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要坦白游戲真相

68.

俞纓被帶到一艘豪華的商船上住了一夜。

這是張木深準備好的。

房間舒适, 點着上好的香薰。晚間洗澡的時候五六個侍女進來給她放好熱水,散上花瓣,服侍沐浴更衣。

這是她這幾個月看起來過得最舒适的一天。

她卻徹夜難眠。

太煎熬了, 無論是來自系統死亡的威脅, 還是如今和李晉畸形的關系。

傍晚在船蓬裏面的沖突,就像一根點火線, 強迫她直面這個巨大的問題。

她一直逃避的問題。

她和李晉走入了死角。

她之前不想讓李晉知道這個世界是一個虛構世界,不想讓他崩潰。

如果現在迫不得已, 只能告訴他呢?

在得知了之後的劇情,他應該就不會再次重蹈覆轍, 悲慘地死去了。

至少比現在兩個人誤會要好。

“小戀,小戀?”

已經是四更天,俞纓從床上坐了起來, 嘗試呼喚小戀。

“低能量——”

又是這個系統音響起。

俞纓點開系統面板,什麽也沒有, 小戀也沒有出現。

她心裏隐隐有些擔憂。

是不是因為能量過低, 語音助手系統已經無法使用了。

她皮膚上的藍色數據也越來越少。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外面剛剛傳來人走動的聲音,俞纓就立馬起床。

或者說,她一夜未睡。

但是奇怪的是, 早上她的身體狀況卻好了不少。

皮膚上的藍色數據流也變多了。

她以為是自己的心理原因, 因為心中藏着事兒要辦,所以沒有多想。

她起床稍稍洗漱,就直奔向李晉的房間。

外面有人攔着:“俞小姐, 李大人還未起來。”

“麻煩幫我通報一聲。”她心髒砰砰直跳。

門口的侍衛相互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

俞纓冷下臉來, 轉頭就沖着房間內大喊:“李晉,我有話要對你說!”

“俞小姐,您冷靜一點,大人還未起,等他起了自然我們馬上就會和他通報的。”

那兩個侍衛臉上露出慌張的神色,下意識擋在了門口,害怕她強行闖進去。

門內一點動靜也沒有。

俞纓想起他昨日上了船轉身就走,那副置氣的模樣,就覺得他現在就是故意不願意見自己。

她有些着急,果真往前沖,就想直接闖進去。

現在至少還知道他在房間裏,不然之後如果一直躲着自己,她都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找。

“讓開,我有要緊事對李晉說,若是誤了大事就是你們的罪責!”

她擺出兇神惡煞的表情假意威脅道。

門口的兩個侍衛是生面孔,說話也是本地口音,看起來并不是李晉的親信,對她并不了解。

此刻聽了威脅不為所動。

“您還是回去吧,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相反,他們甚至也跟着兇神惡煞了起來,“嚓——”一聲将長劍抽了出來。

光潔的劍身上反射出亮光。

“把劍都收起來!”

突然,一聲暴喝傳來。

身後傳來噔噔噔,極重的腳步聲。

張木深大步走到了俞纓背後。

他兩道又粗又黑的眉毛瞬時間倒豎起來:“怎麽跟俞小姐說話的?以後記住了,她想見李大人,什麽時候都可以!”

“是!”

那兩個侍衛立馬收回了劍,恭敬地沖着俞纓行了一禮。

“給俞小姐賠罪!”

張木深滿意地收回視線,然後看向俞纓:“俞小姐,真是對不住,不是少爺不願意見你,他現在其實不在房裏。”

“那在哪兒?我有急事找他。”

“我馬上去禀報他,你可以先去會客室那兒等一會兒。”張木深解釋道。

俞纓點點頭,只好先去了船上的會客室。

侍女端上了一碟糕點:“小姐您先墊墊肚子,廚房才剛剛開火。”

說完她正要退下,俞纓叫住了她:“早上李大人出去了?”

侍女搖搖頭:“大人昨晚出去的,現在還沒有回來。”

她還想再問些細節,李晉就已經趕到了門口。

“找我何事?”他聲音冷冽。

侍女趕緊無聲地退下。

俞纓擡頭望去,他頭發上沾着濕露露的水汽,看起來半幹未幹,嘴唇凍得發白。

身上批了一件長及地面的披風,将整個身體裹住,看不見裏面的衣服。

她講手邊的熱茶推到桌子前面。

“你先喝點茶熱熱身子。”她語氣溫和。

心理有些發怵。

剛剛那麽急切的情緒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一下子轉變成了怯懦。

如果他知道了這個世界是虛假,他原本也是虛假的,會怎麽樣?

