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開竅

顧立晚和賀之書吻着吻着，彷佛添了一股較勁兒的意味，誰都不肯先認輸，兩人不斷交換角度喘着粗氣，交換着彼此的唾液。

顧立晚感受着賀之書的唇舌，心裏還在納悶着，他們兩人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控制。

他原本被抵在牆上，仰着頭接受賀之書的吻，不知不覺間，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被壓在了房間正中央的那張大床上。

他心裏一顫，忍不住撇過頭，躲開了賀之書的吻。

賀之書低笑幾聲，并沒有強迫他把臉轉回來，而是趁勢輕啄着他的側臉，沿着側臉慢慢吻到耳廓，然後輕輕含住他的耳垂。

顧立晚粗喘一口氣，輕哼出聲，他皺了皺眉，伸出手推拒着賀之書的吻。賀之書并沒有勉強他，很幹脆地放開了他。

顧立晚躺在賀之書的身下，脹紅了一張臉，怒瞪着對方。賀之書的神情慵懶，眼中閃爍着滿足和欲望。

“怎麽了？”賀之書啞着聲音開口，會控制不住吻了“葉昱免”是意外，但是對方的味道出奇得好，讓他回味無窮。

而且剛才對方的反應也不像是厭惡，他相信，對方應該也有享受到才是。可是就在他打算進行下一步時，“葉昱免”抗拒了。

這讓他的心裏有些不滿，卻又隐隐有着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賀之書不喜歡失控的感覺，今天的吻已經打破了他的原則，盡管有些推卸責任的意味，但他把這一切歸咎于酒後亂性。

若是“葉昱免”沒有推開他，他可能已經順從着內心的本能和欲望繼續下去，可是現在被拒絕了，他也就冷靜下來。

顧立晚不曉得對方的想法，他只是努力平複着呼吸，還有跳得狂亂的心跳。

“走開。”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開口，并且伸手又推了推賀之書的肩膀。

賀之書也不勉強他，順勢往旁邊一翻，和他并躺在床上。

“葉昱免，我……”兩人沉默了一會，賀之書清了清喉嚨，張口想解釋剛才自己的行為，卻又不曉得該說些什麽。

“我們都喝多了，剛才的一切只是意外，不用放在心上。”顧立晚快速地接了他的話，把兩人的失控貼上了“意外”的标簽。

說完後他坐起身準備下床離開，心裏打算将這個夜晚發生的事，就當作一場意外，然後遠遠地抛在腦後。

只是他還沒離開床鋪，右手腕上便多了一股溫熱，他垂下眼瞥了瞥自己的手腕，賀之書骨節分明的大手攥住了他。

“放開。”他微微掙了掙，沒有掙開賀之書的桎梏。

“不是意外。”賀之書抿了抿唇，開口鄭重地說道。就在剛才，看着“葉昱免”一副打算劃清界線的模樣，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因此還來不及細想，便伸手捉住了想要離開的對方。

其實賀之書的心裏也很亂，他本來都找好了借口，把自己的失控歸咎于酒精，可是當真的聽到“葉昱免”這麽說，又讓他覺得別扭極了。

而且在“葉昱免”作勢離開時，看着對方的背影，賀之書的心裏猛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念頭──留下他。

攥住“葉昱免”根本是他下意識的行為，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牢牢地捉住了對方。

“……什麽？”顧立晚皺了皺眉，不懂賀之書的意思。把剛才的熱吻視為意外是最好的解釋，他想不出賀之書反駁的理由。

“葉……昱免，我可以叫你昱免嗎？”賀之書湊到顧立晚的身邊，低聲問道。

顧立晚的心裏又是一顫，賀之書此刻的口氣太溫柔，眼神也太溫柔，還有對方靠着自己的體溫，都讓他的心跳忍不住又開始加速。

“賀少……”顧立晚皺了皺眉，想要開口詢問，可是才說了兩個字，賀之書突然伸出另一手，輕輕壓住他的嘴唇。

“之書，叫我之書。”賀之書溫聲說道，剛才對方開口吐出的“賀少”兩個字太刺耳，他突然有一股沖動，想聽聽對方呼喚自己的名字。

顧立晚愣了愣，不解賀之書的态度為何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的心裏瞬間升起一絲警戒，防備地瞪着對方。

