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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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晔中午陪着陳妍在外面吃餃子,他不喜歡這些帶餡的東西,就沒怎麽吃,這種下大雪的天氣難道不應該去吃銅鍋涮肉麽?

正當他發呆的時候,手機就響了。

“喂?”他覺得田念一定是無聊了大中午給他打電話,不是尋摸着來蹭飯就好。

“商……商晔。”

商晔心裏一驚,田念的聲音又啞又顫,像是出了什麽大事兒一樣,掩蓋不住的慌亂。他從來沒見過田念這樣,“怎麽了?”

“蒙蒙出事兒了。”田念在走廊來回走,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聽上去正常一點,“他之前就鬧過一次,但是他沒說怎麽了,就說頭疼……今天好好的忽然就暈了,現在人在急救室,我怕他有點什麽……你家原來不是做過制藥麽,有沒有醫院的關系,幫我找個好的腦科醫生……”

韓蒙之前的事兒商晔也聽陳妍說過,只不過那時候他自己的生活也一團亂麻,就只聽了一耳朵,如今再出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他連忙安慰田念,“有也是我爸的關系,我馬上給你聯系,你別着急。”

“我他媽能不着急麽!”田念咆哮了一聲,聲音太大,走廊裏都有了回聲,他下意識的朝韓家那邊看了過去,發現韓苒也在看他,眼神複雜。

“我不知道他在裏面是什麽情況,總之你盡快……诶你等下。”田念看急救室的門開了,就連忙朝那邊走。韓家的人圍在醫生周圍,只見醫生摘下了口罩,無奈的搖了搖頭。

走廊那麽長,他幾近瘋狂的跑了過去,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韓齊修哀嚎了一聲,一口氣沒喘上來,捂着心髒暈死了過去。韓苒也傻了,愣了一下才去扶韓齊修。門口的一群人炸了一樣,趕緊叫護士把韓齊修帶走,韓苒腦子都空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先顧着爸爸離開。徐景怡抓着醫生的手,一直問我弟弟怎麽了,他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能說沒就沒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與韓蒙只有數面之緣,隐約也能感覺到韓蒙并不怎麽喜歡自己,但她既然已經決定嫁給韓苒,自然是已經把韓蒙也當做了自己的弟弟。雖然并未有多少感情,此時此刻竟也覺得悲痛。

也許是見慣了生死離別,醫生只是平淡的說,韓蒙是腦瘤引發的突然死亡,送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他們盡了最大的努力,請家屬節哀順變。

“怎麽可能……”徐景怡捂住了嘴,不知該怎麽辦,她憑空抓了一下,卻發現韓苒不在,剛剛大家都随着韓齊修離開了,活人總比死人重要。徐景怡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眼淚忽然唰的掉了下來。

田念垂着手,電話還沒挂斷,商晔在那邊叫了他半天他也沒反應。他聽着徐景怡和醫生的對話有些模糊,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麽,卻又不願意相信。

商晔喊的太大聲了,才把田念喊醒,慢慢的舉起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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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念,怎麽了?怎麽忽然亂七八糟的……”

“什麽都不用找了……”田念費了很大勁才說出來這句話,“蒙蒙沒了。”

“啊?什麽?!喂……”商晔的聲音被電話挂斷,田念覺得腦子裏都是嗡嗡的,像是頻段接收錯誤的電臺,他問醫生說:“我能進去看看他麽?”

醫生打量了一下他,最終還是錯開了身體。他見徐景怡管裏面的人叫弟弟,就跟她說家屬來辦理一下相關手續準備後事,徐景怡只得給韓苒打電話。

田念輕輕的關上了門,房間裏靜悄悄的。

韓蒙躺在那裏,身上遮着白布。

他擡起手,猶豫了一下,才緩緩的把布撩開。

韓蒙閉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樣。

田念矗立在一旁發呆,腦中沒了那奇怪的嗡嗡聲,空白一片,渾身冰冷,像剛從水中打撈上來一樣。

他摸了摸韓蒙的臉,俯下身輕輕吻了他一下。

他以前在韓蒙睡覺的時候偷吻他,韓蒙的睫毛總會微微顫一下,然後懶洋洋的睜開眼睛。

可現在什麽都沒有。

王子一路披荊斬棘最終吻醒了他的公主,可他卻吻不醒他的蒙蒙。

他眼見着一切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可為什麽忽然就沒有了。

他是不是在做夢。

門忽然被打開,沖進來個人把田念推開。

“你離給我離韓蒙遠點!”韓苒怒瞪着田念,他身後是來處理韓蒙遺體的醫護人員和徐景怡。田念無力又不屑的笑了一下,突然一拳朝韓苒揮過去。

“你他媽又知道個屁啊!”田念雙目通紅,将韓苒打倒在地,“你他媽是什麽人啊讓我滾遠點?!”

徐景怡尖叫了一聲,幾個人連忙去拉扭打在一起的田念跟韓苒。

“我是他哥!”

“我是他!……”田念喊道一半卻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他是韓蒙的什麽呢?他到最後也沒有個名分。

“你們別打了!嗚嗚……小蒙都沒了,你們還鬧什麽鬧!”徐景怡哭着拉開了他們倆,“非得讓他走的不安生麽!”

