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必了吧。”沈郁想也不想拒絕,他都能想象到,商君凜堂而皇之帶他去大殿後,大臣們的反應了。
沈郁覺得,為了那些大臣的心髒好,他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阿郁在擔心什麽?”商君凜摩挲沈郁頸部的細嫩肌膚,“擔心朝臣反對?放心,他們不會說什麽的。”
沈郁這下看明白了,商君凜說要帶他去殿試現場,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已決定好了,他有些搞不懂:“陛下為何非要帶我去?”
“阿郁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個賭注?阿郁不想親自第一時間看到結果嗎?”商君凜低聲誘哄。
沈郁斜斜看他一眼:“自然沒忘,陛下都提前将賭注要去了,殿試結果看與不看好似區別不大吧。”
沈郁想到那天的場景,臉上一陣熱。
美人雙目含羞,臉上帶了淺淺的粉,商君凜心中意動。
湊近了在那淺粉色上落下一吻:“是朕私心想帶阿郁去,阿郁就當陪朕了,嗯?”
“陛下,”沈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自古後宮不得幹政,陛下和我談論朝堂上的事已經是對我的優待了,殿試不比其他,從哪方面講,身為貴君的我都不該踏足。”
“夫妻本是一體,阿郁同朕理當不分你我,朕能做的事,能去的地方,阿郁都能做,都能去。”
商君凜親昵蹭着沈郁臉頰,“朕知道,阿郁有大才,困于後宮本就對你不公,朕不能接受,因為朕,掩蓋阿郁的才華。”
沈郁一愣,沒想到商君凜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酸軟成一片,不易察覺的甜蜜隐匿其中,慢慢騰起。
他張了張嘴,聲音莫名發澀:“我本來就對這些不怎麽在意,陛下不必為了我做這些。”
商君凜将人緊緊摟進懷裏:“就當是為了滿足朕的一點私欲吧,阿郁。”
他的阿郁,本該是翺翔于天際的鷹,卻因為他,因為鎮北侯的愚蠢,困于後宮,偏他生出了私心,不願放手,他的阿郁,只能站在他身邊,只能是他的!
沈郁被磨的沒辦法,答應下來。
商君凜高興地将人抱起來,小聲道:“其實坐在上面很無聊的,一個多時辰什麽都不能做。”
沈郁摸了摸男人垂落下的頭發:“所以陛下是想讓我陪你去解悶?”
“阿郁這麽想也行。”
沈郁輕笑出聲,雙手捧住男人的臉:“陛下不用覺得自己耽誤了我什麽,進宮是我自己的選擇,沒有任何人逼迫我,陛下待我這般好,我心中很歡喜,陛下也不用動什麽放我去前朝大展拳腳的念頭,我不喜歡。”
沈郁直直盯着商君凜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心裏去,再次強調:“我喜歡的,是無拘無束,而不是永無止境的爾虞我詐,陛下。”
在商君凜身邊,他體會到了安寧,說他自私也好,懦弱也罷,他真的厭倦了前世每走一步、每說一句話都要精心算計的感覺。他最初進宮是沒打算久待的,是商君凜給他展現了另一種生活方式。
——原來有人為你遮風擋雨是這樣的感覺。
商君凜眼中一片濃黑,半晌後,他突然笑了,“阿郁,就算你想,朕也不會給你逃離朕身邊的機會的。”
他的阿郁,既然走到了他面前,就永遠別想從他身邊離開!
商君凜要帶沈郁去殿試的消息提前和當天同樣需要在場的大臣通過氣,幾個對商君凜脾氣很了解的沒提出任何異意,平靜接受了這件事,另外幾個心中不滿的,見丞相等人都不說話,自然也不敢開口。
事後,有人不解:“陛下就算再寵愛貴君也該有個度,将人帶進殿試考場像什麽樣?”
“是啊,丞相怎麽不勸一勸陛下,由着陛下胡來?”
丞相慢條斯理整理自己的袖子,頭也不擡地回答:“你們覺得陛下和我們說話時是在征詢我們的意見嗎?”
幾人想了想,臉色有些難看。
“顯然你們也知道,不是,陛下心中早有決斷,我們反對除了徒增陛下心中不快外,還能起到什麽作用?”
“可……自古後宮不得幹政,如此重要的場合,貴君不是更應該需要避嫌嗎?”
