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霸總落淚
家裏莫名其妙的少了個人,連媽媽渾身都不自在,連沉這些日子工作忙,每天都早出晚歸,魂不守舍的,問她,她只說“她兒子”出差了,然後又冷着臉關進了書房,開始工作。
連媽媽心知肚明這兩人是吵架了,但她兒子的個性她是最了解的,他不想說,無論怎麽問他都不會說的,于是,也不好多說什麽,她又不會做飯,只能每天都叫外賣。
吃飯的時候追劇,雖然被很多事業成功的男人所不齒,但這是她的習慣,尤其是用她兒子幾乎占了半個客廳的大電視,簡直不要太爽,尤其是還多了條溫順的大狗呼哧呼哧的陪着她。
她摸着狗頭,拿着遙控器,熟練的調到了她貫看的那個頻道。
看着看着,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特意倒回去看了看……
确認了之後,連媽媽興奮得仰起頭,扯着嗓門沖樓上喊了一句,“兒子!不……小蘇,小蘇!你快來看看!有驚喜,真的是驚喜,你快來啊!”
書房裏的女人表面上是在工作,實際上是坐在寫字臺前看着那張人像素描在發呆,她腦子很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被媽媽怎麽一叫,着實吓了一跳。
煩躁的應了一聲,非常不耐煩的出了門,見他媽指着電視興奮得跳腳,他以為她又要向從前一樣和她介紹什麽腦殘的電視節目,現在也實在是沒有心情陪她搞這些,樓都沒有下,轉身就走。
可這一剎那,她聽到了一個從電視機裏傳出來的熟悉聲音,“是的,我叫連深,是連法靈CEO連沉的哥哥,我們從小是一起長大的,我很了解他,但是我……曾經做了很多錯事……”
女人垂了垂眼角,走了下來,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電視裏是一家商業媒體的座談采訪現場,連深穿着酒紅色的西裝,頂着精致的發型,非常輕松的坐在沙發上,仿佛這不是什麽迫于形勢的商業表演,而是一場敞開心扉的感性聊天。
“和書裏寫的很多複雜豪門一樣,我們是重組家庭,我父親和我母親是商業聯姻,和書裏寫的不一樣的是,他們雖然是商業聯姻,但是感情卻還不錯,相敬如賓,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從來沒有吵過架”
“後來,母親因為車禍去世了,再後來,父親娶了小媽,很快就有了弟弟,弟弟出生,我才有只有五歲,小媽對我也非常好,但那是不一樣的,我雖然年紀小,可能清楚的感知到,那是不一樣的”
“父親,小媽,家裏的傭人,都把弟弟當成寶貝,而我在那個家,雖然不缺吃不缺穿,可徹頭徹尾的就像是一個外人,所以我讨厭他,也讨厭小媽,從他一出生我就讨厭他,是他們擠進了我原本非常和諧的家庭,是他們搶走了爸爸對我的關愛,是他們破壞了我原本擁有的一切”
“所以,明裏暗裏我經常欺負他,明明比他大了五歲,還會搶他的玩具,也會偷偷的揍他,小媽發現了因為心疼我,也沒有跟父親說,父親發現了,也只是訓斥我幾句”
“最過分的一次不僅他忘不掉,我也忘不掉,那一年他七歲,我十二歲,我找了幾個同齡人,在後山挖了個三米深的坑,把他騙到裏面,足足關了五十多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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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這件事,我被父親關在書房裏跪了三天,被送往了寄宿制的學校,和他分開,他生了一場很大的病,從那之後,他就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愛笑了,一直埋頭學習,埋頭工作,時至今日,成長為了你們眼中非常優秀的建築設計師”
“我接受你們的采訪邀約,并不是蹭我弟弟的名氣,而是,想借你們這個平臺,當着全世界的人向他說一聲抱歉,時至今日,我依然沒有勇氣直面他,和他說對不起,只能在這裏,當着全世界的人,由你們向他轉達,真的非常抱歉,我的弟弟”
連媽媽聽着,眼淚都溢出了眼角,連沉亦哽咽了一下,喝了口水。
電視機裏男人的發言還在繼續,“其實我很早就後悔了,很早就知道我錯了,在那一次把你騙到坑裏之後,我看見我親手把一個那麽愛笑的男孩變成了這副模樣,即便是我遭受了家庭的不幸,你一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也沒有犯什麽錯,我不應該把我所有的負面都發洩在你身上”
“但是我那可憐的驕傲,可憐的自尊,不允許我向你低頭,不允許我向你說出這些低三下四的話,你也知道,從那之後,我很少會因為莫名其妙的事情找你的麻煩了,只有兩年前,我跟你說,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爸爸給的,你才來到了江城白手起家,還有這一次,在希爾頓酒店推你下水”
“這些不是真心話,也不是惡作劇,也不是見不得你比我好,和以前所有的事情性質都不一樣,只是因為我喜歡的女人喜歡你,只是有點嫉妒你的優秀,報複你為什麽要傷害她”
說完這些話,連深如釋重負的長吐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你快三十歲了,我也三十多了,這個結我們兄弟倆埋了大半輩子,這些幼稚的事情也再也不會出現了,很感謝你和小媽大度與不計較,對我給你造成的影響,非常抱歉,我不祈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以後不再是為證明自己而活”
“爸爸給的,家裏有的,都是你先天的條件,用這些來做生意沒什麽好丢臉的,更何況,你真的非常優秀,從外貌,人品,到事業,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人,我因有你這樣的弟弟而自豪,也因為你有我這樣的哥哥而自卑,好好做自己,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我的弟弟”
采訪已經接近尾聲了,連沉也實在克制不住了,關掉電視,上樓就把自己關進了卧室,連續喝了好幾杯涼水,心情才平複下來。
這算什麽,這算什麽,快三十年了,我都堅持了快三十年了,這些道歉又算什麽,這些認可又算是什麽!可是……可是……可是這些不就是我從一開始就期待着的嗎?
