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憶
林蘊青看看對面的舒清,這人笑眯眯地看着菜單。
側眸瞄了一眼身旁的溫灼,這人雙手環抱,一身冷氣。
是金錢蒙蔽了他的心智,才讓他不得不面對如今的場面。
“這裏的羊肋排很不錯,正好蘊青腰傷了,補一補,以形補形嘛。”舒清拿着菜單說道。
“哼,以形補形,毫無科學依據,無知、愚昧。”溫灼冷聲批評。
林蘊青:……
“好吃不就得了,你管那麽多,蘊青吃不吃?”舒清把目光從菜單上移出來,看向林蘊青。
“哼。”溫灼冷哼了一聲。
林蘊青:……你們床頭打架為什麽要波及無辜群衆?
“我都行,我不挑。”林蘊青輕輕地回了一句。
“怎麽出了國就這麽沒有主見了?”溫灼垂眸瞥了他一眼。
林蘊青:……
“我不熟悉西餐,不知道哪些好不好吃,你們點就行。”
好不容易終于點完餐,但這兩位吃飯時也沒有消停。
“溫總不覺得蘊青和我長得有點像嗎?都那麽好看。”
舒清這話一出,林蘊青拿着叉子的手抖了一下。這麽明着來的嗎?一點都不含蓄。
“如果舒先生無法正确評估自己的外貌,您不妨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看看,想必您就知道您這句無心之言會對林蘊青造成多大的傷害。”溫灼聲音平穩。
林蘊青:……沒有沒有,不必如此,他不介意。
“一個叉子都拿不穩。”溫灼瞥了他一眼,“難不成你腰上的傷還能擴散到手上?”
“不是,我激動,我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果凍。”林蘊青叉一塊花瓣果凍塞進嘴裏,冰涼涼的口感,讓他冷靜了一下。這是餐後甜點,吃完這個他就能走了。
“甜膩膩的東西,有什麽好吃的。”溫灼嫌棄地掃了一眼,把他面前的花瓣果凍移到了林蘊青跟前。
與此同時,前面也移來了一道一樣的果凍。
舒清嗓音溫和:“我的也給蘊青,這個我經常吃,蘊青難得來一趟M國。”
林蘊青看着突然多出來的兩個果凍:……
“又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華國地大物博,什麽沒有,還稀罕你一個果凍不成。”溫灼擡眸看向對面的人,壓下眼簾,嘴角緊抿。
面對來自竹馬兄弟的眼神壓迫,舒清毫不在意,反倒用手撐着下巴,看着林蘊青,笑眼彎彎:“我想給蘊青吃嘛,看着蘊青吃我就開心。”
“哇!謝謝!那我能吃多兩個了!”林蘊青面無表情地驚呼了一聲,在兩人再次交戰前,快速把兩個果凍給解決了。
果凍的份量并不小,無端端吃多兩個果凍的林蘊青此時靠在了車座上。
“林蘊青,請你稍微學會克制,又不是小動物,吃飽了就停止進食,懂嗎?”溫灼坐在他旁邊諷刺到。
林蘊青懶懶地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又不是他的錯。活該溫灼追不上白月光,這人不止怼他,怼起舒清來也毫不客氣。難道只有主角受才能得到他的區別對待?
“你下午不工作了嗎?”林蘊青看着正在翻閱文件的溫灼,問道。他知道溫灼這幾天非常忙,早出晚歸,每天可能睡不到五個小時,但是聽說他要跟舒清去古董店看陶塑,居然二話不說要一起去。難道他戀愛腦上頭了?
“這邊的工作暫時結束了。”溫灼簡單回了一句,然後收起手機,看向他,“你懂什麽古董,就那麽幾個錢的工資,別到時候把全副身家都給別人騙了。”
“那你給我漲薪啊。”林蘊青按了按吃撐了的肚子。
“今晚回去做夢吧,夢裏什麽都有。”溫灼的目光順着他的指尖落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按下去軟軟的嗎?這是什麽手感?擁有八塊腹肌的溫霸總不太能想象出來。
林蘊青:……是資本家無誤了。
“對了。”林蘊青突然支棱了起來,看向溫灼,“我今天早上退房了,我能不能在你的房間住幾晚?”
“你退房幹嘛?不是陸才付的房費?”
林蘊青撓了撓頭:“花別人的錢怪不好意思的。”
“花我的錢你就好意思了?”
“我這是打算蹭吃蹭住,沒花你的錢呢,你的套房裏不是還有一個卧室空着的嗎?”
溫灼瞥了他一眼:“那是夫人房。”
“你又沒有夫人,空着多浪費啊。”
溫灼用指尖輕輕叩了幾下座椅:“可以,但是有條件。”
“嗯嗯。”林蘊青急忙點了點頭。
“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跟舒清出去。”溫灼的視線與他對視,眼眉微挑。
“可以。”林蘊青果斷答應,正合他心意,鬼才想跟舒清出去。
“不過我可以知道原因嗎?”林蘊青接着問道,雖然大概率是不想讓他跟舒清接觸,畢竟正品和冒牌貨混在一起怪尴尬的。
溫灼冷笑一聲,才解釋:“舒清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本來就蠢了,別跟他學壞了。”
林蘊青:……不是好東西,這話似曾相似。
“那家夥表裏不一,虛僞得很,在長輩面前比誰都乖,背後玩得比誰都歡,還喜歡打小報告,又毒又幼稚。哦,還蠢,喜歡買古董讨長輩歡心,拍馬屁,又不懂鑒賞,買了幾次贗品。”說到這兒,溫灼簡直為自己認識這種人感到羞愧。
林蘊青:……不是,這幾個人怎麽回事,都在背後互相捅刀子的嗎?包括陸才幾個,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因愛生恨?