會崩潰,還是冷靜接受?

她自己甚至都已經分不清真實和虛假了,他能分得清嗎?

俞纓忍不住胡思亂想。

李晉坐在了旁邊,但是沒有去拿那杯熱茶。

“有什麽就快說,我還有事,沒空在這裏多呆。”他臉色僵硬。

俞纓看着他,目光顫了顫,指甲扣進掌心。

刺痛感傳來,她勉強冷靜下來。

“李晉,這件事很重要,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但是我覺得這次必須要說了。”

她低下頭,根本不敢看李晉的反應。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否則她只會更加說不出來!

俞纓咬牙,閉上眼睛猛地深呼吸,然後一口氣全部說了出來:

“其實這個世界都是假的。”

周圍一片寂靜。

她眼睫微微顫動。

心掉入谷底。

完蛋了。

有時沉默就代表着······毀滅。

“就這個?”一聲嗤笑傳來。

俞纓猛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李晉。

“不喜歡房裏的熏香,所以天還沒亮就把我找過來?”

俞纓瞪大了眼睛,什麽東西?!

“你是故意在耍我,這很好玩?”

李晉砰地一聲站了起來。

“你剛剛聽到我說什麽?”她也跟着猛地站了起來。

“警告!警告!禁止洩露游戲世界觀!玩家違反游戲守則,即将受到懲罰!“

突然,系統自動彈出,刺目的紅光不停閃動。

俞纓被刺得下意識擋住眼睛。

違反游戲守則,懲罰?!

系統不是已經被損壞了嗎,怎麽還會出現這些功能?

李晉背對着她并沒有發現異常,他嘲諷了幾句正準備拂袖而去。

俞纓強忍住那刺耳的警報聲和紅色閃光,伸手一把拉住李晉的胳膊。

她抓住的是藏在披風裏面的袖子。

透濕,冰涼。

像是進了水裏一樣。

“你衣服怎麽是濕的?”

“與你無關。”

李晉甩開她的手。

俞纓忍住噪音和炫光帶來的難受,再次抓住他,想要問清楚。

“你剛剛聽見我說不喜歡熏香?”因為那些噪音,她的聲音下意識變大。

李晉卻更加以為她是故意的。

将她狠狠拂開:“俞纓,你不必如此!”

她身上一點力氣都無,一下子就被推開。

李晉大步離開。

張木深遠遠地趕過來,然後就看到他冷着臉往外面走,趕緊跟了上去。

“少爺,您怎麽一下子就跑了出來,青城山的人剛剛拿到了最後一片碎片,您不在,他們萬一逃跑怎麽辦?”

李晉緊緊抿着雙唇,一言不發,只是腳下的步伐較快了許多。

張木深幾乎要跑着跟上他:“俞纓那邊再等等也沒關系,現在碎片最要緊,不然怎麽和聖上交代,您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抵上去了!”

“閉嘴。”他猛地停下腳步。

“不必跟着我了,回去讓侍女将她房內的熏香給撤了。”

說完就運起輕功飛幾個大步躍上了旁邊剛剛入港的一艘船。

張木深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怎麽搞了半天要換熏香?

李晉一走,周圍閃動的紅光和刺耳的警報聲就戛然而止。

俞纓猛地松了一口氣。

她呼喚了兩聲小戀,依舊毫無反應。

系統面板跳出來之後一直沒有收回去。

她擡頭一看,卻震驚地發現原本灰暗下去的“任務”一欄突然亮了起來。

那個功能自從被李晉砸壞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亮起過。

難道突然恢複正常了?

