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上一世羅成完全是小霸王行徑,耀武揚威招搖過山林,還在大羊山下和單雄信打了一架,将沿途的大小綠林都得罪了。此次卻沒什麽精神惹事,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來劫他們。

蓋因單雄信早已下了嚴令,凡是去山東拜壽的都不許打劫。又特特描述了羅成的樣貌,說此人不但是秦二哥至親,更是能戰宇文成都的勇将,脾性又不怎麽好,不想死的都別去招惹。

順順當當的到了秦家門口,秦瓊得報,趕緊迎了出來,離老遠就喚道:“成兒!姑母可曾來?”

羅藝與朝廷的約定中有一條是不可擅離北平,因此他只問姑母。

羅成一見他心就亂了,垂眸拱手道:“表哥。家母體弱,不耐遠路,令我多給舅母磕幾個頭。”

态度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他笑起來時和藹可親,冷下臉來卻寒氣逼人,足能讓人退避三舍。

秦瓊一怔,強笑道:“快快請進!”

見随他前來的還是上次去長安的十三偏将,都是老熟人了,便也一一招呼進家門。

羅成在寧氏面前一如往常,只是不看秦瓊,也不和他說話。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秦瓊肯定不以為然,只會覺得他是哪根筋又不對了,不須多管過上幾日自然就順了;但因那件事真的發生過,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後悔了,他一定是回想之後感覺惡心。兩人都是男子,的确不應該那樣。想必以後他絕不會想碰自己一下。

想到此處又是解脫,又覺失落。好在壽辰之日将近,有許多瑣事要忙,讓他沒有空去傷懷。

過了幾日單雄信也帶着賈大姑娘來了,一見羅成就笑:“小羅成,我單雄信算是真服你了!”

羅成愛理不理。

秦瓊打圓場道:“單二弟何出此言?”

單雄信也不計較羅成那所有人都欠他賬的表情,笑道:“二哥在家消息不靈通。上月小羅成只帶了五千人,追得咄苾小兒無處可逃,可贊可嘆!”

秦瓊笑看羅成一眼,道:“表弟向來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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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成瞪他一眼,板着臉出去了。

秦瓊還在笑着,心裏卻痛得猛然一縮。他這是已經無法忍受和我共處一室了。上一世他情深不悔,可能只是因為我們并無身體上的接觸。這一世有了,所以他能離多遠就離多遠。難道我就令人如此生厭?

單雄信也是無言。半晌方嘆道:“二哥,你這表弟脾氣見長啊,比初見時還難纏!”

秦瓊深吸口氣,道:“不管他。二弟一路可好?”

兩人閑話半日,到了晚上王君可也帶着些弟兄來了,秦瓊忙着招呼他們,倒把滿腔滿腹的愁思去了大半。

人太多,家裏根本住不下,因而早早包下了賈潤甫的賈家樓,除了特別親近的幾個人,凡來拜壽的都安排在了那裏。羅成有心去賈家樓住,又實在舍不得離秦瓊太遠,無時無刻不在猶豫着。

第二日一大早的柴紹就來到了,秦瓊和羅成陪着,先去正房給寧氏嗑了頭,又到院中述話。飽含歉意地道:“大哥和二弟原本要來的,只是啓程前大哥偶有不适,二弟只能留下照顧。”

秦瓊笑道:“柴賢弟替我多謝兩位公子挂念,心意到了就行。”

柴紹點頭,又對羅成笑道:“你和二弟端的厲害!首尾呼應,互為犄角,打得咄苾不敢停留!”

秦瓊昨日才知道羅成和突厥打了一戰,今日又知這事竟還和李世民有關,不由問道:“表弟怎的未提此事?”

羅成淡淡道:“我的事情,難道每一樁都要告訴你麽?”

秦瓊如同沒有聽到,對柴紹道:“柴賢弟只管将這裏當做自家,我還有些事,先出去一下。”

柴紹尴尬地道:“二哥自便。”待秦瓊走遠,問道:“羅賢弟,你又和二哥在鬧什麽?”

