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府
第29章王府
褪去蟒袍後, 江湛身上只剩薄棉的白色中衣,蘭畫被他扣在懷裏,緊貼着他的胸口,隔着織物, 她的臉被他贲張的肌肉熨的發燙。
蘭畫臉色漲紅, 心裏更焦急, 難道她做的太明顯, 江湛開始懷疑北璟?
方才蘭畫把江湛拉走,明面上是替謝蓮解圍, 實則是怕北璟暴露,北璟若不說禦供金絲的事,蘭畫才不會把江湛招到自己屋裏呢。
蘭畫心裏如有鼓槌在敲, 腦子轉的飛快,早已忘記了剛的委屈,乖乖伏在男人的胸口,甚至忘了掙脫。
“我這麽做是為了我的徒弟,你扯北璟做什麽?”略一思忖,又怕江湛提梧桐山那件事,蘭畫又補充道:“再者, 北璟是樂坊的主人,維護他也是維護我自己的飯碗。”
“樂坊主人?”江湛疑聲,“北璟生來就富可敵國, 他會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營生?”
江湛說的沒錯, 在煙柳巷開樂坊, 卻不做皮肉生意,掙不到銀子還得罪人,确實吃力不讨好, 但蘭畫有那麽一點理解北璟,他就是太孤單了,想有一個熱鬧的去處。
蘭畫不想把江湛往這方面引,否則前後一聯想,太容易猜出北璟的身份,她默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北璟宅心仁厚,給走投無路的女子一個栖身之所,這是他的慈悲。”
“慈悲?你對他的評價倒是挺高。”江湛眼風凜凜,垂了下來,“但是,你對他的人又了解多少?”
“不太了解。”她為北璟辯解越多,越會引起江湛懷疑,蘭畫低頭不再多說,手卻默默握成拳撐在胸前,兩個身體隔開了距離。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江湛蹙眉,箍在蘭畫後腰的手不自覺收緊,仿佛如此便能抓住什麽。
中衣單薄,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女子高挺的峰巒,軟軟的堵在他的胸膛,血液都跟着滾燙,因為喝了一杯酒的緣故,她面色緋紅,像熟透的桃子,輕顫的羽睫上還挂着細小的水珠,是剛才哭過留下的。
心裏又沉又燥,江湛幹咽了一下嗓子,喉結跟着上下滾了滾。
看到江湛喉結放大,向外凸起,蘭畫心尖顫了顫,上一世和他同床共枕三年,她太知道這個男人狩獵前的訊號,他雄性氣息最盛的時候就會滾動喉結,他白日看着清貴自持,夜色裏龍精虎壯,特能折騰,以前她以為這是他的深情,現在想來不過是人性最本能的欲望罷了,與情愛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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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再不放我下來,恐怕天亮也穿不上蟒袍?”蘭畫語音輕顫,帶着一點點急切。
江湛面露桀骜,猛然抱起她,兩人視線齊平,四目惶然撞在一起。
蘭畫心裏緊張,喘息不由的加快,鼓着腮幫子怒目瞪他,“王爺失禮了。”
少女的吐息帶着酒香,甜甜的使人迷醉,雙頰圓鼓鼓,妩媚又可愛,空氣中暖意漸起,身體渴的幾乎耐不住,而那捧清泉就在嘴邊,江湛緊了緊唇線,揮掌震開了通往水榭的後門。
涼風争先恐後的灌進來,沖散了屋裏的躁郁,兩人同時舒了一口氣。
不知哪陣風吹熄了紅燭,室內陷入昏暗,江湛黑亮的雙瞳閃着幽光,他啞聲問:“想不想救你的小徒弟?”
蘭畫看着地上揉成一團的蟒袍,怒從中來,語氣不悅道:“自然想救,王爺有話不妨直講。”
江湛垂下眼皮,把蘭畫放到地上,聲音壓的很沉,“祖母大限快到了,時而昏沉,時而清醒,你回王府陪她幾天,蟒袍的事一筆勾銷。”
“江湛!”蘭畫聲音恸然,嘴唇微微顫抖,“你以為沒有蟒袍的事,我就不願見祖母麽?”
江湛愣了片刻,而後回道:“你已經不是王府的人,沒有這個責任。”
“我要回去,現在就走。”蘭畫話音未落,淚水已洇濕了臉龐。
翌日,一抹殘陽還挂在天邊,遲遲不願落下。
尋花問柳的男子已耐不住心思,三三兩兩出現在煙柳巷,人群之中一個手拿玉骨扇的男子尤為顯眼。
常在煙柳巷混的男子,由于縱.欲過度,大多神情恹恹,面相猥瑣,而此人則身姿英挺、容顏煥發,引得秀樓門前接客的妓子羞紅了臉。
顧榮左右看了兩眼,目露鄙夷,“王爺,屬下派人在此盯着即可,您又何必親自來這種地方?”
