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本王送出的東西,絕無收……

第11章本王送出的東西,絕無收……

蘭畫站在雅間外,心裏有很多疑問。

她和這個祁王,只有一面之緣,甚至連話都沒有遞上,他為何願意花五萬兩銀子,送自己一把古筝。

故而她找吳福樓掌櫃問了祁王的房號。

掌櫃的沒有任何猶豫,就把房號告訴她,想必完全沒料到這兩人不熟。

叩門後,裏面躊躇了會,而後門扇從內打開。

宮惟倚半個身子在門內,一臉的笑意,未待蘭畫開口,就揮起的長臂道:“蘭畫姑娘,裏面請。”

蘭畫輕垂臻首,微微福了福身子,剛邁出腳,陡然看到大敞的門縫,對着一個身姿高挺的男人,他坐在桌邊,意态閑閑,偏頭把玩手裏的青玉酒盞。

縱然他沒有擡頭,周身的散發的淡淡威壓,還是讓這室內的空氣重了幾分。

腳在空中略略一頓,跨過門檻踩了進來,仿佛沒看見江湛,蘭畫轉身對宮惟道:“我還帶了司禮,可否請他一同進來?”

宮惟看她一眼,轉臉沖門外的司禮一點頭,這就是同意了。

司禮進來後,宮惟指着江湛旁邊的位子請蘭畫入座,蘭畫餘光瞥到江湛玄色錦袍,心裏滿是排斥,面上卻客氣道:“不必了,我說兩句話就離開。”

她從司禮手中接過競拍文書,遞了過去,“不知祁王殿下為何贈送如此大禮,畫畫心存感激,但無功不受祿,還請祁王收回。”

“那你找錯人了,出銀子的不是我。”祁王眉眼染笑,說完他下颚一擡,直沖江湛,“而是你的兄長。”

蘭畫愕然,緩緩轉眼,目光正碰上剛掀起眼皮的江湛,他眉眼松散,帶着一絲冷淡。

怔愣片刻,蘭畫移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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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司禮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忙讨好道:“原來是自家人,這就沒什麽好推拒的了。”

“那就更不能收了。”蘭畫語音堅決,吓得那司禮眼睛放的老大,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世人常以價格的多寡論情意的高深,這點與江湛的行為不符,甚至是剛好相反,錢財與他來說,是最沒價值的玩意,如果多花一點,就能少一些糾纏,他從不會吝啬。

上一世,每當她心灰意冷的時候,看着一屋子的金玉寶石,她安慰自己,他是在乎她的,可是卻不知,那是他為她打造的華麗墳墓。

心中湧起一股反感,蘭畫身子轉向江湛,正色道:“請王爺收回這把古琴。”

江湛坐着,視線比衆人低了一些,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儀,他看着蘭畫,刻意放緩了語調,“小時候我答應送你一把古筝,這麽多年都沒有做到,希望現在不算太晚。”

蘭畫心神一晃,他還記得?

那時江湛喜歡吹簫,蘭畫嚷着要與他合奏,他說,“你彈古筝吧,古筝聲音好聽,等我攢夠銀子,給你買一把世界上最好的琴。”

後來,沒等他攢夠銀子,就進了宮。

他現在有能力買任何一把好琴,可惜,她已經不需要了。

司禮見蘭畫沒有反應,悄悄瞥了一眼江湛,感嘆道:“這個哥哥對妹妹真好。”

蘭畫卻一臉漠然,“小時候的戲言何必當真,且我自娛自樂,用不上此等好琴,還請王爺收回,送給适合的人。”

江湛一把撂下手裏的杯盞,玉盞在木桌上打了幾旋才堪堪立住,室內氣氛陡然緊張。

“本王送出的東西,絕無收回來的道理。”

蘭畫面色沉靜,不欲再和他多說,施然轉身沖司禮道:“既然我們都拒收此琴,那就請您按規矩行事吧。”

按競拍規定,拍中拒收,扣兩成,如此一來,雖然競拍行可以白得一萬兩銀子,可是以後必然拍不到五萬兩,這其中的利弊,那司禮早有計較,此時,自然不願意蘭畫放棄。

他拼命游說,“一看這位兄長大人就是懂音律之人,知道妹妹琴藝精深,不惜一擲千金,姑娘您就收下吧,平日多為兄長彈上幾曲,也不枉他的一片心意。”

蘭畫不耐,冷聲道:“我彈琴只為自己消遣解悶,不為取悅他人。”

司禮吃了挂落,縮着腦袋不再多言,卻也不願接她遞過來的文書。

室內一瞬陷入僵持,各人都變了臉色,只有宮惟像沒事人似的,一副看戲的表情。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兩聲敲擊聲,一個富态的華服婦人出現在門口,她朝裏望了一眼,突然怔住,估計是沒料到屋裏這麽多男人。

好在,她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一息之後立刻展顏道:“聽說蘭畫姑娘在此,冒昧打擾,不知可否就秦表大師的古筝,和姑娘相商一二。”

