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出雙簧
慕雲集團是國內最大的珠寶設計公司，他們要在江城開建第二個總部，買下了江城江灘欠開發地帶約二十萬平方米的面積，面向整個江城招标建築設計公司，設計第二總部大樓。
招标采取只看建築設計方案的不記名形式，在江城提供的八十餘款設計方案中，慕雲集團總裁慕慎行只看中了連法靈工作室的作品，并已經和他們在線上溝通了一個多月了。
慕雲集團在商場上的影響力可見一斑，連沉雖然在學生時代拿過不少建築設計大獎，但畢竟是剛剛回國。
連法靈工作室成立也不過才兩個年頭，接的也都是些小活，這次如果能拿下慕雲這麽大的項目，那他們絕對會因此成為江城最大的建築設計公司的，所以，本次會議來之不易，也至關重要。
在車上，女人就抱着電腦耐着性子和他說了很多。
可是男人卻一直絮絮叨叨，哭哭唧唧的，“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的，要不然我直接和老板說，我委托你這個女人代替我演示不就行了嗎？我從小到大，最怕上臺講話了，我上學的時候連自我介紹都做不好”
“不可以，我的人已經親自來漢城了，如果不出面，只會讓對方認為我誠意不夠，而且……慕慎行也認識我這個女人不是嗎？我一個廚子？他會怎麽想啊？你以為一天一千那麽好掙啊”
她和他說了很多，可直到車開進了慕雲集團的停車場，男人都是憋着嘴哭哭唧唧，委委屈屈的，女人深呼吸了一口氣，給了他一個藍牙耳機。
“照我說的話重複就行，其他多餘的字一個都不要加，這樣總可以了吧，放輕松，不要緊張，跟着林濤，不會有問題的，我就在車裏，林濤，結束了之後，無論慕總怎麽挽留邀請，立刻走”
林濤小哥全程都是蒙圈的，從一路上這個女人用專業的口吻像老板解釋PPT的內容開始，顱內就發生了八級地震。
這套設計方案整整做了兩個多月，打死他都不相信這個廚子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了解得這麽清楚，更詭異的是，老板竟然還像個白癡一樣什麽都不懂，戴上了耳機準備和她唱雙簧。
于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中産生了，小跑着追了上去，“老大，你……不會是吃了她做的菜，中了什麽妖法，智商互換了吧……”
男人拉着一張倒黴臉回了回頭，“呵呵呵……你就當我和她智商互換了吧”
林濤這下更蒙圈了，真的智商互換了啊，我去，那誰才是真正的老板？我以後應該叫誰老大啊！
在進入會議室之前，為保周全，耳機那頭的女人還和他試了試音，但是試了試音也沒有用啊，她一個廚子，上學的時候連自我介紹都介紹不好，哪裏經得起這麽大的場面。
會議室并不大，但是很明亮，很幹淨，來參加會議的也只有慕慎行和他的幾個助理，并沒有什麽多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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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門口看見自己曾經的老板在裏面，哽咽了一下，連腿都在發抖，腳始終都邁不出去。
耳機那頭的女人明顯等得不耐煩了，“別緊張，你現在是我，慕慎行又不會吃了你，你要是把這麽大一單項目給我搞黃了，扣工資三個月！”
我去，我去！三個月，上來就三個月啊！你這也太黑了吧！不管了，死就死吧！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臉，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了會議室。
一進門慕慎行就很有禮貌的站起來和他握了個手，“連總好，很抱歉昨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還好您身體沒有大礙，那個叫蘇蜜的廚師，您要是追責，我一定嚴厲處分”
“啊？”男人被這句話給吓懵了，“不要，不要，千萬不要，我覺得那個廚師挺好的，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最重要的是做的飯還好吃，我已經挖您牆角，聘請她當我的私人廚師了，您不介意吧”
這番自賣自誇的吹捧，不僅把耳機那頭的女人給聽懵了，連慕慎行都給聽懵了，但只能呵呵一笑，“只要連總喜歡，當然可以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開始吧……”
之前長達一個多月的線上交流，連法靈那邊都是與慕慎行的助理溝通的，這兩位老板說起來只是個初次見面，可能合作的商業夥伴，并沒有什麽深刻的友誼，連沉的言行在他們面前也漏不出什麽破綻。
只是這長達上百頁的PPT啊，可把男人身體裏那個嬌弱的靈魂給累壞了。
蘇蜜是個學渣，從小學習就不好，只喜歡做菜，上完了大學之後，直接又去學了廚師這門手藝，好在她做飯的天分很高，直接找到了慕雲集團旗下的雲起酒店工作，三年時間就晉升為了主廚。
這PPT裏，圖她是看得懂的，這棟建築大樓約二十萬平方米，線條流暢，結構明晰，設計得非常宏偉漂亮。
但是耳機裏傳來某些專業術語，什麽太陽高度角啊，光照時間啊，臨江面，綠化帶分布，她有些能聽懂，有些就完全不懂了，只能跟着耳機裏的聲音重複。
起初，男人的聲音磕磕絆絆的，還有點緊張，但是看會議室裏的人都只顧着看PPT和研究他講話的內容，越往後他就越放松了，這場産品演示大會足足持續了四十多分鐘。
