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哥
車子又開了許久,終于拐到一片占地很廣,夏季應該會綠樹成蔭的別墅區。
阿涼開車,到了別墅區門口,大鐵門一開,他就探頭問裏面的人,“家裏有外人嗎?”
那個人看着像安保,跑過來說,“來了好幾撥人了,四哥沒在,他們就都走了。”
他說話間掃到後座的許妍,明顯愣了下,變了神色說,“你們怎麽把她帶回來了?”
“你別管,當沒看見。”阿涼敲着車門,“你把車後面的行李給她提到樓上,”
他轉頭來看成諾。
成諾說,“對了,她的東西放哪兒?”
許妍很奇怪,“這地方看着像三套別墅打通的,你們竟然沒有客房?”
“家裏人多。”成諾含糊答了句,說,“算了,拿到阿涼的房間吧。”
阿涼手抓着方向盤,壓着嘴角,硬生生沒有反駁。
那人拉開後備箱提出大旅行箱,許妍看着那個陌生的屬于她的箱子,又看那個人拿手電對裏面晃了晃,他們的車才緩緩地向內開去。
許妍裹着大衣下車,她剛剛随便換了條裙子,她對“自己”非常無語,這麽大冬天,出行的行李箱裏,竟然都是裙子,她穿着一條毛衣款的連衣裙,這是箱子裏最厚的一件,這裙子衣料含的毛織物,讓她一直想打噴嚏。
別墅很大,應該不止打通了左中右的三套,還在後面做了擴建。
阿涼帶着她,從側面廚房進去,穿過一條長廊,九轉十八彎的,從一扇小門進去,燈打開,一室昏黃靜谧中,許妍看到這是一間緊鄰書房的溫室。
“你藏在這裏。”阿涼擡手去關電動窗簾。
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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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妍很有眼色地沒有問原因,他們如臨大敵,肯定是有什麽他們也不能掌控的事情。她脫了大衣,餓的前胸貼後背,但是他們那麽緊張,肯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就忍着沒有說。
成諾推門進來,板着臉說,“剛剛來電話,咱們公司下面有兩家酒吧裏面發現了違禁品,阿九正在問。”
阿涼和他開門到外面去說話。
許妍覺得這個應該和她沒什麽關系,猜測也許是趁着他們大哥昏迷,有人想鬧事。
不知道這邊是不是和她來的地方一樣,涉及違禁品就得關門勒令整改三個月,一年這樣的事情來四次,房租就夠一家夜總會或者酒吧元氣大傷了。
這都是不入流的生意,他們投資機構如果投一家公司,下屬有這種生意,她自己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開酒吧夜總會的,誰會指望這種地方盈利呀。他們不準備撈偏門,那又幹嘛要做這種生意?
不能理解。
這個溫室倒是舒服,邊櫃上放着雜志,她拿了本,拉開落地燈,躺在貴妃椅上看雜志,他們不敢給她電腦了。
阿涼突然從側門閃進來,神色緊張,在門邊看着她低聲說,“就這樣躺着,千萬不要起來,來人了。”
院子裏傳來嘈雜的聲音,停車的聲音。
阿涼神情變得嚴肅而警惕,他自言自語地說,“以為這麽晚沒事了,原來還是不行。”
許妍把雜志扣在心口上,旁邊一盞落地燈照在她這一處,她擡手指了指燈,示意阿涼的意思要不要關了。
阿涼轉身按向身後壁燈的開關,又貓一般敏捷地走到她這裏,按熄滅了那盞燈,他蹲在黑暗裏用很低的聲音說,“來了不好惹的人。”
許妍感受到了他的緊張,連他在自己身側說話,呼吸的緊繃都傳給了她。
隐隐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去什麽客廳,莊老在客廳,我在這邊就可以。”
成諾的聲音緊跟着說,“這邊好久沒用了,您不喜歡客廳,西廳也空着。”
“你不要啰裏吧嗦!”
“是不是藏着什麽見不到人的事情。”随着聲音一個老當益壯的身影到了書房門口,“有我的門生在,你怕什麽?”