宮惟牽唇一笑,“你不是查到江湛常來此處麽,他能來,本王為何不能來?”
顧榮道:“譽王爺倒是來過幾次,但一進入煙柳巷就行蹤詭秘,屬下無能,沒有查到他到底進了哪家秀樓。”
宮惟拿扇子拍拍他的肩膀,挑眉,“所以本王親自來了,越是刻意隐藏行蹤,越是說明這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顧榮低聲道:“這裏面做的就是不可告人的生意。”
宮惟“噗嗤”一聲樂了,“說的也對。”
兩人正走着,顧榮突然把頭偏到宮惟耳邊,壓低聲音道:“王爺,前面那個清瘦的男子看着眼熟,是不是宮裏那位?”
宮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冷笑出聲,“一國之君竟到這煙柳之地,這南堰皇室真是沒救了。”
顧榮道:“以前有譽王爺攝政,皇帝還收斂些,只敢在後宮胡鬧,如今崔國舅把持朝政,這小皇帝就無所顧忌了。”
宮惟看着成康帝鬼鬼祟祟走進玉香樓,目光玩味,“有意思,不知道譽王爺知道了此事,會當如何?”
顧榮問:“要不要屬下知會譽王爺...”
“不必,”宮惟打斷顧榮,眼底劃過一絲不屑,“這南堰皇宮爛透了才好。”
宮惟繼續向前走,忽而就看到一個大湖,湖邊停着幾艘畫舫,畫舫內燈火通明,樂聲悠揚,客人很多,坐的滿滿當當。
“這裏倒是雅趣。”宮惟腳步不自覺往湖邊走,當看到《春風樂坊》四個大字時,他眼裏陡然一懼,轉臉瞪着顧榮問:“三年前蘭畫名下的那把古琴,是不是被這家樂坊的坊主買走?”
顧榮怔愣,凝眉回憶,“好像是叫春風樂坊,那蘭畫姑娘會不會...”
他話沒說完,卻見宮惟已經大闊步朝坊內走去。
進了褚秀樓,宮惟扔桌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點了坊內所有會彈古筝的姑娘,可惜并未見到蘭畫,彈奏水平和三年前的蘭畫也相差甚遠。
宮惟問:“所有彈古筝的姑娘都在這裏?”
柳娘含笑走上前,“回貴主,樓裏會古筝的姑娘都在這裏了,只剩畫舫還有一位樂倌沒來。”
宮惟眸光一亮,立刻道:“把她叫來。”
柳娘略一躊躇,猛然對上宮惟威凜的目光,身子打了個哆嗦,忙諾諾道:“貴主稍等,奴這就去。”
柳娘走後,宮惟坐立不安,在大廳裏不斷徘徊,直到看到門外遠遠的一道倩影緩緩走來,他才頓住腳步,引頸望去,握着的雙拳有一點點發抖。
如果黎叔沒看錯的話,蘭畫十有八九是他的妹妹,他在南堰尋找妹妹十三年,沒放過一村一郭,卻獨獨忘了譽王府。
和妹妹走散那年,老譽王爺正好在北楚,而蘭畫的年齡和妹妹差不多,再加上她并非老王爺親生這一條,蘭畫大概率就是他要找的人。
只可惜,時間太久,宮惟不記得母親的模樣,否則憑蘭畫的長相也可确認一二,現在只能等見到蘭畫後親自問她。
那道身影越來越近,宮惟屏住呼吸,兒時和母親妹妹在一起的畫面又浮現在腦海,那時的生活雖苦,一家人心卻在一起,後來回到皇宮,他再也沒有感受過那種相融以沫的親情,故而一想到妹妹還流落在南堰,不知過着怎樣的生活,他就沒辦法和宮裏那些兄弟姐妹維持冷漠的手足之情。
此刻,他的執着就要得到回報了麽?
宮惟一瞬不瞬的盯着大門,那個身影越來越清晰,他眼裏的光卻越來越暗,直到那人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死心般閉上了眼,失望道:“去彈首曲子吧。”
來的不是蘭畫。
宮惟坐進軟椅,一杯一杯的喝酒,索性最後來的這個樂倌彈的不錯,清幽的琴音安撫了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一曲罷,宮惟道:“賞。”
謝蓮接了賞錢,來到宮惟座前謝恩,宮惟擡起迷離的桃花眼,勾唇一笑,“這春風樂坊就屬你古筝彈的好。”
和三年前的蘭畫可以一較高下。
宮惟對盛榮道:“再賞。”
盛榮愕然,嘆了一口氣,又給了謝蓮一錠金子,謝蓮喜不自禁,忙道:“謝貴人恩賞,不過樂坊古筝彈的最好的,還是奴的師父,貴人下次來,讓師父彈給你聽。”
謝蓮心想着,這麽大方的主顧,一定要勸他常來才行,故而把蘭畫也搬了出來。
宮惟眼睛一亮,“師父?是男是女?”
