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宿命
暴雨傾盆,皇宮之外,吳家軍于雨中靜立,不言不動如山如海,聲勢之浩大,足以讓宮中的國主坐立不安。
守門的小将冒雨苦口婆心勸着:“吳小侯爺如此大費周折又是何必,姓黎的那個小子不過是區區賤民,命比之蝼蟻尚不足,您又何苦為了他同九門提督計較。”
瓢潑大雨中,男子持扇而立,幽深雙眸中戾氣翻騰,他抿唇道:“倘若我偏要計較呢?”
此話一出,身後的吳家軍立即将手中利器對準了城門,口中齊聲喝道:“汪賊受死!汪賊受死!!”
“侯爺,府上剛遞過來的消息,小黎爺已醒轉過來,歸否?”
王盟踏雨行至吳邪身旁,拱手回禀剛接到的消息。
吳邪擡眼望着大紅燈籠高挂的城牆,總覺得尚不夠紅,還缺點什麽一并挂上去才更紅火,譬如新鮮流着血的人頭。
“你在這看着,我去去便回。”
汪賊豈比得上他的心尖人,自是回府先看黎簇要緊。
……
快馬奔回府上,換下沾染了濕氣的衣衫後,才入暖閣。
厚重帷幔後,隐約有咳嗽聲響起,房內草藥味極重。
大夫從裏頭出來,見着吳邪忙低頭行禮,吳邪擺手示意他退下,大步往前走。
入得內室,目光便與床上的少年對上,嘴角扯了扯,掩去眸中戾氣,換上淺淡笑容,柔聲:“張家的靈藥向來管用,從前我受傷時,用張家的藥總是好的很快,你現下可好一些?”
“一點小傷,死不了。”
黎簇略顯別扭的回話,末了眨着眼看吳邪,吞吞吐吐道:“吳邪,玉枕拿到了嗎?”
說出來怕是無人會信,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穿越過來的,月前下地時被一個玉枕砸到,等醒來時就在這個古代世界了,這裏也有九門、也有汪家和吳邪,而他經歷了和現代差不多的事情。
國主堅信大漠之內有長生不老藥,以吳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威脅吳邪去找,黎簇背上的七指圖與長生不老藥所在的古國有很大聯系,吳邪只能再次綁了他,一路威逼利誘要他随行。
二人翻山越海,深入大漠之中,幾經生死終于尋回了所謂的長生不老藥。
然歸程時,現任九門提督汪賊為奪長生不老藥,竟趁吳邪不備擄走黎簇,并以其性命要挾拿走了長生不老藥。
汪賊得了藥還不罷休,意圖殺黎簇滅口,虧得他機敏過人泅水逃離,帶着一身傷回到吳家。
此時,因長生不老藥遺失之事,國主震怒,吳邪百口莫辯,若不是黎簇歸來作證,吳家怕是難逃一劫。
但汪賊手裏有長生不老藥,國主為了神藥并不追究汪賊的謀逆,吳邪便收起鋒芒韬光養晦,只待時機成熟,劍指皇城。
眼下吳家軍正從各地趕來,拿下皇城指日可待,吳邪對皇位并無興趣,比起那些虛無缥缈的權勢,他更看重眼前人,那便是黎簇。
大漠之行,二人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纏綿情愫早已暗生,吳邪本就打算尋藥之事了結後,便帶黎簇退隐山田。
汪賊若不動黎簇,他便不會動犯上的心思,如今箭在弦上随時可發,城牆之上,必懸汪賊頭顱!
“你且養着傷,我既答應以玉枕為定情信物自是不會食言。”
吳邪坐到床邊,伸手為少年掖了掖被褥,瞥見他蒼白的面頰和沒有一絲血色的雙唇時,袖中大手緊握成拳,眼中無盡憐惜湧上。
黎簇看着他眸中的憐惜,一時有些無措,眼前男子同吳邪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除了性格有些差別之外,連名字都一樣,偶爾他會出現恍惚的時候,以為自己真是這個世界的人,吳邪也真的愛他。
可他又很清楚,眼前的吳邪不是吳邪,那個世界的吳邪,并不愛他。
這樣想着,倒不如不找什麽玉枕回去了,就沉淪在這個虛幻世界算了。
黎簇悶悶想着,翻個身背對着吳邪,身體一點一點蜷縮起來,咬着手指思念着某個人。
喜歡他嗎,如果喜歡為什麽不來找他,如果不喜歡又為什麽要給他吳山居所有的財産。
吳邪,我會回來找你問清楚的。
……
三日後,城破,城牆之上挂着國主和汪賊兩枚頭顱。
入得正殿後,吳邪看也不看一眼那玉玺王冠,只在一堆金銀財寶中尋找黎簇所說的玉枕。
“侯爺,小黎爺見着此物定會歡喜不已,吳家是否該開始置辦喜宴?”
王盟湊到自家主子身邊,擠眉弄眼笑着。
吳邪亦眉眼含笑,眼前仿佛看到了一襲紅妝的少年,雙瞳燦若星辰,薄唇紅若海棠,膚若明月皎皎,眼波流轉一颦一笑,灼心灼目。
然紅妝終未見,玉枕入少年之手後,他便似大漠中的幻象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吳邪尋遍世間竟無他一絲一毫的蹤跡。
情深至此,不死不休。
吳邪一世都在尋黎簇,死後身葬大漠,棺椁之內僅有一物陪葬。
此去經年,滄海桑田。
千年之後,吳邪打開了某位侯爺的墓穴,他剛失去自己選中的第十七個人,心裏非常的不爽,如果眼前棺椁裏有粽子蹦出來,他一定會好好“招待”它,但沒有什麽粽子也沒有什麽機關,棺椁底部有着一層屍塵,塵上有一卷畫軸。
被特殊處理過的畫軸上畫着一名唇紅齒白的少年。
牆頭海棠紅似火,長袍少年端坐海棠花旁,冰肌玉骨唇紅齒白,歪頭一笑眼尾含春。
畫上還提着一行小字——山海灼心,明月灼我。
事後,吳邪将此畫帶回吳山居挂上,不久後,他遇到了黎簇。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