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感受到商君凜身上濃烈的侵略氣息,沈郁呼吸微窒。
甚至有些茫然,他是說了什麽嗎?怎麽突然就惹得商君凜興致大起?
想了想,沈郁稍稍後退了些,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他還是離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商君凜遠一些為好。
覺察到他的小動作,商君凜一手攔在他身後,阻斷去路:“阿郁躲什麽?”
沈郁裝傻:“陛下說什麽?”
商君凜不欲為難他,收斂一身氣勢:“阿郁打算如何做?”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商君凜對沈郁的稱呼從“貴君”變成了“阿郁”,潛移默化中,沈郁逐漸習慣這個稱呼。
“先把玉璋宮的掌事太監換了,再說。”
“都依阿郁的,新人選朕會先替你掌掌眼,同樣的事,朕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這次玉璋宮的掌事太監出事,說到底怪他當初不看重,若是認命人選之前仔細排查,不會出現現在的事。
“謝謝陛下。”沈郁眯了眯眼,他一直知道,千裏之堤潰于蟻穴,他不要求在自己手下做事的人毫無缺點,卻不能容忍沒底線的人。
既然要做,沈郁吩咐慕汐将玉璋宮的人全部排查了一遍,以前他沒想過自己會長久住在玉璋宮,對裏面伺候的宮人要求不高,也不會差遣他們做什麽要緊事,平時又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很是助長了某些人的野心。
沈郁得寵,玉璋宮跟着水漲船高,在玉璋宮伺候的宮人比宮人其他地方的有排面得多,宮裏的生存規則一向如此,沈郁不打算改變什麽,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借着自己的名頭惹是生非。
孟公公很快挑好了人選,第一時間拿給商君凜過目。
目光一一從名單上劃過,看到某個名字,商君凜頓了下,似笑非笑擡眸:“若朕沒記錯,這孟源是你幹兒子吧?”
“是,是,”孟公公不敢說謊,“奴都是按貴君的要求找的人,孟源這小子奴自小看到大,人品如何奴比任何人都清楚,奴便鬥膽将名單加上了。”
說完,孟公公略有些忐忑,補充道:“将孟源的名字添上,奴是存了一份私心的,一來知根知底,二來貴君是位好伺候的主子,孟源能跟在貴君身邊伺候,是他的福分。”
商君凜摩挲名單邊緣,眸中神色不定。
孟公公一顆心提得更高,心中苦笑不已,他實在是不願放過這次機會,才大着膽子縱容了一回自己的私心。
“朕知道你對這個幹兒子很看重,只一點,凡事不能太過,名單朕看了,都是符合貴君要求的,你将人給貴君送去,誰能留下,看貴君的安排。”商君凜淡淡瞥了孟公公一眼,将名單扔進他懷裏。
“奴謝陛下恩典!”孟公公抱着書簡,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去吧。”商君凜揮手。
“是。”孟公公抱着書簡躬身退出去。
不敢有絲毫耽誤,孟公公帶着挑選的人來到玉璋宮。
沈郁正在打理商君凜送來的墨蘭,這花不知怎麽照顧的,即使花期将過,依然開的很好。
“公子,孟公公帶人來了。”慕汐上前為沈郁淨手。
“這麽快?”沈郁淨了手,拿過一旁的帕子擦幹,“讓人去正廳。”
慕汐領命而去,沈郁換了件外衫,出門。
沈郁到的時候,孟公公已經帶人候在正廳了,沈郁走到主位坐下。
孟公公逐一為沈郁介紹帶來的人。
“孟公公費心了。”
孟公公笑得和善:“貴君折煞奴了,貴君看看,可有滿意人選,若都不行,奴再換一批來。”
“不必如此麻煩,這些已經很符合我的要求了,”沈郁指了幾個人,“這幾人先留下,其餘人下去吧。”
另外幾人行了禮,恭敬退下。
沈郁留下的人裏有孟源,孟公公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沈郁對剩下的人考校一番,最終留下了孟源。
晚些時候,商君凜過來了。
“阿郁怎麽選了孟源?”商君凜擁着沈郁走到塌邊坐下,“阿郁知道孟源和孟常的關系麽?”
沈郁搖搖頭:“他們之間有什麽關系?我選孟源是因為喜歡他的行事風格,玉璋宮太紮眼,底下的人須得有個穩妥的人來管。”
“那是孟常的幹兒子,他心眼倒是多,知道玉璋宮是個好去處,巴巴将幹兒子送來。”
“孟公公真有眼光,”沈郁倚在男人肩上,“看來陛下确實看中我,連禦前大紅人都覺得在我宮裏做事有前途。”
商君凜本以為沈郁會不滿,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朕以為你會生氣。”
“有什麽好生氣的,”沈郁笑了笑,“人是陛下先過目的,若有問題,陛下也不會把人送到我面前來,是不是?”