期待着連深低頭認錯,期待着他們每一個人承認我有多優秀,期待着他們說我配當爸爸的兒子,現在這一天真的來了,我卻一點都不高興,反而無比的慌亂,是真的慌。
他們承認了,他們承認了,又能怎麽樣呢……又能怎麽樣呢……活了這大半輩子,我居然,我居然只是為了一個這樣的東西……我……我……
連媽媽端着冒着熱氣的泡面輕輕的走了進來,輕輕的放在了他面前,“我知道你不愛吃這些,但是這些天我看你都沒怎麽吃飯,公司那麽忙,不吃點東西怎麽能行呢?”
“謝謝媽,我不……連伯母”
她輕輕的坐在了她身邊,捏了捏她的手,“成長的過程各有各的不幸,深深的不幸是他的母親,我和連叔結婚的時候,他确實還太小了,心智不成熟很正常,而這一切,就造成了你的不幸”
“他沒有母親,身世可憐,你明明比他小,是我一直讓你讓着哥哥,差不多的事情都不要計較,所以你的承受的壓力都不敢和我說,我知道你們倆都是好孩子,只是誰也不肯先低頭,誰也不肯先服軟,但現在不挺好的嗎?哥哥知道錯了,還當着全世界的人和你說了抱歉”
聽到這些話,連沉從情緒中稍稍拔了出來,“媽,你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連媽媽呵呵一笑,“你媽我就算再傻,還能把自己兒子認錯了啊,你是從我肚子裏鑽出來的,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你,從我來到你這兒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住在你身體裏的那個姑娘也和我說了”
他再也繃不住了,這根勒了他快三十年的弦,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只微微合了合眼皮,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努力的擡起頭,努力的往回咽,努力的不讓自己失控失态,可憋在心髒裏面的疼痛就是控制不住的往外溢。
“沒事的……兒子”媽媽輕輕撫摸着他的背,也溫柔的撫摸着他的心,想哭就哭吧……這裏也沒有外人”
他終于控制不住了,把頭深深的埋在了媽媽的肩膀上,眼淚歇斯底裏的往外溢,潮水蔓延上心頭,像是把全身的感覺器官都濡濕了個遍。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是因為壓抑了這麽多年的委屈,還是因為突然達成目的之後的空虛,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麽,他說不清楚,也想不清楚,這個感覺黏糊糊的,真的好難受啊。
這聲音凄脆,半帶着哭腔,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掉下眼淚之後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媽……他走了……他不回來了……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我……我……我不是要故意氣他的,我不知道他會走……”
她兒子從來都是多好面子,多要強的人啊,若不是疼在最柔軟的地方了,怎麽會搞成這樣。
媽媽慢慢推開了她,拿起茶幾上的紙巾輕輕的擦了擦她臉上的淚,“你喜歡那個姑娘是不是?”
她這麽一問,連沉倒是愣了,停住了啜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還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喜歡和愛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兒子啊,你優秀,上進,閃閃發光,看上眼的東西必定都是頂好的東西,你曾經是不是以為能和你結婚的人,能站在你身邊的人,能配得上你的人,至少應該和你一樣啊?你爸爸曾經也是這樣以為的”
“媽媽告訴你,相似的人只能做朋友,互補的人才是終身的伴侶,在你沒有遇到那個人之前,你會給她設定很多很多标簽,她的工作,她的外貌,她的身材,她的性格,但是當你遇到她,往往就會發現她和你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樣,甚至很多地方都是相反的”
“她被欺負的時候,你替她出過頭嗎?”出過的吧……就在學校的那個晚上……
“她難過的時候,你難過嗎?”難過的吧……至少陪她喝酒的那個晚上我也不太開心……
“她開心的時候,你開心嗎?”開心的吧……在泰國的那兩日是我這一生最放松最開心的時候了。
“她和別的男人産生親密舉動的時候,你生氣嗎?”生氣的吧……那款叫月下之約的小蛋糕,那個叫楚衍的男人,他到現在都不想和再見到第二次。
“你們偶爾有肢體碰觸的時候,你幸福嗎?”幸福……碰到她,看到她笑,那種感覺就叫做幸福嗎?
媽媽看見了她陷入了回憶,站了起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兒子,媽媽只能說到這裏了,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了,愛就是愛,沒有什麽好難以啓齒的,你反而應該感謝老天爺,給了你一個這樣的人,世界雖然大,多少人終其一生都不得所愛,有情人又有幾對能成眷屬”
“你所追求的事業上的成功,努力加上機遇,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得到,可是要找到一個人,你看見她就會笑,心情就會莫名其妙的好起來,真的很難很難,當你老了,頭發白了,牙齒都掉光了,她還能做好吃的東西給你吃,陪着你哭,陪着你笑……”
“媽媽其實一點都不擔心你,因為我知道我兒子啊,是世界上最周全的人,你現在的猶豫,你現在不敢,只是因為你不知道原因,害怕自己不堅定,害怕以後後悔,耽誤了自己也耽誤了她,只要你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是絕對會一根筋奔到底的”
“但是媽媽也告訴你,感情不是做數學題,很多時候就是沒有邏輯沒有原因的,往往只能用兩個字來解釋,緣分,不過還好啦,媽媽提前幫你試過了,那個女孩子對你也是有意思的,你可不能讓人家等得太久,因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