說話間,他身後的幾個年輕男人比他先一步進了書房。
各個腰板硬朗如同武術隊的。
許妍順着貴妃椅的黃花梨縫隙望着那邊,感受到手腕上多了一只手,緊緊地攥了攥她的手腕,她還未明白什麽意思,就聽成諾說,“阿公,四哥不知道幾點才回來,要不您……”
“都說了讓你不要啰嗦!”阿公說着話竟然揮起拐杖砸向成諾。
龍九毫不猶豫上前一步擋着拐杖,左右兩個門生立刻一個單手斜劈,一個猛力攻往龍九下盤,龍九右手擋着阿公的拐杖,擡腳踹開朝他動手的門生,卻躲不開掃堂腿,如果他躲開了,那個拐杖又會砸向成諾。
許妍一下認出了這個老頭。
就是這個老頭抓的她!
許妍還沒說話,就感覺到阿涼靠向她耳邊,壓着最低的聲量在她耳邊說,“跟我走。”
她連忙翻身從貴妃椅上下來,把手放到阿涼的手裏,阿涼的手又冰又硬,許妍感受到一種他發自內心的緊張。
溫室的燈都關了,他們摸黑很輕很慢地走到門邊。
那邊傳來腳踢人的聲音,還有成諾有些慌亂的聲音,“阿公你這到底是有什麽不痛快,來了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還綁了我們所有的人。”
這句話顯然是在給他們遞話。
阿涼趁機擰開溫室的門,一束光從外面透進來,許妍心想糟糕了,阿涼也連忙向後看了一眼,那邊的人竟然沒有發現,他把許妍先推出去,自己斷後。
輕輕關上門,阿涼就拉着許妍跑,許妍不敢問就是黑着頭跟着阿涼狂奔。
倆人順着長廊剛跑到廚房門口,阿涼就猛然停下,透着廚房的玻璃門他看到了阿公的門生,一把推開許妍。
許妍被推得撞到牆上,卻硬是沒哼一聲。
她機警地立刻蹲下,用嘴型問阿涼,“怎麽辦?”
阿涼示意她別動,推開門自己向外走去,“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那邊傳來男人的說話聲,“阿公讓我們來這裏看看。”
許妍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長廊一邊過去連着溫室,一邊連着廚房,還有一整面,帶窗的位置應該對着後面的花園。她蹲在門下聽了一陣,完全沒聲音,不知道阿涼是不是被他們拌住了。
這個走廊空落又明亮,到處都是燈,她覺得實在很不安全,幹脆偷偷挪到對面推開了窗戶,然後自己爬上去,她從來沒有爬過窗,竟然也爆發出運動潛力,一下就成功了。
坐在高窗上,她左右看看都沒有人,把腳挪過去,一下跳了下去。
四周燈光大亮。
她驚詫地站着不動,就聽到腳步聲亂七八糟的湧過來,和腳步聲一起過來的還有被捆住的阿涼。
許妍心裏一個咯噔,完蛋了!
******
許妍被抓了扔到書房,和被綁成粽子一樣的成諾,龍九,還有阿涼扔在一處。
下一秒,她就看到阿公一拐杖砸在成諾身上,随即是龍九,然後是阿涼!
他氣道,“下面人和我說我還不信,你們竟然敢這麽幹,真是你們救的人!”
成諾嘴角流了血,他冷聲說,“阿公,這件事我們自然會和四哥交代。”
“不用你交代!”阿公喊道,又是一拐杖抽下去,“真沒用呀,婦人之仁!”
許妍這才知道,原來這三個家夥剛剛在救她,她連忙說,“你不要遷怒不相關的人。”
阿公轉頭,差點沒忍住直接一口吐在她臉上。
許妍看着他都準備吐自己了,又不知想到了什麽,換成超級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打你都嫌髒了我的拐杖。你們去!堵上她的嘴,然後去給我看住龍九。”
迅速有人過來用不知什麽地方弄來的膠帶貼在許妍嘴上,而後龍九也被兩個人狠狠地用膝蓋壓着控制住。
阿公左右看看,又對兩個人吩咐說,“樓上找個床單,裹上她,給我打到床單變成紅色再說。”
成諾神色大變,急急喊道,“阿公,有什麽事都等四哥回來再說,這裏面有內情,阿公,你不能就這麽動手。”
兩個門生已經開門向樓上跑去。
阿涼大聲喊道,“阿公!”