那時鬧長安、回太原都是一路,相處過好些時日,也知道羅成這喜怒不定的性子。

但現在秦二哥府上賓客衆多,他這般冷臉實是不給二哥面子。沒看到走廊上那個魁梧漢子正一臉不快的盯着他麽?

羅成佯做不知,道:“我和表哥很好啊,柴大哥什麽意思?”

“魁梧漢子”單雄信走過來低聲道:“小羅成,我不管你有什麽天大的理由,再敢這麽對二哥,小心兄弟們的拳頭!”

什麽時候輪到他來保護表哥?可笑!羅成挽起袖子,笑道:“求之不得,來罷!”

單雄信知道一個人打不過他,使了個眼色,同來的幾名手下齊齊撲上去。

史大奈等十三名偏将圍了過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時還支招:“纏住他下盤!鎖住他雙手!他手臂極有氣力,一定要壓制!”

這般熱鬧惹來了羅士信,遠遠的叫了一聲将身躍起死死抱住羅成一條腿,又笑又叫:“哥哥們快打,不要讓他跑了!”

柴紹早已怔愣住。

秦瓊漫無目标的在街上游蕩。該布置的早布置好了,他哪有什麽事?不過是不想呆在家裏看見羅成,找個借口出門。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難過。

從那樣親密的人變成陌生人,原來只需要幾個月。

忽聽一人叫道:“太平郎,你是特意來接我們的麽?”

程咬金和尤俊達轉過街頭急急下馬,身後也帶着幾名手下。

秦瓊忽覺心下一暖。在這樣複雜多變的人世中,至少還有程咬金是可知的不變的。笑道:“正是!”

引着他們回了家。寧氏和程咬金抱頭痛哭,如同失散多年的親母子,又問起他的母親。

程咬金哭得不會說話,尤俊達忙道:“原是要來的,只是臨出門時家母忽感風寒,程大娘不放心她,過些時日再來看望老夫人。”

秦瓊朋友太多,除了像單雄信王伯當這樣的,其他人寧氏也不能盡識。只是見他和程咬金一起,便知這是劫皇綱的尤俊達了,道:“尤侄兒,我這孩兒阿醜性子憨厚,勞你照料了!”

尤俊達連道不敢。心下狐疑,莫非秦瓊未将頂替我們自認響馬之事告知母親?這秦老夫人怎還對我如此和藹?他這一次來秦家,早做好了看秦家人臉色的準備。

只要秦瓊不将事情告訴單雄信,受幾句冷言冷語也值得。

見那娘兒倆難分難舍,識趣的嗑了頭退出正房,就聽院中一角傳來陣陣叫好聲。秦瓊也聽到了,匆忙趕過去,就見羅成腳下踩着兩個,手上提着一個正往地上扔,周圍躺了一地。

單雄信氣喘籲籲坐在廊上,柴紹手足無措,北平十三偏将個個激動得滿面紅光,撺掇衆人再上。

尤俊達驚問:“這是怎麽回事?”

秦瓊:“。。。。。。切磋武藝!”暗想幸好單二弟将這房屋蓋得很大,否則豈不讓阿娘受驚?

尤俊達又道:“這小郎君是誰?這麽多人都打不過他!”看到單雄信吃了虧,他不由得幸災樂禍。叫你狂,有人比你更狂!

秦瓊語氣平平地道:“羅成。”

尤俊達咋舌不下:“原來他就是羅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秦瓊看了一會兒,見無人受重傷便自行走開,免得又傷了那人的眼!

