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郁任商君凜擁在懷裏,沒有說話,嚴格意義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離得如此近。

男人手臂力氣很大,沈郁甚至能感受到從腰間傳來的被大力擠壓的疼痛,他疼痛而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在被需要着。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想法,也或者,什麽都沒想,男人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張揚霸占了他與外界接觸的所有間隙,那一刻,漫長而又短暫。

不知過去了多久,商君凜緩緩松開手臂:“朕失态了。”

沈郁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他知道,有些事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外人的強行幹預除了加重痛苦沒有任何幫助。

“陛下,您剛才弄疼我了。”沈郁半倚在商君凜身上,緩慢呼吸,以減緩腰間傳來的痛感。

“……朕給你上藥。”

做起這件事來,商君凜也是輕車熟路了,床頭有個小格子裏,全是活血化瘀的藥,以及一些太醫院送來的不知名藥膏。

“沒那麽嚴重,”沈郁按住商君凜拿藥的手,“陛下,淮昱王那事有結果了嗎?”

商君凜:“他認罪認的很快,但朕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沈郁:“陛下和我的想法一樣。”

商君凜:“哦?貴君是怎麽想的?”

“陛下不覺得太容易了嗎?”沈郁拉着商君凜坐到軟榻上,“按陛下原先的說法,淮昱王在宮裏埋暗樁的時間這麽久都沒被發現,沒道理這麽容易就暴露啊。”

商君凜點頭:“淮昱王一事疑點甚多,跨越的時間線也長,朕暫時還沒處置他。”

淮昱王被關在暗牢裏,每日有專門的人去審問他,可惜不論用何種方法,審出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要麽輕易承認,要麽咬死不松口,越審,疑點和漏洞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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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子呢,可有問出什麽?”

自發現“緋夢”存在後,那些原本安置在玉璋宮偏僻小院的先帝後妃都被商君凜關到了另外的地方,一是為了防止洩露消息,二是為了斷絕有人再下手的機會。

“得出的答案都差不多。”

事情看似得到了解決,實則毫無進展。

“從朕查到的消息來看,淮昱王确實是幕後人之一,那些先帝後妃和部分宮人确實是他安插在皇宮的眼線,除了一個人。”商君凜端着茶杯,道。

“是那個對玉娘娘動手的小太監?”沈郁猜測。

如果當初不是那個小太監動手,吓到了玉娘娘,玉娘娘也不會向他求助,沒有玉娘娘的招供,他們也不會那麽快發現淮昱王的存在。

商君凜:“不錯,這是唯一的破綻,那個小太監裝作是淮昱王的人,但我們後來查出來,他從來沒為淮昱王做過事,那麽只剩下了一個可能,他是故意這麽說的。”

沈郁:“故意将所有罪名安在淮昱王身上,好讓真正的幕後主使逃過一劫。”

商君凜:“可惜那小太監死無對證,線索直接斷了。”

等商君凜的人發現不對想重新提審那個小太監的時候,發現人已經死了,是自盡,這個結果越發肯定了商君凜心中所想。

淮昱王被抓的動靜不小,各大臣和皇室都聽聞了消息,上朝時,有大臣直接問了出來,商君凜本也沒打算瞞着,直接說了,還派了專門的官員負責這件事。

眼見事情要得到解決,又拐進了死胡同,負責處理這個案子的大臣急得嘴裏起了好幾個泡。

年關将近,本來這個時候大家都應該放假在家,現在別說放假了,一個個都生怕宮裏的事牽扯到自己身上來。

沒見好幾個官員受到牽連丢了烏紗帽嗎?

鎮北侯一直想見沈郁一面,單獨的,沈郁身邊沒有商君凜陪同的那種。

總算讓他找到了一個機會。

那是在除夕的宮宴上。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宮宴上沒有人敢找沈郁不快,只是宮宴時間漫長而無聊,走完必要流程後,沈郁和商君凜說了聲,偷偷溜了出去。

沈郁帶着慕汐随便走了會,看到前方有道身影,停下腳步。

“貴君。”來人行禮。

“安王殿下,”沈郁詫異,“安王怎麽會來這裏?”

沈郁特意走遠了些,這裏離舉行宮宴的大廳可有一段距離,算是離後宮比較近的地方了,安王若是出來透風,也不應該來這裏啊。

“臣好不容易來皇宮一回,便想來小時候經常玩的地方看看。”安王不疾不徐解釋。

“似乎有人找貴君有事,臣就不打擾了。”安王點頭告辭。

沈郁回頭,果然看見一個小厮打扮的人朝他走來。

“貴君,侯爺問您能不能見他一面。”小厮是一直跟在鎮北侯身邊伺候的,對沈郁态度很恭敬。

“父親要見我?”沈郁正無聊,一時半會也不想回大殿,“父親在哪?”

