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寄秋憑借着以假亂真的證件,騙過了卡納文子爵的管家,順利見到了子爵的遺孀。
“午安,尊敬的子爵夫人。”寄秋彎下腰來嘴唇輕輕碰了下她的指尖。
“午安,警探先生。”柔和纏綿的聲音從寄秋頭頂上傳來,掃的她耳朵有些癢。
寄秋直起腰來注視着這位貌美的子爵夫人,她像是溫室的花朵,眉眼間總帶着憂郁,海藍色的眼睛始終充滿哀傷,誰也想不到這麽一個柔弱的女人能自己完成複仇,并且順利的幫助她的姐妹們擺脫人渣。
這位夫人結婚前叫瑪格麗特?蘭開斯特,同樣是出身一個上流社會的家族,祖上也發動過玫瑰戰争,曾經顯赫一時。
雖然後期衰落,但還是找到合适的姻親,讓蘭開斯特家族的大女兒與卡納文伯爵聯姻,共同延續貴族的榮光。
‘她受到那些侮辱,有沒有像家族伸出手去求救呢?’
寄秋想到,她心裏猜測是有過,但家族的榮譽很顯然比一個女孩要重要得多,他們并不想為了一個女孩去得罪一個有封地的世襲繼承人。
瑪格麗特便不再信任自己所在的家族,但她明明可以只完成自己的複仇便能夠安詳的度過後半生。
但究竟還是沒有對其餘女性受到的傷害袖手旁觀。從這一點上來看,她有着領先于這個時代的思想。
“要不要一起享用上午茶?”柔弱的女人率先打破沉默。
寄秋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一直盯着一個不久前失去丈夫的美人有些不妥,她低聲說了句,“抱歉,我失禮了。”
瑪格麗特腳步停頓了一下,但她只是微微側身看了寄秋一眼,并沒有說什麽話。
‘我一定被當成圖謀不軌的變态了。’寄秋懊惱的想到。
巴頓被她指使去問詢卡納文莊園的仆人們,卡納文比威弗爾好一點的就是,卡納文還有女主人。
子爵夫人明顯是取得了整個莊園的權力,上上下下的仆人們都被她管理的服服帖帖的。
因為就在寄秋剛剛落座的時候,周圍的仆人們都在管家帶領下離開她們附近,表面上孤男寡女相處,威嚴的管家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這是花園裏的一個露天的小
亭子,刷上白漆的桌子上放了一碟千層塔和一碟馬卡龍,再加上香氣撲鼻的玫瑰花茶。
“多謝。”寄秋接過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玫瑰花苞,她看着一顆花苞在水面上沉浮飄蕩。
“警探先生還有什麽想問的嗎?”子爵夫人開口道,“我知道的已經全都告訴你們了。”
“我想知道卡納文子爵出事的那天所有人的情形?”寄秋沒有看她,把目光投注在花園裏盛開的白玫瑰上面。
“我們都吓壞了,沒有人注意到旁人的狀态。這件事您問傑拉德管家更合适,他遠遠比我們穩重。”
子爵夫人很顯然是被這個無厘頭的問題搞得有些懷疑,“我想那時候我作為一個剛剛失去心愛的丈夫的女人,恐怕無暇關注他人的情況。”
“是我考慮不周。第二個問題,卡納文子爵身體狀況如何,近期家庭醫生檢查怎麽說?”
寄秋撚起千層塔上的一枚杏仁放入口中,她進來前看到入門那幅畫,卡納文子爵身軀對于普通人來說過于肥胖了。
“醫生有讓他控制飲食,并且給了他合适的食譜。”瑪格麗特拿手帕沾了沾有些濕潤的眼角,展現出一個失去愛人的女人的哀傷,“顯然沒有任何用處,我的丈夫依舊死在了餐桌上,要不是……我早已經把這位庸醫開除了。”
如果面前坐的是個真正的男人,都會被美人落淚激起心中一片憐惜,但可惜寄秋不是真男人,她的大腦無比清醒。
寄秋嚼着杏仁忍不住想到,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卡納文子爵是個什麽東西。
不然真的被子爵夫人精湛的演技糊弄過去,“請您節哀,子爵夫人。”
“我挺想知道一件事,卡納文子爵是不是對杏仁過敏呢?”
“你說如果我在他的牛奶燕麥粥裏放些磨碎的杏仁,會被他察覺嗎?”
瑪格麗特頓住擦拭眼淚的手,“您在說什麽?”
