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兒子大了不由爹啊
羅藝本是南陳大将,曾三次率領着幽燕九郡的鐵騎兵伐中原。第一次打到石門鎮,第二次打到河東,第三次打到霍州,無人可擋。但南陳頹敗,大勢已去,不得已降了隋朝。楊堅許他自立為北平王鎮守幽燕九郡,聽調不聽宣,王位世襲罔替。
給的權利過大便不能放心。又調了兩員大将駐紮在北平幫辦軍務,一個是定國公伍魁,一個是安國公伍亮,各自帶領着一軍人馬。
這分明是暗中監視,但羅藝将心比心的想了一想,覺得這也在情理之中,便容下了他們。
只是每年三月十五校閱三軍時,兩伍都要讓兩處的偏副牙将較量各項武藝,想盡辦法壓羅藝一頭,這就讓他很不爽了。特別是他手下将官雖多,唯一有把握打贏他們的卻只有史大奈一個。
羅成若出手,自然能壓制對方所有人,偏生兩伍說他是公侯不是副将,不許上場。
是以一進三月羅藝便悶悶不樂,秦瓊留下為的便是此事。
主動去銀安殿找到姑父道:“聽聞三月十五北平軍營較藝,叔寶不才,也想上場一試,請姑父準許!”
羅藝暗想我還愁無将,這不正是現成的戰将麽?立時允了,還道:“伍魁伍亮賬下頗有幾名人才,成兒和你表哥仔細說說。”
這也是讓羅成和秦瓊親近的意思,他總覺得兒子與侄兒不像初見時那麽熱絡,這可不太好。
兩人離了銀安殿,到了轉角處,羅成冷淡地道:“一時說不完。表哥是想去我的院子還是你的?”
秦瓊同樣冷聲道:“不勞煩表弟了,我去找史大奈張公瑾他們。”
羅成聽若未聞,道:“還是來我的院子罷!”
說着自顧自走了進去。秦瓊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羅成坐在院中石榴樹旁的石凳上,喝着小丫環上的熱茶。擺足了譜方道:“伍魁伍亮是同宗兄弟,手下有四員勇将,小後羿陳平、賽展雄楊望、鐵棍将蔣英、似典韋賈尚,名聲雖響,武藝其實稀松平常。表哥這般厲害,不消幾招就能将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說得不清不楚,就等着秦瓊來問。但秦瓊是經過一次的人,哪會留在這兒看他臉色?見他不說便也告辭。
羅成氣得咬牙切齒,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指骨都流血了。過一會兒卻又去找了張公瑾,叫他務必将那四人的招式路數都和表哥說明白,還不許他說這是自己特意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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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瑾不知道他這是在鬧什麽,也沒有多問。這位小公爺從小到大鬼點子無數,只要他不算計到自己頭上,其它的他才沒空理會呢。
興沖沖的去找秦瓊,希望他能将那幾個人打趴下,長一長北平王府的威風。姓伍的實在太嚣張!
秦瓊略微一想便知這肯定是羅成叫他來的,心想這算什麽,要你說句對不起就這麽難麽?當下認真記住張公瑾所說。
三月十五一晃就到,秦瓊早早起身,用飯後換上前幾日就準備好的盔铠甲胄,拉開房門卻見羅成一身銀铠白袍站在門前,看樣子正要敲門,見自己出來忙後退了半步。
便板着臉道:“表弟有何指教?”
羅成原有許多話要說,臨到此時卻只道:“表哥千萬小心。”
秦瓊淡淡道:“多謝。”
出了院門自去銀安殿見姑父,并不多說一個字。羅成在一側跟着,敢怒不敢言。他以為自己脾氣就夠大的了,沒想到表哥平日不聲不響的氣性卻更大。
羅藝早已升殿,點了五百名親随,并張公瑾、史大奈、杜差等人,再加羅成和秦瓊,一齊上馬出了南門,直奔校軍場而去。
伍家兄弟早到了,暗暗囑咐陳平、楊望、蔣英、賈尚四人:“北平王新點了名先鋒官,名叫史大奈,據說武藝高強,你等必要拿下此人,掃一掃羅藝的臉面!”