“請貴君同奴才來。”

沈郁跟小厮走了一小段路,見到了站在路邊的鎮北侯。

“父親有事要見我?”沈郁暫時沒打算和鎮北侯徹底撕破關系。

“本侯從不知道,要見上自己的親兒子一面,會這麽難。”給宮裏遞的消息一直沒有回音,鎮北侯心裏有些火氣。

沈郁似是不解:“父親說的哪裏話,前段時間我不是還特意去了一趟鎮北侯府嗎?”

“本侯是想單獨見你,不是要你把陛下也一同帶過來。”說到這,鎮北侯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到現在,還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認為他包庇自己的兒子在宮外和情郎私會。

他又不能明說那日和沈郁一起到府上的就是陛下,根本沒什麽情郎,只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硬生生忍了。

“陛下到底是怎麽想的,現在宮外都傳你在外面還有別人,對陛下不忠,這些你就不打算管管?”

“嗯?還有這事?”沈郁确實不知道,他以為這事就是厲王拿來威脅他的,居然傳播出去了嗎?

“衆口铄金,”鎮北侯苦口婆心,“流言蜚語是能毀掉一個人的,你不要不當回事。”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鎮北侯來找我,就僅僅是為這事嗎?”

就差沒明說,沒其他事就不耽誤我時間了。

沈郁不在意的語氣差點把鎮北侯氣了個仰倒,“你有沒有把為父的話聽進去,現在你可以仗着陛下獨寵你一人,不把這些事當回事,當陛下身邊有了新人……”

“不會有你說的這種可能,”沈郁瞥他一眼,“與其擔心我,鎮北侯不如擔心擔心自己的後院,你那好如姨娘似乎有不少小動作。”

“你……”鎮北侯氣結,“好,我不說這事,我來是想問問你,關于淮昱王的事,陛下到底有什麽打算。”

本來淮昱王是該在年前被處決的,商君凜一句年前不宜見血,硬是拖到了現在。

證據确鑿的事,皇帝為什麽不下令,是真如他所說年前不宜見血,還是案件另有隐情,沒有人能猜透。

“陛下的決定,你覺得我一個後妃能知道?”沈郁看着他,認真道,“看在你是我父親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若這個問題是有人讓你來問的,你以後盡量離那個人遠點,若是你自己想問,我只能告誡你一句:若你和這件事沒有關系就不要牽扯進來。”

“要不要聽我的,父親你自己決定。”

鎮北侯心中大駭,他來問沈郁,确實是別人在他耳邊提過一嘴後動的心思,聽完沈郁的話,忍不住開始細想,那人是不是故意說出這話讓他來問的?

政治緊張局面下,一步踏錯,滿盤皆輸,稍有不慎,便會丢掉身家性命,鎮北侯也沒心思和沈郁繼續說話了,匆忙告退。

回去的路上,慕汐不解:“貴君為何要告訴侯爺這些?”

在沈郁身邊伺候這麽多年,慕汐比誰都清楚,沈郁對鎮北侯壓根沒多少父子情,即使曾經有過,也在一次次或大或小的失望裏被磨滅掉了。

“因為我現在的身份還是鎮北侯嫡子,若鎮北侯太傻中了別人的計,首先被牽連的,只會是我。”

在沒和鎮北侯府徹底劃清界限之前,沈郁絕不可能容忍有人通過鎮北侯來設計自己。

“讓人看着點鎮北侯府。”沈郁淡淡吩咐。

“是。”

現在還不是劃清界限的最好時機,還得再等等,沈郁笑了笑,他不急。

宮宴結束,沈郁回到玉璋宮換了身輕便的衣服,比起華貴繁瑣的貴君服飾,沈郁更偏好款式簡單一點的常服。

“貴君,新年快樂。”商君凜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紅封。

“是送給我的嗎?”沈郁聲音裏帶着一絲不确定,愣了一下,才在商君凜肯定的目光中接過來。

沈郁拿着紅封,只覺得手心發燙。

“我沒有給陛下準備,怎麽辦?”下人們的是慕汐負責發放的,沈郁沒過問,自然也沒有給商君凜準備。

“朕給貴君就行,貴君不必給朕。”

“那不行,”沈郁想了想,“就當我欠陛下一次,下回給陛下補上。”

“貴君随意。”商君凜對禮物執念不大。

見沈郁把紅封收好,商君凜問:“今日有焰火盛會,貴君想去瞧瞧嗎?”

大桓每年都會舉辦盛大的焰火聚會,每當到了這日,大桓子民都會帶着親戚朋友出門觀看。

沈郁聞言眼睛一亮:“是可以出宮嗎?”

本來只是打算帶沈郁在城牆上看看的商君凜啞言:“你想出宮玩?”

“據說宮外的焰火盛會非常熱鬧,大家都會帶着親人伴侶一起去看,陛下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沈郁仰頭看着商君凜,臉上的表情讓人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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