丞相想起提出新商法和拿出治水方法的青年,心中嘆了口氣,“陛下這樣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我等就不要多操心了。”
如果不是因為鎮北侯的糊塗被困後宮,青年理當在前朝大放異彩才是。
幾位大臣見丞相堅定站在陛下一邊,無法,只得閉上嘴,讓他們為了這事去找陛下,他們是萬萬不敢的。
會試落榜的學子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京城,或是找一營生,或是回到家鄉繼續備考,三年後再戰。
江懷清和賀承宇身為會試的前幾名,應付完各路道喜人馬後,潛心閉關準備最後的殿試。
迎星樓一時間也安靜下來。
工部尚書得到陛下的許可後,派人找上嚴铮,商量贊助的事。
聽完工部來人的話,嚴铮收起扇子:“這法子對我們商人來說也太有利了,沒想到我能因此讨到這麽大一個便宜。”
“嚴公子不必如此說,若不是嚴公子心善,咋們還有的愁。”來人對嚴铮印象很好,說話間也帶上一二親昵。
推杯換盞間,氣氛越發熱烈,嚴铮行商多年,一張嘴黑的能說成白的,工部的人哪見過這種架勢,幾句之後就被套了不少消息。
不過嚴铮嚴謹慣了,問的都是一些邊邊角角的事,即使那人酒醒回過味來,也不會覺得說出去的話有什麽問題。
“這‘贊助’的說法也是你們大人想出來的嗎?”嚴铮擡眸,一旁伺候的小厮忙給兩人倒好酒。
酒是上好的清釀,口感清爽,醇香彌久不散,是迎客的上好選擇。
工部的人已經有了醉意,腦子倒還算清醒,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壓低聲音提醒:“上面可能要有大動作了,嚴公子得抓緊機會。”
得到想要的消息,嚴铮見好就收,态度自然的換了話題。
見他不再過問,工部的人放下心來,心中也越發滿意,在心中暗道:知情識趣,是個可長期合作的。
夜深後,嚴铮派人将工部的人送走,站在路邊望着馬車遠去,眼中一片晦澀。
“公子,進去吧。”小厮拿了披風過來,為嚴铮披上。
“這一趟京城算是來對了。”嚴铮低笑。
小厮不明所以:“公子在說什麽?”
“那些人恐怕怎麽也想不到吧,以為是将我驅逐,沒想到反而送了我一條通天大道,和即将得到的東西相比,他們寶貝似守着的東西算得了什麽?”
當真是福之禍之所依,本以為還需要花一番心思,有了送上門來的機會,達到目的的時間将大大縮短。
嚴铮一夜沒睡,重新調整自己的計劃,天降助力,他須得好好把握才是。
“公子,”小厮端着熱粥進來,“您讓我去打聽的人我去打聽了,很奇怪,打聽不到他們的任何消息。”
那日和商君凜沈郁分別後,嚴铮就讓人去打聽兩人,倒不是想做什麽,只是單純想結識一下。談吐不凡、長相又完美契合他審美的人實在是太少,不說其他,即使是能交個朋友也好。
商人的一大行事準則:廣交朋友。
“哦?”嚴铮停下筆,“打聽不到?另外一家人呢?”
“奴才仔細詢問過,另外一家人應當是方大人及其家眷,至于公子要找的兩位,真的一點線索都查不到。”
“我知道了,你把人撤回來,別找了,以後就當沒有這回事。”
方大人啊,陛下眼前的紅人,嚴铮那天留意過,雖然有遮掩,但那位方大人言行舉止間對他要找的兩人的恭敬不似作僞,能讓方大人如此态度的人,能有幾個?
嚴铮笑了笑,所以說啊,他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嚴铮的動作瞞不過隐龍衛,不多久,商君凜就得到了消息,但是殿試即将開始,這件事只能挪後處理。
沈郁早早起來,換了一身比平時莊重的衣服,商君凜依然身穿帝王衮服,黑底金紋盡顯帝王威儀。
沒有遮掩,沒有屏風,商君凜牽着沈郁的手,坐上高位。
大臣們被提前知會過,見兩人一道,目不斜視準備開始。
考生對上首大拜後,低頭逐一落座。
不能直視聖顏的規矩下,每人敢公然擡頭看上方。
殿試考的不止是學識,還有心理承受能力,沈郁坐在上方,下面學子的反應一覽無遺。
有人明顯很緊張,應該說,緊張的人是大多數,沈郁環視一圈,賀承宇和江懷清狀态還好,有條不紊書寫答卷,另一個表現比較特殊的就是方嘉怡了。
方嘉怡身穿統一的學子服飾,背挺得筆直,全神貫注應對眼前的答卷。
時間緩緩流逝,終于,時間到了。
考生應聲停筆,有專門的人上前收攏答卷,一切即将落下帷幕,有沒發揮好的人已經白了臉色。
考生進入偏殿等候,大臣們拿起答卷翻閱,如無例外,朝廷的新生血脈将在這裏誕生。
坐了一個多時辰,沈郁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一想到剛才有大臣好幾次看着他欲言又止,沈郁就覺得樂呵。
“阿郁感覺如何?”商君凜擁着人走下臺階。
“陛下說的不錯,這一個多時辰确實難熬。”不能有大動作也不能說話,沈郁覺得當初自己就不該一時心軟答應商君凜。
不過……
“陛下,你說待會江懷清他們看到我們,會不會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