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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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謝珀已經醒來,只是有些無力,一時沒力氣下車,側頭瞥了一眼,“你怎麽來了?”

這家夥也不怕被人發現?朝庭在逃重犯,還敢出現在宮門口。

“來看你死了沒有。”白宇瀾開口就是詛咒,“我在藥王谷準備了一塊上好的風水寶地,我師父他老人家想要都不行。”

“讓你失望了,我又活了。”謝珀坐直身體,揉了揉臉,本來蒼白的臉恢複了些許紅潤。

馬車馳進謝家小院,沈停從圍牆上冒出個腦袋,“純之,今天有大事發生。”

看見馬車時好奇地瞄了一眼,沒看到車裏有什麽,“裏面的是白大哥嗎?又來賞花啊?”

每年海棠花開,白宇瀾都自稱來賞花,他也不說破,純之年幼時身體不好,獨自一人從舊都臨州返回,路上結識了幾個江湖人士。

偶爾他們會來拜訪,他小時候還想學武來着,結果被他娘打了一頓。

“沈小弟,有什麽大事啊?”白宇瀾伸手挑開車簾,探出一個頭。

“你說奇不奇怪,景陽郡主那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還能墜馬傷腳,全城大夫都在昭王府候着呢!”

“這有什麽奇怪的,溺死的都是會水的。”

白宇瀾跳下車,抻了抻寬大的袍袖,仰頭觀賞院中開得正盛的海棠花。

今年天大旱,海棠花期格外晚。

沈停就趴在牆頭與他閑聊,“說的也是啊,不過大家都說昭王父女情深,留下陪郡主養傷,城中傳為佳話。”

謝珀坐在車中,唇邊露出一絲嘲諷。

“情深不壽啊情深不壽。”白宇瀾說完,還扯着唱腔唱了兩首情意綿綿的詞。

沈停哈哈大笑,“白大哥嗓子很好,先別唱,等會兒街坊鄰居會以為純之請了戲班子唱大戲。”

還真有人探頭探腦出來瞧。

“白公子,茶泡好了。”有個粉雕玉琢的小童端着茶杯從廚房出來。

他回頭打量了一眼,施施然進屋。

小童把茶放在一張半舊的小圓桌上,圓桌少了條腿,用舊磚頭支了起來,桌面還有些搖晃。

“啧啧啧,去年來還有張八仙桌,今年就這小木桌,我怕明年我得坐地上喝茶。”

白宇瀾坐到謝珀對面,四處張望。

家陡四壁,器物老舊,只有居中挂着的一幅山水畫帶着一股風流雅致。

“還好,這畫還在。”

謝珀擡頭望了他一眼,這幅千裏江山是他父親的遺作,再怎麽窮他都不會賣。

白宇瀾啜了口茶:“我在臨州就聽說你的書畫一幅值千金,正想着你賣畫賣了這麽多年,也該是豪宅蓋起,美貌丫鬟紅袖添香夜夜笙歌,怎麽越過越窮了。”

“白公子你是不知道,去年我們堂又來了一百多個孩子,今年大旱沒糧食,全靠咱們公子扶持。”之前駕車的圓臉少年看着謝珀默默喝茶,有心替他解釋了一句。

“就這菩薩心腸比我更适合學醫。”白宇瀾點評。

謝珀的家底擺在那裏,父母都出自世家大族,然而兩邊都不認他,他倒成了寒門書生。

白宇瀾想起他們相識的時候,謝珀才五六歲,比他還小好幾歲,一個人背着比他還高的大行囊跟着商隊行走千裏。

那年也是大旱,赤地千裏,他随師父出診,前往雍城,剛出城就走不動了,被師父責罵為廢物。

“你看看前面的孩子,你都十二歲了,還不如一個五歲的孩子呢?”師父嫌棄的眼神他現在都還記得。

當時他很不服氣,經常捉弄他,謝珀只瞪着澄澈的眼睛看他,就如現在。

“好吧,我是奉師命過來送藥的,你的藥吃完了吧?”白宇瀾堅持不住,說了實話。

謝珀小時候中過很厲害的毒,傷了根基,只能先用藥調養,再慢慢想辦法徹底解毒,他每年秋天都會來雍京。

“還有一些。藥師他老人家還好嗎?”

謝珀飲過杯中茶,吩咐小童取來他的筆墨紙硯。

“師父好得很,就是想看看你,不過你也知道,他腿腳不方便,還愛操心年輕人的婚事。“白宇瀾從袖中取了幾個小畫卷,“看看,這是他老人家為你選的姑娘畫像。”

謝珀動作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在紙上快速書寫。

“白公子,你剛到京城,怕是還不知道吧?咱們公子被賜婚啦,要娶公主。”圓臉少年嘴快,已經把最近與謝珀有關的大事抖了出來,“公子高中狀元,被公主瞧上了。”

“慘了,這些姑娘八成要哭瞎。”白宇瀾一拍大腿。

謝珀前兩年去過一次藥王谷,谷裏上至八十老婆婆,下至三歲小奶娃全都被謝珀驚為天人,以為神仙下凡。

天下第一美人的孩子相貌肯定是更優的。

“哪位公主啊?”白宇瀾好奇,“不會是那個會騎馬,天天與貴公子們出游的那個祥京公主吧?”

蕭景芯的名聲大得很,就連舊都臨州都時常聽到她的傳聞,白宇瀾每次出谷進城都聽到又有誰誰誰模仿她穿衣打扮,騎馬野游,舊都的貴女們比以往更活潑有趣。

“就是她。”圓臉少年興奮道。

“芋圓,你沒事做了?”謝珀停下手中的筆,淡淡一瞥,“五經多抄幾遍。”

“公子!”芋圓大驚失色,他已經抄了上百遍四書五經了,要不是考科舉需要家世清白,他早就是秀才了,說不定努力一把還能當舉人老爺。

白宇瀾哈哈大笑,“說你讀書讀傻了,我聽說公主性情不怎麽樣,人卻是個美人。你別一幅吃虧的樣子啊。”

美嗎?謝珀想到今天在明闕臺上被她拉着手時,她得意洋洋的樣子,确實像朝霞一般,明豔耀眼。

夜裏白宇瀾又為他施了一次針,吃過藥,睡一覺之後,謝珀看起來就和常人沒什麽兩樣了,病弱之氣一掃而光。

他被內侍引進宮時,在瓊華宮外的宮道又遇到了蕭景芯。

她坐在躺椅上,見到他時,揚鞭一甩,将飄落在他面前的枯黃落葉劈下。

地上堆積着厚厚的破碎的枯枝碎葉。

“謝大人,來得挺早啊。”蕭景芯收回鞭子,“太子還未起床,不如謝大人先為本公主講講。”

“公主的手好了?”謝珀躬身行禮,“不如臣講講如何運筆使鞭更加有氣勢。”

蕭景芯趕緊收起心愛的鞭子,“沒好,你之前用的金創藥給我一瓶。”

太醫藥的藥根本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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