俞纓伸出手正準備點上去看看,突然,冰冷的系統音再次響起。

“開始懲罰。”

“電擊——25秒,倒計時三秒鐘,3,2,1 ,開始計時。”

毫無準備,随着系統話音落下,劇烈的電流猛地貫穿她的身體。

無法承受的疼痛從頭頂一遍遍傳到腳底。

每一次脈搏跳動,每一寸血液流過的皮膚,每一塊肌肉的顫動,都伴随着疼痛。

如同萬蟻穿心。

她僵直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在系統的控制之下,甚至連痛苦的宣洩——呻吟都無法發出。

生理性的眼淚一汩汩地往外流,怎麽也止不住。

從外部世界看來,她就像是因為過于傷心,所以才在那裏默默落了淚。

趕到那裏的張木深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他一下子躲到了門後,見她一直在掉眼淚,甚至動都不動的,就覺得她一定難過極了。

緊接着就聯想到少爺剛剛奇怪的行為。

他們肯定是吵架了。

張木深探頭看過去還想再觀察觀察,然後就看到俞纓突然擡起了頭,開始動彈。

他吓得馬上縮了回去,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張木深一直在思考他們發生了什麽。

然後就想起了之前少爺和他串通好了假意放俞纓離開,實則暗自僞裝跟蹤的事情。

一定是因為這件事!

他但是就覺得這辦法不靠譜,但是又心疼少爺難過,才配合他演戲。

女孩子心思細,少爺肯定是中途被發現了,還不肯和他說。

張木深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很對。

難怪昨天他以為他們兩個在船蓬裏親熱,但是出來後又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

肯定是吵架了!

午膳的時候,李晉回來吃飯,俞纓則将自己關在房間裏。

一桌子的飯吃了半個多時辰,李晉面前的碗卻只動了幾筷子。

“少爺,您多少吃點,昨日又和他們下了海,還被那惡魚的嘴刺了一口,不吃怎麽恢複身子啊?”

張木深忍不住勸說。

李晉夾了一筷子白米飯塞進嘴裏,咬了幾下,嘴巴又不動了。

張木深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他到底吞進去沒有。

“咳咳。”他刻意地咳嗽了兩聲,然後挺直了身板,“我剛剛看到俞小姐哭了。”

果然,剛剛一口飯嚼了半柱香的男人立馬擡頭,看向他的動作快得不得了。

張木深很明顯地看到了他喉頭滾動了一下,這是一個吞咽的動作。

呵,果然沒吃。

他在內心吐槽。

“怎麽回事?”李晉緊緊皺起眉頭。

“看起來像是難過至極,據說在那兒哭了一個時辰,眼睛都哭腫了。”

張木深故意誇大其詞。

李晉冷哼一聲。

“你知道她一大早來找我是為了什麽嗎?熏香。她嫌昨日房裏的熏香氣味難聞。”

張木深愣了一下,也沒有想到竟然為了這個。

“你覺得真的是為了熏香?”李晉看向張木深,“她不過是在故意挑刺罷了,她就是受不了我了。”

他垂下頭,語氣帶着自嘲:“也是正常,我本就是個讓人不讨人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

他握着筷子的手越來越緊,上好的木頭制成的筷子隐隐有彎折的跡象。

張木深心中一驚。

他知道李晉又想起了在李家被嘲諷虐待的時候,于是趕忙說道:

“少爺,您對女人還是了解太少,我看她只是随意尋個由頭想要見您罷了。”

李晉扭頭看她:“由頭?”

“是啊。”張木深走動起來,搖頭晃腦地分析,“以我多年的經驗,一定是小俞想要和您和好,所以刻意說了個這麽荒謬的理由,其實啊,她就是想給個臺階下,真實的目的是想要和您和好!”

李晉稍稍冷靜下來,思考了一下。

張木深見他有所松動,連忙乘勝追擊。

“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好幾天沒怎麽好好說過話,都是吵架了?”

李晉沒說話,就是默認了。

“那肯定是了。”

張木深一錘定音。

他從小跟着李晉長大,知道他這個人多疑敏感,掌控欲極強,又不肯輕易低頭,現在就靠他推一把了。

“小俞這麽堅強的一個人,我還從未見她如此傷心呢,上次在姑蘇別院都沒見她如此痛哭。這次肯定是受了大打擊了,我都害怕她從此一蹶不振,或者走上什麽極端。”

他的視線飄向李晉,嘴上沒把門,越說越離譜。

李晉眉頭越皺越深。

他嘴上沒說,眼睛卻是看向了張木深。

對方早就已經等着這一刻了,立馬心領神會。

“少爺,我覺得現在您過去安慰安慰,再把那個臺階給回去,哄哄俞小姐,說不定就和好了。”

李晉轉回視線。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只是把筷子放下:“我看你午膳也沒吃多少,剩下的你都吃了吧,我先去休息了。”

這下張木深就知道自己成了,立馬應下。

李晉輕咳一聲,然後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走到一半,他掉了個頭,直奔俞纓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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