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18年10月12星期五
2018年10月12日 星期五
今天星期五下班的時候老六特意跟我說明天讓我去他家吃飯,他女兒過生日,我還挺不知道他女兒過生日我去湊什麽熱鬧的,但是這樣一個有理有據的熱情邀請我好像不是很應該拒絕。
晚上跟阮辛鶴去附近電影院看了場電影,出影院的時候阮辛鶴低頭刷手機刷着刷着說:“還有人在玩夢幻西游哎。”
我哦,那他一定是個長情的人。
阮辛鶴說:“那我也是個長情的人。”
我說:“你是個屁,連‘吃雞’現在都不怎麽吃了好嗎?”
阮辛鶴聞言轉頭看了我半晌,直把我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拉了下他的胳膊趕緊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被我拉着走了幾步,聲音慢騰騰地傳出來:“我十六歲喜歡你現在二十七了還在喜歡你,還不夠長情嗎,以後還要繼續喜歡你,還不夠長情嗎?”
我有些那個,晚上跟他在商場吃飯他喝了點清酒,我覺得他現在有點上頭。
他還有些不依不饒:“不長情嗎,不長情嗎?”
我走在他前面拉着他:“別發瘋。”
他搖搖晃晃我的手:“長情嗎?”
我轉回身看他,他本來一副嬉嬉笑笑的模樣,我倆四目看着看着他眼睛突然紅了起來,阮辛鶴真的不能喝酒,我松開他的手看他。
他擡手擦了擦眼睛,然後整個人蔫吧下來:“回家吧,困了。”
我真的沒辦法,很多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但是很多話不說出口的話對方一旦沒有理解到就會有些傷心,而我也不喜歡阮辛鶴傷心。
我有些煩,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好好的一個周五弄得兩人身邊圍繞着低氣壓,回家後他在沙發上坐了一下,還起身把地給擦了一遍。
還真是從來沒有這麽勤快過。
我在房間裏看了兩集電視劇,他的拖把拖到我腳下叫我擡腳,然後我擡腳,他拖過去,兩秒後又回來叫我擡腳,我再擡腳。
來回這麽三四次了之後,我移了移我的電腦椅,在他走過來的再次準備“拖地”的時候抱着他的腰把他按在了我的腳上。
他“嗷”得叫了一聲:“你有病啊,沒看見我拖地呢嘛,幹活呢。”
我說你裝模作樣這麽小個地方你能拖上一百八十遍啊。
他一副氣呼呼地模樣坐在我腿上,我伸手撓了撓他的癢癢肉,他扭着身子在我懷裏大笑着轉來轉去,我松了手他還在那裏笑,摟着我脖子笑了快一分鐘後:“煩死啊。”
然後我他坐我腿上看了會兒《城堡岩》,看了幾分鐘就開始動來動去:“這他媽是不是那個寫閃靈的作者的,我不看了。”
阮辛鶴特別怕看恐怖片,每次我說要看恐怖片他連話都不說啊啊啊亂叫十分堅決地表達自己的拒絕。
我把播放軟件關掉了,他坐在我腿上指揮我:“找個開心點的看看。”
我說:“重死了自己搬個凳子來坐着看,腿都給你坐麻了。”
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從我腿上下來,搬了個凳子坐過來,我在電腦硬盤裏翻了會兒找了部三個多小時的老電影看。
看完現在已經第二天淩晨。
關了電腦坐在椅子上跟阮辛鶴聊天。
我說我想起來我初中高中有一段時間玩游戲特別去貼吧刷攻略,然後不小心進入了一個陌生人的私人貼吧。
阮辛鶴靠着椅背看着我沒說話。
我想了想:“就是個很純粹的私人貼吧,他在那上面分享他的生活,他的感想跟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嗯。”
“我當時刷刷也沒怎麽在意,後來閑得無聊去翻他發的消息,很多很多年前第一條是一首周傑倫的歌,他把歌詞貼在了上面。”
“嗯。”
“我通過長時間的觀察拼湊出來他的個人信息是大概快二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生了很嚴重的病,喜歡過一個女人,生病的時候偶爾會想到那個女人。”
阮辛鶴靜靜地看着我沒說話。
“我大概記得我有翻過他一條大概的消息是朋友發給他的消息,朋友說‘還活着吧,很好,繼續活下去’。”
其實我跟阮辛鶴講的這些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講些什麽,但是阮辛鶴靜靜地看着我的樣子就讓我覺得我講得什麽都很重要,都足夠被他重視。
“因為他生病嘛,我時不時隔幾年時間會想到那個貼吧,想到一個人在那裏留的很多很多的記憶,大概就會蠻想跟他那個朋友一樣去探望探望他,然後看他是不是還活着,如果活着,那麽很好。”
“大二還是大三那年我去他貼吧看他,上一條帖子發的時間已經是很多個月前了,我覺得他應該沒了,晚上的時候把他很多個帖子都翻了遍。”
“有一條他分享了一首歌,魏如萱唱的‘愛的季節’,那個女聲溫溫柔柔的唱歌。”
我把那首歌找出來放給阮辛鶴聽。
“冬天的花,惦記着夏夜晚風,秋天的果,熟成了春日的午後,不見我的你,日子快不快活。”
阮辛鶴聽了笑着說:“好嗲啊。”
我說:“他在分享的歌下面寫——我在想你,而你又是誰呢。”
其實是大三的時候,我跟阮辛鶴吵架互相不理的那段時間,我在想他,可是又實在不太确定想的那個是作為阮辛鶴的這個人或者是某一段感情。
“那後來還有他嗎?”
“有啊,過了幾個月他發了條‘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阮辛鶴說:“真好。”
我說:“嗯,真好。”
他問:“現在呢?”
大學畢業那年一個人在外地出租屋裏大晚上睡不着去看他的貼吧,他基本把所有能删的都删掉了,留了幾條大概是來不及删了。
有一個帖叫“如你芥末”,什麽意思我不知道。
他在裏面寫。
淩晨的一場暴雨,有一種崩塌的錯覺。
車廂裏,我和你隔着一排座位,面面而坐。
經過隧道時,我的背包被偷了。
到站後,有些話還來不及說,你就走了。
接下來的一瞬間。
我突然就老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這樣或那樣的感情在被辜負、被誤解,在秘而不說、隐而不報。
但它也足夠長情,會有人替你記住那些被你忘記的事情——你玩過的游戲,愛過的人。
會有其他人在看見這篇日記的時候替我說。
“阮辛鶴,窦城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