當晚備足酒菜,款待四方來的至交好友。因心裏不痛快,喝起酒來便分外痛快。

加上看到程咬金在身旁,不自覺的帶了些上一世的心緒,飲酒如飲水,看起來起坐如常,其實內裏早醉得一塌糊塗。散場時請大哥安頓其他人,自己則強撐着将同樣大醉的程咬金送到廂房,出了門扶着棵樹就閉上了眼睛。

羅成不知從什麽時候地方冒出來,抱着他回了房間放到榻上。

凝視了一會兒,忍無可忍,俯身狠狠親吻,心中叫嚣着最後一次了,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了!雙手在他身上肆意撫摸,恨不能和他融為一體。

次日秦瓊醒來,強忍着頭痛起身沐浴,家裏還有一衆兄弟要招呼,想多睡會兒都不能。

進了花廳,發現住在家中的客人們都起來了,人人無精打采,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茶水。知道都是因為昨日酒喝多了,笑道:“我是主人,沒奈何早起,大家何不多睡一會兒?

羅士信打着哈欠道:“阿娘說了,壞兒郎才起得晚!”

單雄信扶着頭道:“今日人來得會更多,我們幫二哥搭把手,該使喚的盡管使喚!”

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話。

程咬金離他近,揉着眼睛道:“二哥還是一樣的招蚊子。”

秦瓊愣了愣,道:“你怎麽知道?”

程咬金一指他脖頸,道:“那不就是蚊子咬的?”

此言一出,花廳內大半人都險些被茶水嗆到,幹咳聲一片。此時坐在這花廳中的兄弟們,成親的少,但沒去青樓楚館見識過的更少,大部分人都知道秦瓊脖頸上的紅印是怎麽來的,這不算什麽大事,是以誰也沒以此取笑他。

誰料傻不愣登的程咬金說什麽蚊子咬,這叫二哥怎麽下臺喲!

不想秦瓊大大方方的拉開衣領低頭細看,道:“我那房間臨水,蚊蟲比別處多些。兄弟們睡得可好?”

程咬金笑道:“我皮粗肉厚,蚊子咬不破。”

他們兩人一本正經的說着,秦瓊的神态又實在太過自然,衆人都懷疑自己看錯了,也許真是蚊子咬的?但什麽樣的蚊子能咬出那樣的形狀?難道秦二哥家的蚊子與衆不同?

羅成本來秘密的歡喜着,卻見秦瓊衣領大開也不管,幾步跨過來幫他拉好,咬牙切齒地道:“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秦瓊真想站起來給他一拳,又不願在兄弟們面前鬧翻,緊緊抿唇瞪着他,警告他适可而止。然而恰得其反。被那目光一看,羅成不由自主的酥了半邊身子,将程咬金往上一提往旁邊一按,不顧衆人驚異,緊靠着秦瓊坐下,暗想沒有我在身邊看着,他連衣服都不會穿了。

程咬金換了個坐位還沒清醒,兀自捶着頭道:“再也不喝這麽多了,我老程發誓再也不喝這麽多了!”

衆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尤俊達結結巴巴地道:“羅成到底有多大力氣?”要知那傻大哥身高體胖,他卻如同提幼童一般。

史大奈笑道:“沒有這樣的力氣,怎麽打得跑突厥人?”

單雄信嘆道:“二哥,對不住了。你這表弟我們實在打不過,也管不下來,你受累了。”

秦瓊扯了扯嘴角,勉強算是個笑容,猛然起身道:“兄弟們回房再睡會兒罷,我去城門口迎客人。”

說完轉身就走,他真是受夠羅成了!若要厭惡,何不厭惡到底!

出門就是大街,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秦瓊被陽光一曬更覺頭暈,看着人潮一陣怔忡。暗想秦瓊啊秦瓊,你都活了兩世了,羅成是什麽脾氣又不是剛剛才知道,卻還被他激得大失儀态亂了心神,實為不該!

收拾好心情,算算時辰徐茂公和魏征也該到了,便往西城門行去。這一場兄弟聚義,還是這兩個人首倡的,別看他們現在身在道門,其實都是飽學之士心懷天下,上馬能殺敵下馬能經世!瓦崗山散了之後投奔李家,很受看重。

羅成不遠不近的跟着,心想我倒要看看何方高人能讓你出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只終于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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