四人齊聲應是。
一會兒羅藝領兵來到,伍家兄弟趕緊恭恭敬敬地迎接到帥臺上的閱武廳中。雖說人人都知道他們是皇上派來監視羅藝的,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不然難堵天下人之口。
衆兵将行禮,羅藝勉勵幾句。
秦瓊和史大奈等人站在臺下。随意一看,只見臺上旗纛飄搖,主帥威風凜凜,四周将士佩刀執槍殺氣騰騰,好大一番場面。上一世初見時他曾為之激動,現在卻看得平常。
當年瓦崗山上他為元帥,曾指揮百萬将士浴血奮戰,在強敵環伺中殺出血路。眼下小小校軍場,敵對者不過兩位沒什麽名聲的國公爺,還真不放在眼裏。
不想羅藝見他神色平靜,更覺此子可造,贊許的看了一眼。對伍家兄弟道:“今日又是衆将比武之期,二位公爺選出了什麽大才?”
伍魁笑道:“屬下眼拙,并未另選出良将。依然是去年那四位,不知王爺可曾選好?”
羅藝捋須笑道:“山西發來一名配軍秦瓊,乃山東濟南人氏,有些武藝。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本王不忍埋沒,今日便請四位勇将考較一番。若僥幸贏得了一兩場,本王便收歸賬下!”
揚聲道:“秦瓊,還不來見過兩位公爺!”
秦瓊應聲出列幾步跨上帥臺,單膝跪下朗聲道:“配軍秦瓊拜見北平王爺,兩位國公!”
羅成坐在羅藝下首,起身下意識的要去扶,手伸到一半忙縮回來,再見到伍家兄弟安然受禮,便生了怒。暗想父王受表哥的禮是應當的,你們也敢大喇喇坐着不動?看來是教訓得不夠!
伍魁伍亮對視一眼,皆在心中嗤笑北平王府中無人,竟然拉配軍來湊數!此時秦瓊名聲雖大,卻只在江湖中傳揚,正經廟堂高官是不将江湖人放在眼裏的,是以并不知他的厲害,都想羅藝這是急昏了頭,此番非弄得灰頭土臉不可。
伍亮忽覺羅成看向自己兄弟的目光含着淩厲刀鋒,一臉找茬的模樣。不由一愣,暗道我們近段時日沒有得罪他罷?這小霸王又哪根筋不對了?他們領着皇命來到北平,最棘手的還不是羅藝,而是羅成。
羅藝自恃身份,有些事不會和他們計較,羅成卻有理不饒人,無理占三分,偏又不是只知蠻橫不懂心計,他不但槍法高強,還很善謀略,往往打了他們的人還只能說他打得好。
伍魁無後,伍亮的兒子伍興便承了兩家香火,兩家人養他一個,自然從小慣得無法無天。曾經也是鄉裏一霸,初到北平橫行過市,調戲民女欺淩弱小的事也做了那麽幾件,然後便被羅成打成了軟腳蟹。至今還是有羅成在的地方便不敢露面。
像今日他本該到場的,但全家關上門一合計,還是別去罷!萬一羅成要和他比試武藝怎麽辦?不應戰丢臉,應了有可能丢命啊!兩家人只有這一個子嗣,不能冒險!
他們也曾找上北平王府要羅藝管教兒子,羅藝嘆道兒子大了不由爹啊,我這兒子我是管教不了了,你們如果管得了就管罷,若能管下他我還要謝謝你呢。
。。。。。。怎麽管?論武藝,大約伍家三個男子齊上也奈何不了他;論身份,他是燕山公,爵位和他們一樣;論勢力,羅藝再被朝廷忌憚也還是北平王!麾下幽燕鐵騎從無敗績!