看出顧立晚眼中的防備，賀之書自嘲地笑了笑，他也知道自己突然改變的态度，讓人摸不着頭緒，可是心裏那一股“留下對方”的念頭太強烈，讓他無法忽視。

這還是他這一輩子，第一次這麽想要留下一個人。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一陣敲門聲傳來，顧立晚的眉頭跳了跳，不會又是那一位嬌滴滴的段妹妹吧？

他瞥了賀之書一眼，對方顯然和他有同樣的想法，臉色頓時都黑了。

不過這一次來的人是段錦。

因為段錦的突然到來，賀之書最後還是沒捉住顧立晚。

顧立晚趁着賀之書應付段錦時，迅速地從兩人身邊溜出房間，賀之書根本來不及叫住對方，想追上去卻又被段錦給攔住了。

“你做什麽？！”賀之書有些氣急敗壞地瞪着段錦，要不是段錦死命拉住他，他早就追着“葉昱免”而去了。

“剛才那不是珍味齋的老板嗎？你和他……搞上了？”段錦皺着眉，有些不贊同地看着賀之書，本來以為他失戀了，怎麽一轉眼就找到了新歡？

“說話好聽一點，什麽搞上了。”賀之書沒好氣地甩開他，眼看着追不回“葉昱免”了，他也就不急着離開。

“你跟他……”段錦咋咋舌，有些不曉得該如何問下去。

“我想追他。”賀之書倒是沒有隐瞞，直接說道。

“追他？！你之前不是喜歡顧立晚嗎？！”段錦這下子是真的驚訝了。

“顧立晚已經和你二哥在一起了。”賀之書淡淡地說道。同時在心裏想着，“顧立晚”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了，而且“顧立晚”現在和段二在一起，他也不可能再對對方有什麽想法。

反而是“葉昱免”，不止一次兩次的撥動他的心弦，擾亂他的心緒，尤其是對方的那一雙眼神，實在讓他無法放手。

他本來以為自己是把對方當成“顧立晚”的替代品，在對方的身上找尋“顧立晚”的影子，可是直到今晚他才發現，原來他早就動心了。

說什麽酒精的影響，或是氣氛的關系，全部都是借口，他之所以吻“葉昱免”，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想要這麽做。

因為想吻，所以就吻了。

吻了之後才知道，對方早就在心裏有了份量，或許是前幾次的相處，又或者是這次的較量和對方的算計讓他刮目相看，總之他就是動心了。

如果沒有今天的沖動，他也無法發現自己真實的心意，以前的他是欣賞顧立晚沒錯，但是并沒有想要吻對方或得到對方的沖動。

但是對着“葉昱免”，他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否則今天也不會吻了對方。

既然厘清了自己的思緒，接下來就是該行動的時候，反正他和對方正處于合作的關系，對方再怎麽避，也沒辦法真正避開他。

賀之書在心裏盤算着，臉上不自覺得挂上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

顧立晚紅着臉沖出段家。

一直到回到了家，他臉上的熱度都還沒有退下去。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和賀之書熱吻，而且還不是嘴唇貼嘴唇的輕吻，而是實打實的舌頭交纏，讓人臉紅心跳的激情擁吻。

他捧着自己發燙的臉，總覺得唇舌上還殘留着賀之書的味道和溫度，臉上的熱度彷佛會擴散，讓他的全身也跟着發燙。

他把自己摔在沙發上，伸出一只手臂橫擋在臉前，腦中不斷播放着剛才的回憶，從一開始賀之書靠過來，然後二話不說吻住了他，再到他被推倒在床上。

一遍遍回憶，越回憶身體越是發熱，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竟然從尾椎竄起，讓他頓時更為窘迫。

但是下一秒，心裏開始發涼，身體的反應也迅速消退了。

他緊咬着下唇，不敢相信賀之書帶給他的影響這麽大，更讓他驚慌的是，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愛女人。

可是身體的反應，就像是一盆涼水從頭澆下，把他狠狠地撥醒了，就算用錯覺也無法搪塞過去。他，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大好青年，對着同樣身為男性的賀之書，起了不可告人的反應。

就算沒有剛才的反應，他也無法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是彎的，因為上一秒，他還在回憶和賀之書的熱吻呢。

