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帶走

第52章帶走

江湛身形高大, 坐到蘭畫對面後,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陰影,她低垂臻首,斂着眼睫, 還在撥弄茶罐裏的葉芽, 沒有回江湛的話。

從她有記憶起, 就是譽王府的義女, 對骨血親人沒有概念,可是她曾孕育過一個小生命, 感受過骨肉相連的奇妙,所以骨親當然重要,只是她不想談這個話題。

江湛頗有耐心的盯着蘭畫, 不想錯過她的任何表情,也期待答案。

看二人陷入僵持,蕭太後接話,“畫畫是個女子,獨自一個人在世上多艱難,如果身邊有個親人自然是好的,不過除了骨血之親, 這世上還有一種親密關系更可貴。”

蘭畫擡頭,好奇道:“什麽關系?”

麗嘉

太後笑笑,“等你嫁人自然就懂了。”

蘭畫一下就知道太後說的是什麽了, 她複又低頭, 這種關系她更不奢望。

江湛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蘭畫。

雖然是自己的宮殿, 蕭太後竟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她站起身,道:“我午後禮佛的時間到了, 畫畫幫我招待湛兒用茶。”

說完,她帶着宮人們走了出去。

殿內瞬間歸寂,只餘茶湯沸騰的咕嚕聲,蘭畫取過木勺,撇去茶鼎表層的浮沫,将清澄的茶湯舀進青花瓷蓋碗。她雪緞的袖口微向上捋起,露出一段藕白色的皓腕,氤氲在袅袅霧氣裏,仿佛能掐出水來。

江湛幹咽了一下嗓子,喉結跟着滾了滾,昨夜這截手腕靈巧的箍在他的脖頸,軟肉像游蛇鑽進衣領到處亂撞,他渾身的血管幾近爆裂。

他想占有她,從來沒有動搖過。

即便是用了點手段,隐瞞了她的身世,他會給她比骨血更親密的關系,給她很多很多的愛,多到血肉親情都可以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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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堅信自己可以做到。只要盡快讓襄王帶着宮惟回北楚。

宮惟的人見過朱桓,再結合宮惟今日的表現,他一定知道蘭畫就是自己要找的妹妹,還不知道這個瘋子接下來會做什麽,蘭畫現下只有待在壽延宮才是最安全的。

故而今日在朝堂,他沒有心思和襄王周旋,直接亮出了南堰的底線。

兩國商貿同時降價兩成,看是南堰退了一步,其實北楚也退了,以北楚現在強大,可以随意拿捏不成器的南堰皇室,若同意降價,實則是進一步開放了兩國邊貿,如此至少可以維持微妙的對等關系。

這件事他有私心,亦是識時務。

江湛尚在思忖,蘭畫已把沏好的茶湯推到他的面前,而後坐在對面的蒲團上,為自己舀了一碗。

“住在這裏習慣麽?”江湛明知故問。

蘭畫抱着手裏的茶碗,垂眸點了點頭,“太後很好相處。”

昨夜的兇險驚魂,今日卻能安然坐在這裏品茶,蘭畫咕咚咽下口中的茶水,心尖一軟,小聲道:“謝謝。”

江湛一怔,漆黑的眸子定在她瓷白的小臉上。

蘭畫被他盯的不自在,掀起小扇子般的長睫,不安道:“我說錯什麽了?”

江湛眸光凝了凝,落在沸騰的茶水上,“我希望有一天你習慣我的幫助,就像習慣喝水吃飯,不必說謝。”

蘭畫面色一松,嗡嗡的“哦”了一聲,又灌了自己一口茶水。

“昨夜為什麽有人想害我?”蘭畫忽然想起這件事,眉頭皺成了一疙瘩。

江湛觑了她一眼,腦中突然蹦出“紅顏多禍水”的感慨,“有人看上你的長相,想把你綁了獻給北楚來的襄王爺。”

蘭畫心裏一駭,不自覺抱緊手裏的茶碗,臉漲的通紅,“還有這樣的事!”

本來說的是一件令人氣憤的事,江湛見小姑娘氣鼓鼓的腮幫子泛着微微的粉,眼尾勾出一抹笑,聲音也是難得一見的溫煦,“你不用怕,我已經捏碎了他的喉骨,他再也說不了話。”

蘭畫嗓子一癢,輕輕的“啊”出了聲,水波盈盈的美眸裏,滿是不忍。

江湛笑眼看她,嗓子被茶水沁過一遍,顯得特別的溫潤,“怎麽,還同情起惡人來了?”

蘭畫放下茶碗,連連擺手,“沒有,不是,那個...謝謝你。”

謝謝你昨夜救我。

謝謝你護我清譽。

謝謝你安排我住在太後宮裏。

謝謝你為我報仇。

她眼睛清澈,神色堅定,是真的想謝謝他。

江湛輕輕放下茶碗,心裏莫名湧起一絲不安,他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她這一句幹淨的謝謝。

如果他沒有救她,她已經和親人相認,如果不是把她藏在壽延宮,宮惟已經找到她,她應該恨他的,而不是謝他。

見江湛面色漸漸變得沉郁,蘭畫以為自己感謝的太敷衍了,她拿過江湛的茶碗,斟滿一杯,而後鄭重其事的端到他的面前,正色道:“謝...”