“非常好，我們面向整個江城招标建築設計公司，你們第一版的設計就已經很不錯了，經過我們一個月的溝通與交流，現在這個方案已經完全滿足我們的要求了，就連我昨天臨時提到的感性部分的修改都有了初步的想法，連總在建築設計方面的造詣可見一斑”
面對慕慎行的認可與誇贊，男人只能不知所措的狗腿般的傻笑，“呵呵呵……老……不，慕總您實在過獎了，您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喜歡就好？你這個女人是連最基本的社交都不會嗎？跟我讨價還價的時候咋那麽厲害啊！
聽着耳機裏女人的聲音，男人連忙改了口，“多謝慕總誇獎，也多謝慕總給我們連法靈這個機會，既然慕總這麽滿意，我們是不是可以簽合同了？”
“先不着急”這一句不着急，将這邊的三個人都震住了。
只見他慢慢的站了起來，語氣不疾不徐，“連總，這個設計我确實很喜歡，但是你這個PPT裏，是不是缺了一點東西啊？”
啊？缺了東西？缺了東西了啊，大哥，他在問你呢，說話啊！
見他沒有回話，慕慎行又繼續說道，“我買下江城江灘約二十萬平方米的面積，大約花了五個億，你這套設計方案，最後預估的投入資金就高達八個億”
“我能出得起這個錢，但是目前看來，我不确定你們連法靈有這個實力接一個高達八個億的項目，根據我們的調查，連法靈工作室在江城成立不過兩年，你們合作的金額大部分都是百萬級的，上千萬的單子都很少”
“這次的見面，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們在後續供應鏈方面的實力，但是很遺憾，這長達一百多頁的PPT，我連連總您的個人履歷，連法靈團隊介紹，資金儲備，合作平臺一個都沒有看到”
“這個設計我确實很喜歡，但是項目一旦開工，不是一兩年就能建成的，我目前沒有辦法冒這麽大的險，不如這樣，我出一筆錢，将您這個設計方案買下來，您看怎麽樣？”
買下來，買下來也應該是不錯的吧……
男人正想着，耳機裏的女人就回話了。
她的聲音很沉穩，聽起來亦不像方才那樣自信飽滿了，“很抱歉慕總，這個，賣不了，不過您放心，只要開工，我保證不會出現後續資金周轉上的問題，這個可以寫到合同裏”
“呵呵呵呵……”慕慎行不動聲色的笑着，看不清任何情緒上的變化，“連總，我們都是生意人，保證這兩個字是最沒有用的，即便寫到合同裏，後續出了問題，工期延誤，追責很麻煩，吃虧的還是我們”
“我可以給您時間好好考慮，要麽我們買下這個設計，價錢都好商量，要麽您能向我們證明連法靈工作室的背後有強大的供應鏈，能承接住高達八個億的資金周轉”
“要是兩方面都走不通，那我只能說真的很遺憾了，十月二十七號，我在江城有個出差，到時候希望連總能給我一個交代，不送了”
慕慎行走了，帶着他的助理們離開了會議室。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要他在十月二十七號之前做出決定，要麽把設計賣給他，要麽上投資機構或者銀行弄到八個億……
兩人回來的時候，看見女人靠在車上沉着臉一言不發。
男人看着她的臉色，支支吾吾了好久，才終于吐出來一句，“喂……這，這不關我的事啊，你不能扣我工資啊”
她輕輕哼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什麽話了。
回到了酒店，林濤問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老大，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先回去吧，回去再想辦法……”女人漫不經心的甩了一句。
見林濤一臉蒙圈的，她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面的男人，男人立馬随聲附和，“對，回去回去，以後工作上的事情，她說什麽就是什麽，都聽她的”
助理小哥走了之後，房間裏就是出了奇的安靜。
之前給家裏打過電話了，今晚不回家住，頂着這副身體也是沒有辦法回去的。
不過蘇蜜還是很有自覺的，知道沙發才是自己睡的位置，并沒有怎麽吵他。
看見那個女人一直在電腦跟前坐着，男人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喂……既然我要和你一起回江城，那你明天得先去一趟我家，要讓我爸媽知道我的職業變動，還得幫我收拾行李，要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你自己不會去嗎？”她高傲得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我現在……我現在這樣怎麽去啊！你別忘了我們可是立過君子協定的！”
“好好好，去去去！”
“那我先告訴你要帶什麽”男人興致勃勃的跑到了她面前，“馬上要到秋天了，我衣櫃裏的風衣，牛仔褲，還有那個墨綠色的雙肩背，我的跑鞋……還有我給沐沐哥疊的許願星，就放在我的寫字臺上……”
“這麽多？寫下來！”女人極為不耐煩的扔給了她一張紙和一支筆。
“哦”男人乖巧的拿起了紙和筆。
半個小時之後，他将寫得滿滿的紙遞到了女人面前，女人大致瞟了一眼，指着最後一項問道，“柴柴是什麽？”
“是我養的狗，是一只柴犬，很可愛的！”
“不行，狗會掉毛，我家不讓養”
“柴柴不是金毛那種長毛狗，它掉毛不多的，就算掉了我也會清理幹淨的，我不管，我一定得帶上柴柴，要是去了江城，我就一個人都不認識了，萬一我被人欺負了，起碼還有條狗子保護我！”
“行行行！帶帶帶！從現在開始，一句話都不許說了！過去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