正常男性被另一個男性給吻了，還是唇舌交纏的熱吻，第一反應都是惡心或厭惡吧？可是他不僅沒有排斥，竟然還有些回味。

他懊惱地翻了個身，舉起雙手猛捶着沙發，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性向，讓他心裏慌得很。

他一直以為自己以後會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結婚，然後生幾個孩子，最後就這樣平淡幸福地過一生。

可是賀之書打破了這個美好的藍圖。

今天晚上的一切，就像在他的眼前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能接受男性，又或許，自己只能接受男性也說不定。

顧立晚自嘲地想，從小到大他都沒談過戀愛，雖然看着美女也會欣賞，可是卻沒有剝光美女衣服的沖動。

但是自己也沒有剝光帥哥衣服的沖動啊，他苦惱極了。

……難道自己是所謂的性冷感？

他吓了一跳，在腦中把所有見過的帥哥美女過濾了一遍，還真的沒有一個能引起他的欲望，就在這時，賀之書的身影跳了出來。

他暗暗吞了吞口水，開始想象對方寬衣解帶的模樣，下一瞬間，他驚恐地發現，有什麽溫熱的液體從鼻子中流了出來。

他茫然地伸手一抹，湊到眼前一看，一手的紅。他吓了一跳，瞬間彈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扯了好幾張紙巾，收拾着自己的狼狽。

竟然只是想象就流鼻血了，也太沒用了吧！顧立晚無力地吐槽着自己，起身從櫃子裏拿出急救箱，翻出棉球塞進鼻孔裏止血，然後又到廚房，從冰箱拿出冰袋，敷在額頭上。

他癱坐在沙發上，心裏的感覺五味雜陳。

難怪他之前一直想和賀之書交朋友，而且在得知賀之書算計他時，打擊才會這麽大，虧他本來還以為，是因為太過看重這個朋友。

他仔細回想着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或許在窺探到賀之書的心思，知道對方很欣賞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裏就有所觸動了。

賀之書長得好，家世背景也好，本身能力又不錯，如果真要挑一個對象，他不能否認，賀之書很符合他的标準。

可是就因為賀之書的家庭背景好，所以他才從來沒往那方面想，畢竟他們兩人一個是賀氏的太子爺，一個是顧氏的二少，怎麽看都沒有未來。

他不是杜如維，可以把顧家的面子和責任都抛掉，身為顧家的二少爺，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得到的享受，都是為了日後撐起顧家。

既然享受了，那麽就需要付出代價，他享受着顧家提供的富裕生活，享受着顧家給他的高貴身份，自然就必須為顧家出力。

像他們這些豪門富二代公子哥們，平日玩得再兇，等到需要他們為家族聯姻時，絕對不會有二話，該承擔的責任就該承擔。

這個世界不是童話故事，沒有那麽多灰姑娘，也不是每一個王子和公主都能夠就此幸福快樂，生活是現實的，逃不開人情利益。

顧立晚也從來沒想過，要違抗家族的命令，他早就替自己定好了人生規劃，年紀到了該結婚時，家裏讓他娶誰就娶誰。

雖然父親和母親失敗的婚姻擺在眼前，但是他身為顧家的二少爺，從來就沒有任性的權利，這一點，他從小就知道了。

想到這裏，顧立晚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雖然說杜如維偷了他的臉，讓他有家歸不得，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喘一口氣，能夠暫時放下顧家這個重擔，盡管他非常願意為顧家赴湯蹈火，但是能夠稍稍歇口氣，自然是好的。

可是又為何要在這時候，讓他察覺自己真正的心思？

如果他繼續遲鈍下去，不曉得自己對賀之書的心思，那麽日後回到顧家，娶一個家族安排的女人，就這樣平淡過一生，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偏偏在他還沒回到顧家前，他卻發現自己，對賀之書動了心。

他無力地笑了笑，這一段感情注定無疾而終，先不說他不能抛棄顧家，就這樣和賀之書在一起，賀之書喜不喜歡他還是個問題呢。

他在這裏一頭熱的觊觎對方，或許對方對自己根本沒意思。

雖然如此自嘲着，可是他的心裏也有一股小小的聲音在反駁着自己，假如賀之書對他沒意思，又為什麽要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