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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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的記得路邊身體的每一個反應,手在他腰上輕輕一撓,這人準沒脾氣。路邊怕癢,往後抖了一下,商晔另外一只手托着他的後腦,不叫他掙脫。
商晔得了便宜,一把撈起了反應永遠慢半拍的路邊,他急躁的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之前,手上的力氣重了掐疼了路邊,卻也把他掐清醒了。
“商晔我、我跟你說,你別鬧啊……”路邊話還沒說完就被甩在了沙發上,撞的他差點背過氣,來不及起身商晔就壓了過來,他什麽都不說,只是很用力的吻他,路邊卻不想讓他得逞,奮力掙紮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嘴,血的味道一下子就在口腔裏蔓延開。
“你別這樣。”路邊終究騰出空說話,他也分不清血是自己的還是商晔的,黑暗中時間只凝固了一秒,商晔忽然又撲了過來,兩個人誰也不想讓步,便扭打做一團。
從沙發上滾到了地板上,無論路邊說什麽,商晔就是不理會他,他覺得商晔不可理喻到神經病。
“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商晔的左臉上,兩個人都愣了。從小到大沒人敢扇商晔的耳光,他親爹也沒這麽幹過,被路邊打的這一下就像是打在了他的自尊上。商晔想都沒想,把路邊按在地上直接一拳朝路邊揮去。
這場景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時路邊覺得虧欠商晔,打不還手他心甘情願。而此時,商晔的拳頭把那些好的不好的全勾了出來,害怕的心情忽然就變成了心灰意冷,他甚至都不想躲開,閉上眼睛把頭扭過去,等着狂風暴雨的降臨。
那一拳終究沒有打在他身上,商晔騎在他身上還維持着那個姿勢,劇烈的呼吸像是他無法平靜的情緒。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電光火石的,他看到了路邊毫無情緒但冰冷至極的眼神,終究是下不去手。商晔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麽了,所作所為都像得了失心瘋一樣,他知道一切都被自己弄的越來越糟糕,越想努力挽回就越不得其法。
沒有預料中的風暴,路邊才緩緩的睜開眼睛,“你鬧夠了吧。”
他迅速推開了商晔奪門而逃,商晔追在他身後,在電梯門快要關閉的時候被商晔攔了下來。
“邊兒,我不是故意的!”商晔急于解釋,一只手撐住電梯門,電梯裏的頂光把路邊那張驚魂未定的臉映襯的煞白煞白的,“你別走……”
“你放了我吧!”由內散發的恐懼深深的籠罩着路邊,他的哀嚎在空曠的樓梯間裏回蕩,“你是不是真恨我啊!我對不起你!我賠你一條胳膊你放了我吧!我什麽都沒有!你是不是要打死我才如願啊!我對不起你!你放過我吧……我跟你玩不起……”
壓抑幾年的委屈不滿和怨恨仿佛伴随着他的哭喊一股腦都發洩了出來,路邊都覺得自己挺傻逼的,為什麽要跟商晔說這些,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麽。可這終究是凡人的秉性,終究是自私多一點自我多一點,沒有人能無怨無悔,沒有人。
“你什麽意思?”還在震驚中的商晔也能從路邊的話裏聽出一些關鍵字,他皺着眉,好像知道了一些自己原來不曾知道的東西,“邊兒……你怎麽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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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一步想伸手觸碰路邊,卻被路邊擋了回來。
路邊眼眶通紅,額上的青筋微微浮起,他低下頭,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不斷重複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他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到自己身上,覺得這樣商晔就不會陰魂不散了,當年的疼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悲傷至極,人就會變的自卑變的敏感,好像自己孤立無援,唯有認罪才是救贖。可理不清楚的事兒哪兒能分出來誰對誰錯呢?路邊一邊哭一邊說自己錯了,什麽愛恨情仇他都不想要。
他只要商晔放了他。
商晔看着路邊低着頭哭,如鲠在喉,一種難言的郁悶在卡在胸腔裏,他再向前一步邁進了電梯裏,路邊吓的縮到了角落,他擡起手,路邊就下意識的用胳膊把自己圍了起來,一種防禦的姿态。
他知道商晔下手狠,他怕商晔打他。
商晔緩緩的拉開路邊的手,路邊也不肯看他。商晔嘆了口氣,湊上前,鼻尖貼到了路邊的側臉,輕輕的吻了一下,伴着路邊的眼淚,濕乎乎的,又苦又澀。他貼在路邊的耳畔低聲沉吟,“我不逼你了……別害怕我……”
可路邊哪兒還聽的見他在說什麽。
電梯門緩緩的關閉,路邊在裏頭,他在外頭,光亮閉合的最後,路邊縮在角落裏哭的不成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祈禱風調雨順,今年北京的雪比往年下的勤。前一場的積雪還沒融化幹淨,就忙不疊的續上了一層新的。
路邊慢慢的走着,夜深了,下着雪,剛哭過的臉沒擦幹淨,迎風凍的生疼,好歹讓他清醒一些。
腦子裏是空的,什麽都懶得想,想什麽都覺得累。身邊的車呼嘯而過,他卻沒興趣搭一輛,徑自朝李春雷那裏走。可隔了半個城,他慢吞吞的,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路邊停下來擡頭看看漆黑的天空,雪花紛紛落下,他哈出一口哈氣,還來不及落地的雪花就融成了水落在臉上。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城市太大了,他要去的地方離他那麽遠。
天還蒙蒙亮,李春雷就被路路撓醒了,迷迷糊糊的就聽見路路朝他叫,心說為什麽到了冬天還鬧貓。不滿的起來,就看見路路又跑去撓門。
“哎喲祖宗,門撓爛了咱倆就天天穿堂風了。”他急忙跑過去把路路抱開,就聽見門從外面咚的響了一聲,李春雷奇怪的把門打開,就看着路邊坐在外面,靠着門的身體晃了一下,沒什麽焦距的看着他。
“我操!”李春雷暗罵了一聲,連忙把路邊扶起來,路邊皺着眉嘶了一聲,忙喊腿麻了別碰他。
等李春雷把路邊拖進屋的時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鼻尖都凍的通紅,不由的罵道:“你撒什麽癔症啊!傻逼吧!跟外面凍着?”