“您無需害怕,我手裏并沒有任何有利的證據證明什麽。”
寄秋放下茶杯,扭頭看向瑪格麗特,“我只是想知道,值得嗎?即使最後的結果是絞刑架。”
瑪格麗特迷人的藍眼睛閃過一絲笑意,“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不後悔做這件事。還有,我不會上絞刑架的,海德先生。”
寄秋對于
子爵夫人認出她來不感到驚訝,畢竟倫敦上流社會頂尖的那一小撮人,往上數幾代說不定都有血緣關系。
再加上海德家族也是古老的貴族,雖然她出席的舞會不多,但要被人記住也不是難事。
“我從沒有這麽有成就感過,在我過去的二十年我腦子裏只有如何取悅自己的丈夫這一項,我在他的眼裏跟寵物沒什麽區別。不,甚至比寵物還要低賤。”
瑪格麗特輕蔑的笑了笑,“但是有人突然告訴我,我是個有獨立思想的人,我不應該為了取悅男人而活,生命是我自己的,我應該為自己做主,而不是盲目聽從我父親一次又一次原諒那個肮髒的男人。”
“你知道嗎?海德先生,這一個月是我過得最快活的一個月,我感覺這是自己偷來的。
……我便把這些時間用來拯救更多的女人,在這個悲慘的世界,我們相互取暖。
我們明明也應該屬于社會的一份子,但只能成為菟絲花,金絲雀。我們不是生育的機器。”
寄秋眨了眨眼睛,安靜地聽完這一段話,“但你們的動靜已經引起了社會的關注,如果不停手的話,假以時日,蘇格蘭場一定會找上門。”
“已經太晚了,身後就是萬丈深淵,我們已經無法回頭。”
瑪格麗特輕輕嘆息,“我沒有牽挂,如果能用我的命,換取更多女性的未來,那麽我願意,這對我來說十分有意義。”
寄秋眼神晦澀,在英格蘭,女性的聲音在一戰之後才被聽見,在此之前,她無法得知有多少女性為了維權前仆後繼,奉獻了自己的全部。
但在歷史的長河卻沒有留下名字卻薪盡火傳影響了一代又一代女孩們。她也應該做出改變,加快自己的腳步。
“夫人,埃吉奧閣下來了。”管家傑拉德站在亭子外面說道,
“稍等,我馬上過去。”瑪格麗特站起身,撫平自己的裙角。
傑拉德神色有些欲言又止,但他還是補充一句,“他還帶了很多人。”
“什麽人?”寄秋按捺不住站起來看着他。
“蘇格蘭場的警探。”傑拉德上下看了一眼寄秋身上的那身警服。
寄秋扯了扯身上的警服,有些尴尬,“還是我同事呢。”
寄秋跟着瑪格麗特來到大廳,看着大廳裏一大片
人,心裏感到不安,‘如果是普通問話不可來這麽多人。’
瑪格麗特伸出纖細的手下垂,“好久不久,埃吉奧閣下。”
“好久不見,卡納文夫人。”埃吉奧低頭輕吻了一下,他注意到後面一言不發的寄秋,臉上并不意外。
寄秋看着一群來意不善的人,身邊兩個人就像是在某個貴族舉辦的宴會上,身穿标準三件套的埃吉奧下一秒都可以說一句,尊貴的女士,我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子爵夫人,有人實名舉報你殺了卡納文子爵,我想你需要去蘇格蘭場一趟做個筆錄。”身材高大的警長掏出一張羊皮紙遞給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接過去之後垂眸看了看。
寄秋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雖然說是做筆錄,但若是沒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哪個警局的局長敢這麽對子爵的夫人。
表面上說是請人去蘇格蘭場做客,實際上是把逮捕令說的好聽一點。
羊皮卷內容不長,不到一分鐘就能看完,但瑪格麗特看的很認真,良久,她緩緩開口,依舊是不溫不火的嗓音,“我的袖口不小心被沾上了紅茶,請容許我整理一下儀容。”
蘇格蘭場的警長下意識看向了埃吉奧,這位內政大臣只是點點頭。
瑪格麗特提着裙子走上臺階,身後跟着兩個警探。
“呃,先生,午安?”寄秋看着臉色嚴峻的埃吉奧,這件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現在的蘇格蘭場不會也跟上一世一樣,就像跟在福爾摩斯身後一樣當個小尾巴?
“很出乎我的意料,海德。”埃吉奧鼓勵地看了寄秋一眼,很顯然是把這件事當成一個誤打誤撞的巧合。
寄秋心裏放松了些許,“你們為什麽也來到這裏?”
“卡納文子爵的私人醫生說他曾經對杏仁産生不良反應,所以卡納文莊園是不可能出現杏仁。
但我們查到一些明顯的證據,證明子爵夫人在卡納文子爵的飯食裏面使用了杏仁。”埃吉奧說道。
寄秋想過她們會暴露,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明明她剛剛還在說自己不可能上絞刑架。’
‘等等?!’
‘那不就是說……’
寄秋猛然站起身,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樓梯。
下一秒,樓上傳來一聲,“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