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當攻略變成反攻略（二）
模拟艙的門被人推開, 營養液驟然被抽離艙體。
躺在裏面的男人這才猛然睜開了眼, 走出艙體, 換上了一套新的衣物。
在蘇簡自覺攻略失敗退出直播後，封言便也退出了游戲。
離開游戲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人。
一路繞開數據調控室的其他機器, 路過直播間以及扮演間, 最後才到了那個位于角落的小型獨立辦公套間。
門正開着，封言還是禮貌性地敲了敲門，卻并未能引起辦公間內正在閑聊的衆人的注意力。
他要找的女人倚靠在一側辦公桌側的玻璃壁上, 吞雲吐霧。女士薄荷煙的味道并不濃郁, 更不用說她刻意偏轉了方向, 讓煙霧順着一側散開，不會讓一旁同她閑聊的同事聞到太多。
“你們說boss會不會怪罪下來啊。”抱着資料的男人高高瘦瘦, 站在一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些擔憂。
“Boss現在應該已經上游戲體驗過了吧……他肯定知道這次讓他扮演的角色是個女裝大佬了, 我也一直覺得會被罵, 把游戲號交出去後就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感覺每天晚上做夢都是boss的冷笑。”坐在一側的女員工立馬了然地點了點頭接話道。
封言挑了挑眉, 眼下倒不急于進門, 就這麽聽着他們的談論。
抽着煙的女人名為邱紅瀾, 是整個游戲的半個負責人，策劃部和設計部還有數據部都由她一人負責, 算得上是實打實的女強人。
聽着幾人陸陸續續的擔憂話語, 她挑了挑眉, 将手裏煙摁滅丢在了一旁煙灰缸裏。
漂亮的唇邊劃過一抹冷笑：“至少也沒有直接給他一個女性角色不是？數據部的大家還熬夜修改了數據，将原本的楓晚性別修改成了男性還添加了一段過往。女裝大佬再怎麽也比女大佬要好吧。”
“再說，如果不是某人突然在運營計劃進行地最順利的時候突然說膩了，不想繼續在攻略部進行直播，不負責任地把那麽多工作丢下……呵，當年攻略者言多少粉絲，異世界多少數值都靠那一個號打下的，就這麽被他說丢就丢了。”
封言挑了挑眉，又叩指敲了敲門。
安靜下來聽着邱紅瀾說話的員工這次注意到了站在一側的boss，猛然正襟危坐，乖巧安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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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擠眉弄眼地朝着邱紅瀾示意，希望她能看見門外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又聽了多久的大boss，可女人顯然沒能get這個提示。
“為了彌補那些損失，讓boss去頂替失落的數據也是應該的吧。”女人挑眉繼續說着，面色不愉不掩責備，“更何況，是boss自己說随便讓他幹什麽，只要不去進行直播。女裝大佬又怎麽了？要不是差的那串數據恰好只有古代玄幻小世界的女角色楓晚，我還想臨時給他創造一個太監或者哥兒呢。以boss那張臉，這種有争議的角色才更好創收吧。”
“啧，可惜了。”女人說完，眼中的亮色這才淡了幾分。從她方才的神情看來，任何人都不會以為她剛才的幾個假設只是假設而已。
員工們面面相觑彼此對望，看着神情平和看不出動怒的boss，心中冷意卻是更勝。
也得虧是邱姐才敢說讓boss去當太監，這種事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口。
邱紅瀾說話間，封言已經踏入了辦公間。與他對視過的員工都自覺地回歸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大家心底清楚，邱姐自公司創立就在，和boss也認識多年了，這種玩笑話她開，哪怕她是當真的，boss想來也不會怪罪什麽。但他們這種普通的工作人員，要是湊熱鬧怕是會丢了工作。
講着盡了興的邱紅瀾也察覺到了周圍人突變的态度，視線這才掃過一旁，看到了封言。
當着面講上司壞話的女人并不太在意封言的出現，只是将新抽出的煙丢進了垃圾桶，看了一眼自家頂頭上司。
旁邊大着膽子圍觀的小員工便看着他們邱姐說完boss壞話後，偏過頭，示意boss跟上。那副态度和神情，怎麽看也像是方才的對話未将積怨完全發洩出來。
不友好極了。
相比于獨立辦公室外面的小員工們的擔憂，辦公室內的氛圍卻還算得上好。