“你不要跟着他眼瘸,被油嘴滑舌的古董商騙了。”
“不會的,我不買。”林蘊青覺得溫灼的擔心簡直太多餘了,他根本就不是古董的消費客戶。
“我會看一點點陶塑。”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個小指節,朝溫灼說道。
溫灼想起了他那個陶塑小熊的頭像,嗤笑一聲:“要買瓷器不在國內買,反倒來M國,出口轉內銷,給中間商賺差價嗎?”
“陶瓷和陶塑不一樣的。”林蘊青輕輕喃了一聲。
他還沒開始解釋,兩人就到達目的地了。
舒清先一步到,已經在店門口等他們了。
三人走了進去。店面并不算大,裏面洋溢着各國風情的物件擺滿了整個店鋪,這裏似乎彙聚了各個國家和地區的舊物件。
店主是個大鼻子白頭發的老頭,他話說得不是很流利,領着他們到了瓷器區。
這個地方的物件很多,一眼掃過去讓人有些眼花缭亂。但多數都是瓷器和簡單的陶器,沒看到什麽特別的陶塑作品。
“這裏這裏。”舒清跟在店住身後,來到了一個架子前。
店主從架子最下方的一格拿出了一格玻璃盒。
透過玻璃,他們能看到盒內裝着的是一個約十五厘米高的仕女像,陶像身着眼紅色齊胸襦裙,色彩秾麗,線條圓潤流暢,神态頗為生動。
“真好看。”舒清看了便覺得愛不釋手。
“确實好看,技藝高超。”林蘊青仔細打量着陶像,制作者的技藝十分娴熟,且創作充滿藝術感,底座山石花草捏得非常精巧。
溫灼看着幾乎俯身貼到陶像跟前的兩人,內心毫無波動,他向來不懂欣賞這些東西,與其讓他花幾百上千萬去買一個只能擺在家裏看幾眼的東西,還不如拿錢去買套房。
林蘊青擺在家裏都比爺爺那一屋子的古董有趣多了,還便宜,還可以做飯,還能穿不同的衣服,有不同的打扮。
“這跟老頭子那屋裏的不太一樣,他那兒的公仔的臉都是接近紅色的,沒這個這麽白。”溫灼朝兩人潑了一頭冷水。
“好像是喔。”舒清稍微直起身,仔細端詳着面前的陶像,人物臉部和手部的色澤瑩白剔透,泛着優美的光亮,而且細看線條并沒有其餘部位的流暢。
舒清問了問店主,但店主并不懂,他只算是個二道販子,不懂這麽多門道,尤其對這些來自東方國家的東西更加不懂。
林蘊青聽着舒清仔細詢問關于陶像的由來,再看看站在一旁一副高高挂起與他無關的溫灼,有些欲言又止。
思考片刻,他往溫灼那邊走近一步,聲音緩慢地說道:“這是清晚期的陶塑作品,并不是贗品。”
溫灼垂眸看向他,正在與店主讨論的舒清也轉過頭來。
店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說說看。”溫灼走到陶像旁邊,示意道。
“臉部和手部之所以這麽瑩潤光滑白亮,這是因為它用的泥跟其他部位的不同,其他部位用的是陶泥,而這兩處用的是瓷泥,所以就呈現出了瓷器的質感。但是可塑性沒有陶泥好,所以線條會稍顯僵硬。”林蘊青的聲音很輕,緩緩地說完了。
舒清走過去,仔細打量着陶像,發現确實如他所說,其他部位的光澤感并沒有臉部和手部的那麽好。
“蘊青行家啊。”他用手肘戳了戳林蘊青的腰。
“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溫灼把人拉開,瞥了他一眼。
“沒有沒有,我以前對這些感興趣,所以有些了解。”林蘊青擺了擺手,笑道。
溫灼看着他輕淡的笑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林蘊青那個陶塑小熊頭像,看來他為了扮演阿青下了苦工。
最後,舒清跟店主買下了陶像,三人便離開了店鋪。
與舒清分別後,兩人一起回到了酒店。
“今晚休息,明早回國。”溫灼說道。
“好。”林蘊青聲音悶悶地回了一句。
溫灼側眸看向他,林蘊青從古董店出來後就着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了。
“腰疼了?”
“不是,我有點點困了,可能時差還沒倒過來。”林蘊青靠在椅背上,合上了雙眼,他頭有點痛。在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那個埋在記憶深處的院子。
門前是兩棵枝葉繁茂的大樹,後面是一層的紅磚房。房子有些破舊了,但被打掃得很幹淨,往院子東邊走,是一個更為破舊的小屋子,或者不能稱之為屋子,裏面是一個兩米多高的窯,從窯洞口還能看到一絲紅色的躍動的火光,那是在燒陶。
這個世界的林蘊青,從十年前離開那裏,就再也沒回去過了。不知道現在那裏是什麽光景,窯洞有沒有塌了?家裏的東西還在不在?
“林蘊青,醒醒,到了。”溫灼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
“嗯?”林蘊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低聲喃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