她剛說了一個謝字,江湛眉頭倏然一蹙,她立刻噤聲,吞下了後半句話。

“剛說過不要對我說謝謝。”江湛聲音裏有一絲絲煩躁,觑了蘭畫一眼,而後去接她遞過來的茶碗。

蘭畫面色一囧,輕輕把茶碗放到江湛的手心,收手的時候,突然被江湛勾住了小指,蘭畫神色頓住,擡睫看他。

江湛順勢捉住蘭畫的手,握在手心,聲音裏帶着一絲祈求,“畫畫,讓我一輩子保護你好不好?”

心甘情願的跟在他身邊,沒有欺騙。

他大手溫熱,蘭畫的小手被他捂在掌心,很快沁出了一層薄汗,她心裏慌亂,甩開手他的手就往禪室跑,“我去幫太後敲木魚。”

看着她驚慌失措的身影,江湛心裏皺成一團。

快用晚膳時,蘭畫才扶着蕭太後從禪室走出來,出來後江湛還在茶臺邊,慢悠悠的喝茶,神情蕭肅。

看見江湛,蕭太後眼裏閃着晶光,“湛兒從未在我宮裏待這麽就。”

江湛又在壽延宮用完晚膳,才離開,蕭太後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拉起蘭畫的手,眉眼染笑,“不知有沒有這個福氣讓你常伴身邊。”

翌日清晨,蘭畫正和蕭太後在禪房禮佛,嬷嬷慌慌張張的走進來說陛下在禦書房等她。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親自來請,蕭太後本想拖延時間,讓人去通知江湛,蘭畫不想讓蕭太後為難,直接跟着大太監來到禦書房。

蘭畫離開的時候利索,踏進了禦書房心裏不免忐忑,禦書房可是皇帝辦公的地方,通常連皇後都禁止踏入,叫她來,應該不是簡單的事。

轉過兩道宮門,蘭畫跨進禦書房的門檻,她低垂着頭,餘光中看見正對面一張寬大的明黃色書案,書案後面坐着的正是成康帝,而書案的兩側站着兩排人,右手邊身着寶藍色南堰朝服,應是朝中大臣,左手一側衣飾就随意的多,大多她都不認識,但前頭最高的那位,瞧着像宮惟的身形。

蘭畫默默舒了一口氣,宮惟在,她心裏莫名踏實的多。

行至距書案兩步遠的地方,蘭畫停下腳步,屈膝就要下拜,成康帝急忙道:“蘭畫姑娘不必多禮,快快平身。”

蘭畫曲下去的膝蓋又直了起來,輕垂臻首,亭亭立在人群中間。

離的近了,蘭畫确認方才那個身影正是宮惟,他看到她顯然很激動,目光正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成康帝問襄王:“王爺要的人,可是她?”

蘭畫心裏一悸,昨晚聽江湛的意思是襄王爺看上了她,故而有人想把她迷暈送給襄王,現在是什麽情況?

只聽襄王朗聲道:“正是她。”

成康帝愉悅道:“好,朕現在就把她賜給你。”

她又不是物品,怎麽就賜來賜去,蘭畫目中一懼,顧不得禮儀,擡眼去看小皇帝,小皇帝眉開眼笑,蘭畫轉目去看宮惟,卻見宮惟也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她心裏一陣絕望。

崔國舅立刻拿出一份起草好的文書,谄笑着遞一支筆給襄王,“那就如譽王爺昨日所言,北楚不再向南堰歲貢,兩國邊貿商品各降兩成價格。”

“不。”襄王搖頭。

成康帝和崔國舅眼珠子一瞪,怒氣沖沖的看着襄王。

又聽襄王道:“不必簽新的協議,繼續延用原來的,北楚繼續給南堰歲貢。”

成康帝張着嘴,幾乎驚掉了下巴,襄王爺的話讓他如坐針氈,他知道北楚現在比南堰強盛,強國給弱國歲貢,不等于病貓在老虎嘴裏拔牙麽?

“王爺...何出此言?”崔國舅幫成康帝問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蘭畫,又道:“難道人您不滿意?”

“非也。”襄王解釋,“這位姑娘正是本王要找的人,陛下幫了大忙,故而北楚繼續歲貢聊表心意,但,這位姑娘并非物品,我拿出這麽大的誠意,不過是換的和她說句話的機會,陛下也不能把她任意賜給誰。”

蘭畫一怔,滿頭霧水,她看看襄王爺,又看看宮惟,宮惟含笑看着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禦書房的朝臣們面面相觑,不禁擡眼高看了蘭畫幾眼,這女子有什麽能耐,襄王爺給她如此高的禮遇。

成康帝自然點頭如搗蒜,叫來禦辇送蘭畫去宮惟的祁王府。

蘭畫前腳剛走,江湛沖進了禦書房,他徑直走到成康帝面前,臉色黑沉如來自陰間的羅剎。

他戾聲質問:“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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