許妍都懵了,成諾和阿涼恐懼的表情讓她看到了極可怕的事情馬上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阿公指着她,對着成諾喊道,“你們還敢護着她,她敢和對手公司的人私奔,這麽丢臉的事情,不給她點教訓怎麽行?你們不會,我教你們!”
許妍:“!”
原來她私奔還有這麽個內情。
這是天要亡她。
一轉眼,兩個門生拿着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到的白床單下來,還是一人手裏一條。
他們倆熟門熟路地抖開床單,一個鋪在書房中間的地毯上,另一個抖開床單,鋪在了另一張白床單的上面。
許妍的世界好像忽然變得安靜了,那兩張潔白的床單飛上天,再落下的樣子,在她眼裏和慢鏡頭一樣,阿涼還有成諾,包括龍九驚懼的表情,在她的眼裏變得遙遠而模糊。
她被一個門生拉着扔在潔白的床單上,她的頭砸在地上,看到了皮沙發下面落着一個紅點,一閃一閃的,她知道了,那是一個竊聽器。
猛然想起來小時候,那個爸爸認識的朋友家,他們的孩子被綁架撕票。
那個女孩叫傑西卡,她去過她的生日會。
被綁架到無能為力的人,都是現在這種吧。
白床單裹上來,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根本不怕,死在這種無賴手裏,不過是運氣不好而已。
身上一疼,感覺到是有人撲在了她身上,随即是阿涼的聲音,“阿公,你要是真的要動手,那就先打我。”
“阿公你一定會後悔的!”又一個人砸在她身上,成諾的聲音跟着喊道,“阿公你這樣偷着動手,就是怕四哥知道,你想過怎麽和四哥交代嗎?!”
“給我拉開他們!”阿公厲聲喊道。
隔着床單,人被拉走了,許妍的頭發被一起拽了一把。
她想着反正都要死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跟着翻了一下,床單落下來,她如同早前翻窗戶那麽敏捷,一下翻身站起來,狠狠地朝着阿公撞過去。
阿公的門生都站在門邊,只有去拿床單的兩人在這周圍,此時他們正一個拉成諾,一個拉阿涼,龍九被兩個人死死壓着過不來。
所以阿公周圍是沒人保護他的。
誰也沒料到已經躺倒的人會突然暴走,他被結結實實地撞翻,後背,頭,接連磕在後面的實木書臺上。
“阿公!”他的人驚懼地撲過來。
許妍被人扔開。
心裏這下痛快了,要不是嫌他髒,她會撲上去咬他兩口,反正都要死了。又一想自己嘴被封着呢。
幾個人過來扶阿公,阿公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懵了,被扶起來的時候,氣得渾身發抖,顫着手喊,“還不動手!今天一定得教訓她!”
許妍被人粗暴地抓住使勁推到在床單上,白床單都被扯亂了,她被壓着看到地毯上的花,然後又被扯着腿拉到白床單上,像電影裏演的要被人分屍前的流程。
她覺得這次是真的可以完了,對上阿涼和成諾,她都不忍心看他們的表情。
自己出事,明天他們公司也得有大麻煩,大家真是一拍兩散了!
“都住手!”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加進來,是從院子裏傳來的。
成諾和阿涼臉上湧上狂喜。
許妍感受到向她罩下的白床單停住!
周圍的人忽然變得神情緊繃。
她望向門口那邊,窗外夜色很深起了霧,樹影晃動出巨大的陰影,讓人不寒而栗。
随着腳步聲,有人伴着霧色寒霜走了進來。
朗若星辰,
他身上披着大衣,卻如同披着整個江湖的風起雲湧。
“四哥。”阿涼激動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