謝蓮掩嘴輕笑,“貴人說笑了,樂坊哪有男子,自然是女子,雖說是師父,卻也沒比奴大幾歲,古筝彈的真真是極好的。”
宮惟忙問:“她在哪裏?”
謝蓮道:“師父被一個貴主接走了,興許過幾日就回來了。”
宮惟頭靠在椅背上,臉上浮起淺淺的笑意,“好,我等着。”
譽王府,翊和殿。
江湛坐在書桌後面,批閱手裏的文書,桌角的燭火忽明忽暗,他冷峻的側顏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情緒晦暗不明。
宴行踮着腳走進來,候在一旁,欲言又止。
江湛頭也不擡,冷聲道:“說。”
宴行慌忙道:“蘭畫姑娘,她,已經在老夫人的床前坐了一天一夜了,粒米未盡,這就算是個鐵人也要倒下呀。”
江湛頓住手下的筆,眸光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吩咐道:“去告訴她,若再不休息,本王就要請她回樂坊了。”
宴行小聲應“是”,略一躊躇又問:“自蘭畫姑娘走後,歸晴苑久未收拾,裏面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要不要接她來翊和殿住?”
江湛眼風如刀戳在宴行身上,“不長記性?”
宴行對三年前蘭畫離開翊和殿的場面還心有餘悸,他面色一白,諾諾道:“奴才愚笨,這就帶蘭畫姑娘回歸晴苑。”
夜幕深沉,天上稀拉灑着幾顆銀星星,宴行在前面掌燈,蘭畫跟在他的身後。
宴行側着身子,邊朝前引路,邊對蘭畫道:“昨個太醫說了,太夫人睡個三五天才醒也是有可能的,姑娘不必一直陪在床前,否則太夫人還沒醒,你先累壞了身子。”
蘭畫心情沉重,祖母多雍容華貴的一個人,如今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她瞧着不忍。
“祖母如果醒了,公公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宴行道:“姑娘放心,太夫人上次醒來就說想見您,王爺雖沒答應,但奴才瞧着他很是為難,您這終于來了,太夫人只要一醒,奴才保準第一個叫您。今個太晚了,姑娘先在歸晴苑湊合一晚,奴才明個找人給您收拾利落了。”
蘭畫輕道:“公公不必費心,我沒有關系的。”
等蘭畫踏進屋門,裏面的落敗還是超過她的想象,不過這偌大的譽王府都暮氣沉沉,更別提一個“義女”寄居的院子了。
蘭畫重生後膽子很大,但今夜一個人在這方小院裏卻莫名有些害怕,她找來火折子點燃一根紅燭,抱膝坐在矮幾後,眼睛盯着那唯一的亮光,不敢阖眼。
紅燭一點點變短,眼皮沉重的仿佛灌了鉛,蘭畫拼命睜着眼,不讓自己睡去,仿佛她一阖上眼,整個人就會遁入無際的黑暗,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之時,屋門“吱呀”一聲響了。
“誰?”她聲音快要哭了出來。
江湛站在黑暗裏,一臉肅然,他推開門的一剎那,心猛的揪起,只見淩亂不堪的室內,一個蜷縮的身影,守着一盞燭光,小臉慘白如薄紙,眼裏滿滿都是驚懼。
江湛走到桌前,對她伸手,“跟我去翊和殿。”
蘭畫驚魂一瞬,見進來的是江湛,心裏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她往後縮了縮身子,把頭埋在雙膝之間,“我答應你來王府只是照顧祖母,不含其他條件。”
江湛擰眉,就知道不該來管她,他氣極反笑,“你把本王當成什麽人了?”
蘭畫低頭不想理他。
“真的不走?”江湛咬牙,明明一個人怕的要死,卻還這般倔強。
蘭畫搖搖頭,嗡嗡的道了句,“翊和殿是我的噩夢。”
江湛騰的一聲坐到她的對面,心裏仿佛堵了一團棉花,面前的女子有着最柔弱的樣子,卻說着最無情的話,他恨的牙癢癢,竟無言以對,半晌才憋了句:
“講點道理,這話應該我來說吧。
半天無人回話,江湛擡眼看去,見蘭畫抱膝蜷着,身子一動不動,他坐過去輕輕一碰,女子軟若無骨,倒進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