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兩座大山
母親剛進入廚房沒多久，眉長眼細的臉朝門外一探，疑惑道：“你那個成績什麽時候出來，怎麽他們那麽早就有消息了？”
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一個人，居然關心高考起來了，我驚訝道：“你要幹嘛？”
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直了直身子，那雙鳳眼略略一彎，暧昧笑道：“就是覺得奇怪，怎麽他們那麽快，我們那麽慢。”
我瞅了她一眼，翻了個身，淡然道：“人家保送的，早就知道了。”
母親面上頓時光彩一片，好似大片梨花灑然盛開般，笑得都溢了出來，大喜道：“那說明聰明啊……”
丹鳳眼含情地朝我深深一望，喜滋滋地進了廚房去，頓覺瞬間寒毛豎起一片。
吃過晚飯，正在洗漱，電話鈴響了起來，母親搶先一步接了過去，只聽得她如此說：“嗯，是的，你哪位？”
之後靜默無聲了好一會，突然哆哆嗦嗦的回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我聽得怔怔然，心都懸了一下，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
只聽得她似驚且喜地又問道：“噢，你是不是我們小區對面那個保送清華的啊？”
哎呀，我一個醒悟過來，可能是京同學，立馬開門出去來，只見母親已然迷醉在清華這個頭銜下了，整個人恍若去游覽了一圈皇母娘娘的後花園，一片飄香，殷切回道：“在的，在的，我去叫啊，你等會。”聲音的調調也柔和了幾萬分。
母親一轉身，雙眉陡然一挑，喜滋滋道：“找你的。”
丹鳳眼微微一眯，又輕聲補充道：“就是你那保送的同學，對面小區的陸京。”
一派春風芳香很是歡喜的神色，我小心翼翼地接過電話，低聲回道：“找我什麽事？”
京同學「哼哼」一聲，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們家有個聚會，三天後，你有沒有空，來吃飯。”
說起吃飯，我還有個吃飯的事情呢，假意回眸對母親亮堂堂問道：“媽，你不是說要請考上清華的同學吃飯嗎，那還請不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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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愣愣地睨了我一眼，低聲怒斥道：“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快約，快約。”
我假裝無奈地說道：“我媽讓我請對面小區被保送清華的那個人，也就是你，請你吃飯，她看上你了。”
正陶醉地潇灑地說着呢，母親「啪」的一記，屁股瞬間一陣驚吓，彈了起來，我「哎喲」一聲立馬改口，暖聲笑道：“我媽說想認識認識清華的人長啥樣，要不你明天晚上來我家吃晚飯先吧。”
京同學很是欣喜，痛快地滿口答應了，待報了門牌號之後，沒聊幾句，就被我草草挂斷了。
母親卻很是一番喜悅，對我的态度旋即變得吹面不寒楊柳風了，一陣陣暖意當即拂來。
次日，正是太陽初出，天際霞光墜入水中，一派碧水連天渾然一體的景致，母親便買了大包小包如火如荼地回來了，生生一愣，揶揄道：“你今天下刀有點狠啊，這麽早不說了，關鍵還割了這麽大一塊肉，你是打算過繼個兒子呢還是把我再賣一次。”
母親面色微微一沉，睨了我一眼，提了清脆的嗓子，利落地呵斥道：“你懂什麽。”說完，徑直往廚房洗漱去了。
父親剛吃完早餐，正準備出門，母親火辣辣地從廚房趕出來，疾呼道：“今天傍晚早點回來，你女兒有同學來吃飯。”
父親讷讷道：“小君要來？”
母親鳳眸伶伶俐俐地一掃，嘴角勾起一個竊笑，潇灑道：“對面小區清華保送的那個人。”
“厲害啊，你。”父親邊穿鞋邊出去，回道：“你繼續驕傲……我知道了。”
張羅了一日，花徑大掃，蓬門始開，父親早歸，母親更是馔玉炊金了一番，一桌好菜，只等學神同品了。
天色漸黃昏，晚風輕微拂柳，花間暗香浮動，水清疏影橫斜，這家夥終于敲門來了，母親急急使了個眼色，讓我開門去。
一開門只見他，着一件白襯衫，下穿深色長褲，一雙白色板鞋，正統裏面又有幾分休閑，一雙明眸，恰恰似暮雲而來的南山月，溫柔多情，我對他眨了眨眼，轉身對母親道：“媽，那個清華的來了。”
這厮乖乖地進來，禮貌的微微一躬身，輕輕切切地叫道：“叔叔好，阿姨好。”
母親倒抽了幾口涼氣，失神驚呆了片刻，才醉微微道：“清華的還能長這樣？”
父親推了推母親，藹聲道：“快進來，進來。”
母親這才恍了過來，喜盈盈笑道：“我以為讀書好的人總有幾分書呆子氣，沒想到這麽好看啊。”旋即熱烈招呼道：“快坐，快坐。”
我恍惚間也好似明白了自己的顏控出自何處了……輕輕淺淺地一笑，悠悠然道：“陸京同學，你快坐，我媽對你很有好感，翹首期盼你的大駕光臨，你們坐下來，慢慢談哈。”
這厮面上倏地泛起一層晚霞般的薄薄紅暈，甜絲絲一笑，坐了下來，恭恭敬敬道：“不好意思，來打擾你們。”
母親是越看越歡喜，一邊噓寒問暖問喝什麽飲料，一邊客氣豪邁道：“哪有這樣的話，這就見外了，你是悠悠的同學，就是朋友，有空一定要常來，你不來，阿姨倒覺得你見外了。”
我幹幹地看着他們兩個，一唱一和，真是相逢恨晚的模樣，嬉笑道：“媽，你要不認他做幹兒子吧？”
母親出其不意地順手就一個筷子敲落到我夾菜的手上，愠怒道：“胡說什麽呢？”
好好夾在手的菜都突兀地跌落回盤中，疼地縮回了微微泛起了淡粉色印痕的手，雙眉微蹙，帶着一絲凄涼往京同學一望，慘然道：“瞧瞧，這就是我媽，對你和對我，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厮雙眸流光往我手上柔情一望，嘴角微微一抿，勾出一個隽絕的笑容，落到我媽面上，亮爽爽道：“阿姨，您菜做得真好吃啊，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真想常常來吃。”
母親一聽，雙眸瞬時眉飛色舞神采飛揚了，灑脫道：“歡迎啊，最好常常來，反正是同學，又是這麽近，只要打個電話過來，阿姨就準備好了。”
只有父親一望彌千裏地獨自享受着樽中美酒，香飄爛漫醉人，醉迷迷道：“你們慢慢說，我先吃了。”
學神端起酒杯，起身恭敬道：“叔叔，我敬您一杯，這次先飲料代酒，以後有機會再痛飲幾杯。”
父親微微舉起杯中酒，抿了一口，爽爽朗朗笑道：“好的，好的。”我思忖着完了，就這麽簡單攻下兩座大山了？
窗外夜闌風靜，碧草含情，一江明月碧琉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