“阿郁這張嘴啊,比誰都會說。”商君凜捏着沈郁下巴轉向自己,拇指摩挲了一下沈郁唇瓣。
沈郁眨了下眼:“實話實說罷了,陛下為何這般看我、”
“朕在想,阿郁是不是從一開始心中就有了人選,繞這一大圈,只是為了讓孟源名正言順主動請纓來玉璋宮?”商君凜眸色漸深。
這事不難猜,若非如此,身為貴君,沈郁想要什麽樣的掌事太監沒有,繞這麽大的彎子,無非是那人身份有異,不好明着提出來。
沈郁揣着明白裝糊塗,無辜眨巴眨巴眼:“陛下在說什麽?”
“小狐貍。”商君凜湊近,吻了吻青年眼睛。
沈郁被突然靠近的氣息吓了一跳,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眼上一熱,溫熱觸感落到眼皮上,來不及說的話被徹底抛在腦後。
看沈郁呆愣愣的樣子,商君凜眸色越發深邃,唇漸漸往下滑。
即将靠近唇瓣的一剎那,孟公公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
“陛下,方大人求見。”
像是從夢中驚醒,沈郁猛地掙脫束縛,不自在地開口:“陛下既然有事,先去忙吧。”
商君凜暗嘆錯失良機,揉了揉沈郁腦袋,起身離開。
沈郁在軟榻上呆坐了會,眼中迷茫逐漸淡去。
考生在考場期間是不允許出考場的,吃住都在裏面,并不知道,短短幾天,外面已經鬧翻了天。
商君凜的人終于尋着線索抓到了幕後主謀,朝堂上,方大人沉聲禀告查到的東西,最後深深鞠躬:“請陛下定奪。”
舉座嘩然。
“這……怎麽可能?”
“這可是動搖國之根本的事,方大人會不會弄錯了?”
方大人怒目而視:“閣下是覺得本官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說話的人讪讪閉上嘴。
“證據确鑿,望陛下嚴懲!”
看着義正言辭的方大人,衆大臣恍惚覺得回到了張禦史被摻那日。
竊竊私語中,商君凜冷冽聲音傳來:“諸位大臣不妨先看看方大人的證據,再說話。”
禦前伺候的太監捧起卷軸,高聲朗讀。
從如何拿到試題,到如何命人接近學子,引誘學子步入陷阱,每一樁,每一件,都說得清清楚楚。
一陣靜默後,商君凜不緊不慢開口:“不知太尉大人有沒有什麽為自己辯解的話要說?”
證據确鑿之下,辯無可辯,太尉頹然跪下:“臣知罪。”
太尉是前朝留下的老臣,因為站隊及時,在權利更疊中并未有什麽損失,反而因商君凜即位早期朝中無人一舉成為重臣,活躍至今。
商君凜從龍椅上站起來,不帶絲毫感情地俯瞰下方:“太尉先別急着認罪,同朕說說,先帝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在十幾年後還肯為他辦事?”
“臣不敢!”太尉心頭重重一跳。
“你有什麽不敢的?是不是很後悔當年下手太輕,沒讓朕死在戰場上,好讓越王趁勢登基?”
商君凜一語落下,引起軒然大波,萬萬沒想到,一起未遂的舞弊案,還能牽扯出昔年隐秘。
商君凜登基不久後,确實在一場大戰中受過重傷,只是在人沒好之前,消息隐瞞的緊,知道的人不多,知道裏面另有隐情的就更少了。
“陛下,臣冤枉啊,是臣鬼迷心竅,在這次科舉中動了手腳,但陛下所說的事,臣真的沒做過啊!”太尉心下駭然,僅憑前一件事,就足以讓他全族獲罪了,若加上後一件……
更何況,他當年一心想在朝堂站穩跟腳,根本沒心思也沒能力突破重兵把守對商君凜下手!
看着抖如糠篩的人,商君凜嘴角隐隐勾起,他當然知道事情不是太尉做的,故意說出來不過是為了通過朝中耳目傳給某人,他知道當年的事不是意外,也會将之徹查到底!
太尉慘白着一張臉被帶下去,散朝後,唯有方大人留了下來。
兩人在禦書房談了一下午,方大人離開後,大理寺開始着手處理太尉一事。
沈郁隔着衣服貼上商君凜胸膛,“所以,陛下上次是在騙我麽?這道傷不是小時候留下的?”
“是朕的不是。”商君凜苦笑,他和沈郁說了今天上朝發生的事,沒想到沈郁的重點會在這個上。
“竟有人在陛下登基後還對陛下下過手麽?”沈郁想了下,又覺得不奇怪,不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越王不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麽。
原本沈郁以為只有一個越王觊觎皇位,現在看來,遠非如此,除了明面上的,暗地裏觊觎的人不知凡幾,不過是礙于商君凜的強大,不敢表露出來罷了。
沈郁依着記憶的位置,按了下傷痕處:“陛下疼麽?”
商君凜握住沈郁放在他胸前的手:“阿郁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