蘭畫看向宮惟,宮惟會意,一伸手道:“請。”

那婦人颔首點頭後走了進來,自報家門道:“我是春風樂坊的坊主,華春風,秦表大師是我的恩師。”

提到師父的名字,她語音一噎,頓住了話頭,蘭畫擡眼望去,只見她目中波光盈盈,可見她心中對師父藏滿了深情。

轉臉收了收清晰,她才繼續道:“師父愛琴成癡,為了這把“風蝶”跑遍了千山萬嶺,終得此琴,成琴後他心脈俱廢,命不久矣,他交待身邊人将琴送至樂坊,誰知那人心生歹意,私吞了師父的心血,我苦尋多年,終于在今日找到它,發誓傾家蕩産也要把琴買回來,可誰知我那大徒弟,知我手中現銀只有三萬兩,聽價格報到五萬後,登時打了退堂鼓。”

仿佛氣還未消,她緩緩舒了一口氣,繼續道:“我春風樂坊雖沒有金山銀山,可還有一些薄産可以變賣,我現在厚着臉皮來此,是敢問一聲,我願再加一萬兩,以六萬兩的價格從你手中購得此琴,不知姑娘能否成全我的一片癡心。”

春風樂坊,蘭畫聽說過,在京城的一衆勾欄院裏獨樹一幟,這裏的女子只賣藝不賣身,來的也俱是清雅文士,若真有那兩情相悅之事,也只能擡回府給個名分,坊內女子絕無可能無名無分的服侍人。

可見這坊主,很有的血性。

京中女子多少都知道一些華坊主的事跡,蘭畫以前養在深閨沒在意,如今想走出來,卻非常敬佩這位設身處地尊重女子的坊主。

又見她對師父情真意切,一時倒是很想幫她,可惜她已經拒絕了此琴,遂抱歉道:“坊主的心情我理解,但此琴不歸我,而是另有其人。”

華春風面露訝色,轉臉看向司禮,司禮當然想把這燙手山芋退出去,忙解釋道:“古筝是這位姑娘的兄長買來,送給她的。”

華春風當下了然個大概,她男人見的多,深谙其中的道理,一擲萬金,怎麽可能是親妹妹,必然是紅顏佳人。

這,就不好辦了。

她面色恸然,怔愣片刻,決定最後搏一搏,故而轉向江湛,施然一禮道:“民婦鬥膽請問大人,能否轉讓此琴。”

江湛鳳目一挑,閃過淡淡的不愠,華春風背脊陡然生出陣陣寒涼,心裏止不住打了個寒顫,暗想此事怕是無望。

江湛眼睛看着蘭畫,卻是在回華春風的問題,“琴已送出,是留是賣與我無關。”

衆人的目光又轉到蘭畫身上。

蘭畫只覺這樣推來推去實在很沒意思,既然江湛不差錢,不如就成全了這位春風坊主,她一把收回手裏的文書,對司禮道:“煩請另拟一份轉賣文書,買方既是這位坊主。”

那司禮一聽,大喜過望,連連拜謝後,手忙腳亂的小跑出門,剛一出門就聽到他急不可耐的吼聲,“速備紙筆。”

廂房裏,華春風激動的潤濕了眼角,她執帕微微沾了沾淚水,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千恩萬謝後,忙從袖中掏出三萬兩銀票,遞給蘭畫,“這裏是三萬兩,剩餘的三萬兩,我立上字據,保證三日內送到府上。”

蘭畫接過三萬兩銀票,又道:“無須六萬兩,三萬兩足夠。”

華春風眼神一震,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一直面色淡然的宮惟亦微微動容,只有江湛面不改色,仿佛這忽而少去的三萬兩銀子不是他的。

只聽蘭畫解釋道:“我們本就不想留此琴,坊主未來之前,已經決定賠一萬兩銀子毀約,如此再減去李勳惡意擡價還來的一萬兩,夫人只需付三萬兩即可。”

春風坊有才情的女子如雲,多少男子為了春宵一夜,擡着銀子進去,又被連人帶銀子扔了出來,人人都以為華坊主不差錢,誰知道竟只能拿出三萬兩現銀。

這樣一個人,蘭畫是不願意在她身上讨便宜的。

華春芳臉上感激,卻連連搖手,“畫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賬不是這麽算的...”

話沒說完,蘭畫卻已截住了她的話頭,“坊主不必客氣,秦大師存着赤子之心制作了這把古筝,我們豈敢用它為自己謀福利,若不是所遇非人,坊主又何須勞心傷財得到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華春風平時口才頗好,一時竟被蘭畫說的啞口無言,只能握着她的雙手連聲道:“姑娘這份情我承下了,方才聽你彈琴,頗有造詣,以後若有了難處,可來春風坊找我。”

蘭畫正要回話,卻聽道身後江湛的聲音,冰冷寒涼,仿佛利刃在耳邊劃過:

“她自有人庇護,又豈會落到你春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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