“我……我忘記帶鑰匙了。”路邊聲音啞啞的,他覺得嗓子疼,說話一用力就好像要裂開一樣。李春雷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在桌子上,“那就不會給我打電話啊。”
路邊凍傻了,吸了吸鼻子,把熱水杯捂在懷裏,“我手機不知道落哪兒了。”他不知道是忘在吃飯的飯館裏了,還是丢在了商晔家了,總之他摸遍了全身也沒找到。敲門李春雷也聽不見,那時他已經累的連氣都不想喘了,就順着門坐了下來,恍恍惚惚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李春雷發現。
“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了,發什麽瘋。”李春雷無奈。路邊行動遲緩的喝了口熱水,“春哥,我冷。”
“你上裏屋睡覺去吧。”
路邊走路打漂,李春雷嘆了口氣就去扶他,被窩還是熱的,路邊脫光了衣服把頭埋在枕頭裏,覺得身體像是在解凍一樣。
“怎麽了?”李春雷坐在床邊,路路喵了一聲,跳上了他的大腿,他把路路抱起來搔他的下巴,路路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好像很滿足,“怎麽變成這副狗德行了?你跟街上被人操了?”
“……還不如被人操了呢。”路邊小聲嘀咕,他沒什麽精神,但是累過勁兒了,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春哥,我……我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了。”
李春雷微微皺眉,“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忽然思考了一下人生。我覺得我的前半生活的就像一句廢話,太沒勁了。”路邊翻了個身,長嘆,“我做什麽都很失敗,談戀愛失敗,也毫無事業可言,我把什麽都搞的很糟糕,我常常想,是不是這個世界都讨厭我,我從來沒有懷揣惡意的去對待別人,為什麽總不能換來一個好的結局?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孤島,四面都是水,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不知道怎樣做才會對,或者,我是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做錯了。”
李春雷伸手摸了摸路邊的額頭,“沒發燒啊,不會是腦子凍住了吧。”
“我沒跟你開玩笑。”
“好吧。”李春雷攤手,“這一切總好過最後你發現原來自己真正失敗的是交友不慎吧。”
“……什麽意思?”
李春雷把路路放到了地上,拍了拍自己身上貓毛,難得嚴肅的說:“我覺得人一切委屈不服悲傷難過痛苦的情緒其實都是源自于最親近的人的傷害。八百公裏之外的一個劫匪朝着你開了一槍,你無動于衷,因為根本打不到你,你也不是認識他。而你身邊的人只要彈彈手指都可能讓你覺得受傷。其實很簡單,因為付出了感情,感情的加成讓人變的美好也讓人變的邪惡,感情上你覺得有些人不應該傷害而他們卻做出了讓你覺得痛苦至極的事情,其實就是沒有達到你心裏的預期。”
“……得了吧,你以為你是赫拉特裏克麽?”路邊擺擺手,“說人話。”
“喲,你還知道赫拉特裏克?那你知不知道他說過一句話,與心理作鬥争是很難的,因為每一個願望都是以靈魂為代價換來的。”
“我沒心理鬥争。”
李春雷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他附身趴在了路邊身上,帶着笑意問他:“那你告訴我你在難過什麽?”
路邊微微歪過頭,“別搞得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一樣。”
“可這也不難猜啊。”
“結束了。”路邊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嘆出,“都結束了。”
李春雷并沒有接他的話茬,兩人安靜了一陣,他低頭笑了一下,摸出了煙點上,學着先哲的樣子說道:“就算事情發展的盡如人意,其實一切也沒有變好。你覺得不開心,是不是?”
“我覺得累。”路邊白了他一眼,“冷,還有餓。我現在才切身的體會到,肉體的痛苦才是實打實的,每一種感覺都太清晰了。開心和難過都會過去,只有疼能被記住。”
“那既然這樣你還是睡覺吧。”李春雷吐了個煙圈,把要離開的路路撈了起來塞到路邊懷裏,“貓給你,白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