韓苒冷冷的哼了一聲,田念紅着眼站在那裏,渾身顫抖的喘着粗氣。幾個護士見狀連忙把韓蒙的遺體推了出來。

徐景怡哭了一路,和韓苒兩個人忙上忙下的處理事情安撫親屬,韓齊修也病倒了,他們兩個人焦頭爛額,顧得上這個就顧不上那個。

哭哭啼啼的在醫院裏,還穿着盛裝的禮服,怎麽看怎麽怪異,不過他們也管不了這些了。

田念一直坐在走廊裏,手機響了又響,他就盯着手機屏幕發呆,卻沒什麽反應。

不知道這麽過了多久,他才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只見是徐景怡站在面前,遞給他一瓶水。

愣了一下,才伸出手,“謝謝。”

“韓苒在處理剩下的事情。”徐景怡眼眶還是紅紅的,今天本是她的好日子,可誰也沒想到最後以悲劇收尾。她根本不認識田念,見他剛才那樣怪異的舉止,現在心裏也有了猜測,“韓叔他的病情穩定住了,只是還沒醒來……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她不知該說什麽,只能深深的嘆了口氣。

田念也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了無生趣的樣子。

“你和小蒙……”徐景怡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你們……你是他‘朋友’?”

他聽懂了徐景怡話裏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徐景怡安慰一樣的拍了拍田念的肩膀,沉默了下來。

此時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從醫院離開後,田念關了手機,開着車繞着北京的大街小巷,他沒什麽思緒,也不知道要幹什麽要去哪兒,眼睛看着前方,一直開一直開。

從得知韓蒙的死訊之後他整個人都是茫然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的他們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早上韓蒙還讓他開車送他,還跟他開玩笑,晚上回來時,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有人跟他說,他的蒙蒙沒了。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這只是一句并不好笑的玩笑話。

兜兜轉轉不知怎麽的就開回了韓蒙家,摸了摸口袋裏的鑰匙,打開門,韓蒙總說感覺家裏冷,現在他也感覺到了。

田念把房間裏所有的燈都打開了,打開電視,平常一樣的鑽進廚房弄些吃的,然後照舊在飯桌上擺了雙人份,然後安靜的坐在一旁。

客廳裏的表一圈一圈的轉動,飯菜也漸漸的涼了,電視節目也從娛樂新聞變成了電視劇。

他覺得自己有些麻木了。

他也知道,韓蒙是不會回來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田念環顧了一下四周,覺得什麽都沒有。

他走到卧室,站在衣櫃前,韓蒙原來經常這樣盯着衣櫃,然後發愁一樣的思索好久,最終選定一件合适的衣服。他把衣櫃打開,還是早上的樣子,早上韓蒙還在這裏站了好久。

田念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放在床上鋪好,最終把整個櫃子都掏空了,他低頭看見櫃子最下層好像壓着什麽東西,就伸手去拽。

一個封好的文件夾。

他從來沒見過這個東西,便好奇的打開看。

一本病歷,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但是照片很舊了,女人的眉眼輪廓跟韓蒙如出一轍,田念想,這應該是韓蒙早逝的媽媽。

他以為這本病歷是韓蒙媽媽的,便不假思索的翻開,裏面竟是韓蒙上一次住院的時候的診斷記錄。

就那麽幾行字,他卻沒勇氣讀下來。

病歷裏掉落了一張紙,田念撿起來,發現是臺歷上撕下來的一頁,就是這個月的,上面的一個數字上畫了個圈,旁邊寫着“去醫院”。

那個日期,是春節結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

也就是兩天以後。

忽然間一切事情都有了答案。

田念突然像是被抽了魂一樣跌坐在床上,雙手拿着那張紙卻止不住的顫抖。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傻,韓蒙瞞着所有人,他問不出來就不會去查麽?那幾天韓蒙總是說奇怪的話做奇怪的事,他還傻不拉幾的以為韓蒙是要接受自己了。

韓蒙問他把頭發都剪掉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韓蒙說本命年沒好事兒。

在他說來日方長的時候,韓蒙卻悶悶不樂。

田念責怪自己,如果他能深想一點,是不是現在就不會這樣?

他看着那個日期,覺得胸中是快要窒息的苦澀。

韓蒙決定去醫院了,韓蒙想重新開始。

可上天沒給他這個機會。

田念抱着病歷,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得知韓蒙死訊的時候他沒掉眼淚,看到韓蒙遺體的時候他也沒掉眼淚。

而現在,他像是認了一樣,躺在韓蒙的衣服堆裏嚎啕大哭。

他之前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可現在卻也沒了逃避的理由,他自責,痛苦,悔恨……所有的情緒一瞬間都湧了上來,他覺得自己真的無法再承受了。

他不斷喊着韓蒙的名字,說韓蒙騙他,韓蒙答應過他新的一年要給他戴上戒指,可韓蒙沒做到,韓蒙是個騙子。

……

得到太難,而失去又太容易。

世間道理往往如此。

他們倆離各自的幸福都只差一點點,可終究沒人能成全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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