對于邱紅瀾，封言還真沒動怒。
多年的熟悉，他早就清楚地知道面前的女性是個什麽樣的性格，也習慣了對方這種态度。
“怎麽？不滿意角色？不滿也沒得換。boss不會連自己許諾下的事情都想要反悔吧？”女人一走進房間便找了沙發坐下，哪怕明知眼前的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也絲毫不懼。
封言卻是笑了笑，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不需要，攻略久了，難得地體驗一下被攻略的感覺也挺好。”
許是他的話語太過真情實感，懶洋洋靠在轉椅上的女人也不免坐正了身子凝眸看來，仔細确認他面上的神情。
到底是沒有找到她想要看到的不情願，女人有些不甘心，眼底怨氣倒更濃郁了幾分。
“最近直播間是不是有什麽變動？剛一路過來似乎看到公司裏多了很多新人。”知曉女人又要老調常談，封言随意調轉了話題。
卻不想正不巧，随着他這随口的問題，邱紅瀾面上的冷意更勝，翻了個白眼，更是一句輕嘲：“這拜誰所賜？”
女人狀似随意地翻動着桌子上一沓沓厚重的文件，若有所指道：“如果不是我們公司的最強流量突然說什麽膩了，公司怎麽會忙到還需要招聘新的直播人員？”
說完她已是氣急，這下不再意有所指，徑直看着封言：“知道我們只是個小公司，保持如今在全息領域內的地位有多難嗎？為了保持游戲熱度和玩家的興趣，幾乎所有的技術人員和工作人員都參加到了直播中，你這個流量當家居然還帶頭曠工，知道你這個突發奇想給公司所有人增添了多少負擔嗎？”
邱紅瀾猛然從座椅上站起身，走到封言身側，指了指單面磨砂玻璃另一端的一個方向。
封言自然清楚那是他剛剛路過的直播間。
“你知不知道公司裏現在的一些傳統全息網游的當紅直播都被臨時調劑到攻略組來湊數了？”女人氣急，尤其是看着boss那副似笑非笑，看上去認真在聽，有在思考，但顯然沒将她的抱怨放在心上的樣子。
雖然她早就熟悉封言這個态度，無數次的事實也早已證明boss的選擇總歸是正确的。可這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态度，依舊讓她有些上火。
呸，誰是太監。
邱紅瀾心中抱怨，見着人沒有反應，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指責。
“今天就有一個，雖然沒有攻略成功，但也不知道做了什麽，作為新人，觀衆還挺吃，投了不少的禮物。但這些禮物連這個主播在傳統全息網游中賺到的打賞都不如，更不要說扣除掉攻略費用後了。”
一直沒有反應的男人聞言突然認真看了過來，點了點頭。
第一次在boss視線中看到自己身影的邱紅瀾有些猝不及防，被這突然認真聆聽的boss驚到，方才滔天的氣焰反而降了下來。
“她應該說的是蘇先生。”系統瞧着自家宿主思索的模樣，給出确認的答複。
心中早已有答案的封言并不驚訝，擡眸看着驟然愣住的邱紅瀾，更是露出了一個微笑，示意她繼續。
明明boss還是以往态度，卻總覺得有什麽改變在她不清楚的情況下發生的邱紅瀾實在有些不想在這個別扭的環境下繼續這個話題。
恰好，座機的來電提醒在一旁響起，打破了眼前有些尴尬的局面。
封言點了點頭，邱紅瀾便借着這個機會接起了電話。
“您好，請問是異世online公司嗎？”
開啓的揚聲另一端的聲音是個男性，聲音并不熟悉，不似以往的內線電話。
邱紅瀾第一時間便猜到是對方打錯了電話，莫約是接線員太忙了，這才犯了錯，不免也白了封言一眼，方才的那點異樣在此消散得一幹二淨。
外面電話間已經挺忙，邱紅瀾也沒準備再重新給人換撥回去，便應了聲。
公司裏一直扮演着女強人角色的女性驟然柔和下聲音，像耐心客服一樣同另一端的玩家交談。這個畫面有幾分少見，讓封言也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哦是這樣，我第一次購買異世界這款游戲，聽說能夠攻略npc才決定購置的。但是我今天進入游戲以後發現很難遇到npc，而且很多npc頂多只能交談一兩句，根本沒法攻略。雖然世界背景還有精細度各方面制作都很不錯，但感覺不到攻略玩法啊。還不能在外打怪升級，只能靠手工活和農活賺取玄幣生活，就是這樣等級各種也完全沒有辦法提升。”
抱怨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
封言視線掃過，便看到邱紅瀾的面上露出了他熟悉的神情。
女人自信地笑起，眼底對異世界online的驕傲不加掩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