小二手中,笑道:“小兄弟,等你閑下來再與我說說吧。”

小二咬了口包子,對陶然然感激一笑,道:“好嘞,多謝客官。”

在一旁默默喝粥的洛千帆突然開口道:“這分明是人為嘛。”

“嗯?”陶然然疑惑地看着他。

“那處禁地,我親眼看見那個老人拿刀子剖開人肚子。”洛千帆說道。

陶然然眉頭微蹙,把面前的粥推開,這沒法吃了。

“這幾日可曾下過雨?”陶然然對小二問道。

小二擦完一張桌子,擡頭回答陶然然的問題,道:“沒有。”

“有。”一旁的掌櫃出聲道,“前幾日還漲水了呢,淹了幾戶人家。”

小二摸了摸腦袋,喃喃道:“明明沒有下雨啊,難不成我記錯了?”

“你覺得是被水沖下來的?”洛千帆問道。

陶然然點頭。

這時,一大早便不見人影的陸榆出現了,臉上表情有些沉重。

陶然然挪了挪位置,讓陸榆坐下,将一碗熱粥推到陸榆面前,道:“大早上的做什麽去了?”

“城外。”陸榆道。

陶然然眨了眨眼,道:“碧山湖麽?”

“你聽說了?”陸榆有些意外。

陶然然指了指小二,“他剛剛告訴我。”

陸榆道:“天河有蹊跷。”之前叔公也提到過,既然來了,便不能白走一遭。

“你是指沈無計麽?”陶然然雙手撐着下巴,“他挺好的啊。”

陸榆瞥了他一眼,“嗯?”

陶然然連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是大哥的好友,也幫過咱們的忙。”

“不止他,還有沈雲霁。”陸榆道,“若不是五年前見過一次,還以為不曾有這個人。”

“你想見他做什麽?”陶然然道。

陸榆:“……”夫人太傻,有點無奈。

洛千帆解決完手中的包子,起身道:“我去煎藥了,你們慢慢吃。”

陶然然笑着擺擺手,道:“麻煩你啦。”

天河

沈無計坐在首座,聽着面前幾位長老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只覺得腦袋疼,若不是沈夫人在旁邊,他真想甩袖走人。

“無計,陸鶴青來了,你說這事會不會被他瞧出什麽古怪?”沈征作為天河的大長老,早已兩鬓斑白,本該頤養天年的時候,卻還在操心門內的事務,若不是沈雲霁閉關不出,他何苦如此。

沈無計道:“大長老放心,陸鶴青是察覺不到什麽的。”話上雖這麽說,可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

沈征嚴肅地說道:“我當初就反對這事,你們偏偏不聽,若是被發現了,咱們天河,是不可能被那些仙門正派容于世的。”

“大長老。”沈無計出言打斷,“我們所作所為,皆是情非得已,又不造惡。”

沈征似是想到什麽,長長嘆了口氣,道:“讓你父親放棄吧,先祖們付出的代價還少麽?”

“呵呵。”沉默許久的沈夫人冷笑道,“他做都做這麽久了,你們覺得現在收手,還來得及麽?我勸你們一句,要逃就趕緊逃吧,以免遭殃。”

沈無計眸光複雜地看着沈夫人,這位長相嬌俏,卻有着和面容相反的淩厲,這是他的母親,她并不愛父親,父親無論做什麽,她都不屑一顧,甚至作為她的兒子,也得不到她的關愛。

“母親。”沈無計開口道。

沈夫人像是對陌生人一般看着他,道:“你是天河少主,這些事,你自己打理好,別來煩我,我不喜歡管你們沈家的事。”說完,拂袖而去。

沈無計苦澀一笑。

沈征面色幾變,搖頭嘆息。

陸沉舟有洛千帆照顧,自是不需陶然然再多加留心。這不,吃完早飯便拉着陸榆到城外散心去了。

已是深秋,百草凋零,唯有亂叢間可見朵朵□□,傲然挺立。

看慣了繁華的街景,偏僻的小道別有一番風味。

陶然然一手牽着陸榆,一手拿着長長的樹枝沿着地面畫着線條,太過投入,以致于跟迎面走來的漁民撞了個滿懷。

漁民倒在地上,簍裏的魚散落一地,不時還撲騰着身子。

陶然然趕緊将樹枝丢在一旁,将漁民扶起,關切地問道:“老伯,沒事吧?”

只見漁民臉發紫,雙手不停地抖動。

陶然然與陸榆對視一眼,再次喊了聲:“老伯?”

漁民似是緩過神來,也顧不上地上的魚了,拔腿就跑,直呼:“水鬼索命來啦!”帶起一陣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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