只好主動退避三分。羅成見他們服了軟倒也收了手,只不知今日為何又冷刀子嗖嗖的扔過來。且不管他,正事要緊。這還當着他父親呢,難道他敢打将過來?
喚了四将上帥臺,道:“王爺愛才,今年擇了名山西發來的配軍秦瓊,你等可敢與他比試?”
這話激得四人大怒,都想不過是個賊配軍,也配與我們動手?若不立威,只怕明年北平王要找些阿貓阿狗來了,那不是辱沒名聲麽?互相交換個眼色,賈尚便上前拱手道:“回公爺話,刀劍無眼,我們願與他立下生死狀,生死無悔!”
羅藝略一躊躇,羅成冷笑道:“正該如此!來人,筆墨伺候!”
表哥的武藝他再清楚不過,打敗這四人正如殺雞用了牛刀,沒有不勝的道理。
秦瓊也無異議,在生死狀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陳平看他從容淡定,心中忽然一跳。北平王為何不讓新點的先鋒官出戰?莫非這配軍真有兩小子?我萬不可輕敵!三位兄弟性情魯莽,還是由我先試高低!
便道:“秦瓊,你可敢與我比試箭術?”
羅家父子一皺眉,秦瓊拳法、锏法、刀法、槍法、劍法都是上乘,唯有這箭法沒看他施展過,不知會不會?強不強?
秦瓊暗想你名號叫“小後羿”,一聽就知箭法高超,卻肯定高不過王伯當和謝映登二人。笑道:“有何不敢!将軍請!”
騎馬下場,無論箭術還是锏法都遠勝陳平一籌。知道将來還會再見,并未下重手。
接着又打死了楊望、蔣英、賈尚,伍魁氣不過下場,一樣被他施計驚馬致命。這些于他都是發生過一遭的,乏善可陳,且因有了經驗,他的武藝又有了後面十多年的精進,擊殺得十分容易。場上将士們卻看得眼花缭亂,紛紛叫好。
閱武廳中觀戰的伍亮見兄長慘死,哭叫着要秦瓊償命,上一世被羅藝勸了回去,這一世卻被羅成一腳踹下帥臺,罵道:“好狗才!伍魁明明是被驚馬拖死的,況且已簽了生死狀,這會兒倒要人家償命!你們的命就這麽金貴?”
羅藝攔慢了一步,心想這可真成仇了!成仇就成仇罷!難道還怕了姓伍的?姓楊的老子都不怕!
伍亮當着衆多兵将被踹下來,如何忍得下這口氣?順手提起兵架上的大刀就沖羅成砍了過去。羅成從沒将他放在眼裏,不過四、五招就一槍将他紮了個透心涼。衆人完全來不及阻攔。
羅成兀自恨恨道:“早看你們不順眼,還敢自尋死路!”
羅藝撫額嘆氣。他真的不想留下個“兩朝叛臣”的名頭,降隋叛了南陳,如今還要叛了隋朝麽?但兩伍這一死,楊堅哪還敢容他在北平坐大?只怕不叛也得叛了!
如此異變先是驚得衆将官雅雀無聲,然後北平王一脈暗暗将手放在兵器上。
跟着伍家兄弟來的哭天搶地,還有大膽的叫道:“北平王連殺兩位國公爺,這是要造反啊!”
膽小的恨不得将他的嘴縫住。知道就知道,你說出來是想找死麽?現在好了,擎等着被滅口罷!不甘啊,只想混個肚飽!誰料跟了個短命鬼!為什麽要去惹那煞星?躲還躲不及呢!
秦瓊殺伍魁時跑得離帥臺遠了些,遠遠的看到羅成将伍亮踹下帥臺就知不好,策馬過來那伍亮早死透了。這又是一件未曾發生過的事!不知是否會引起什麽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