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 沈淩交上去文章以後, 看了一會兒書就想打瞌睡。好在沒一會兒,也就到了下課的時間,不然若是在課上睡着就不好了。
回去以後, 沈淩草草用過晚飯便打發鄭澤去睡,言明若沒有他準許,晚上的時候不許進他房間。鄭澤走後,沈淩不放心的又把門插上, 這才進入到了空間裏面。
之前他在家裏的時候,有一晚在空間跑步,因為太累, 所以他懶得出去,直接就在空間裏睡了一覺。醒來以後,就發現精神狀态特別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空間的一種福利。
昨晚沒有睡好, 今晚沈淩就想到空間好好睡一覺, 要不然明天起來的時候精神狀态不好,就會影響他一天的學習。
沈淩抱着被褥進到空間後, 忍着困意跑了幾圈,這才開始睡覺。第二天醒來以後,只覺整個人神清氣爽, 看看時間,不過才四更,也就是淩晨三點左右。反正左右也是睡不着, 沈淩從空間裏出來,就着朱先生昨天出的題目寫了一篇文章,預備将來攢夠十幾篇,夠出一本題集就交給鄭棠。
寫完文章,住在他隔壁的鄭澤起來了,沈淩聽見他出去,過了一會兒就将早飯提過來了。
這天和昨天一樣,上午講題,下午便做文章。沈淩後面也問了朱先生幾個問題,都得到了詳細的講解。晚上的時候,崔尋章又過來了一次,兩人探讨了一些課上的內容。
沈淩等他走後照常去空間睡覺,再過兩天就是山長授課的日子,他可不能在這期間病倒,一定要養足精神。沈淩倒不是為了省那三百文錢,而是聽崔尋章說,山長講課的水平在整個書院是最高的。所以他的課一定不能錯過。
八月二十五的時候,沈淩終于見到了這位山長。山長大約五十來歲,面容清癯,身上有着濃濃的書卷氣,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不高,吐字緩慢而清晰。
他依照下旬講做文章的慣例,上午的時候,也是同朱先生一樣先出題目,然後細細講來這樣的題目怎麽做,比朱先生講的更詳細明白,更深入淺出。中間還穿插一些破題和承題時需要注意到的一些問題。和郭安說的一樣,他這一講就是一上午,中間幾乎沒有停頓。
下午的時候,沈淩本以為山長會和朱先生一樣另換一道題目讓他們做,哪知山長出的還是上午的題目,而且他就在課上,按照上午所講的內容當場做了一篇範文出來。範文做出來以後,他就離開了。
沈淩并沒有和其他學子們離開,而是仗着記憶力好,就在學堂将那篇範文默寫下來,記不太清的便自己補了幾句。回去細細揣摩了一遍,再聯系山長之前講的內容,好像摸到了那麽一點門道。
過了幾天,就到了八月底。朱先生在二十九這天給他們發了一張試卷,算作這個月的考試。試卷上有墨義,有關于歷史的問題,還有一篇八股。都是他們這個月所學的內容,沈淩是二十以後才來的書院,關于墨義的問題,他不知道這裏的先生都是怎麽講注釋的,便按照鄭銘講的寫了上去。至于那些歷史方面的問題,他真是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因此答的一點也不好。
至于八股,沈淩跟着鄭銘學習了這麽長時間,已經做得有一定水平了,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強項。
考完試的第二天,書院給學子們放了一天假,崔尋章大清早就到了沈淩的學舍約他去參加一個文會。
參加文會的大半都是茂林書院的學子們,也有一些在其他書院讀書的學子。沈淩來到舉辦文會的地方,就發現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和崔家兄弟一樣出身世家,住在沈淩隔壁的謝榮也在。少數人像沈淩一樣,家境稍微比平民好一些,可以負擔得起一些額外的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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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文會主要是以切磋學問為主,做東的是一位姓林的富家少爺,他家在茂林書院附近有一處別院,這次文會就是在他家的別院舉行的。
這位林少爺在青松書院讀書,看上去和崔尋章的感情很好,見到沈淩便問他們之間的關系。
崔尋章輕描淡寫道:“鄭楓的老師與家父是多年的好友。”
林少爺聽了馬上就朝沈淩笑眯眯道:“既然是崔家的世交,那就是我林軒的朋友,只管把這當成自己家,千萬不要客氣。”
沈淩也說了幾句場面上的客氣話,跟着崔尋章坐在楠木椅上,椅子的前方還擺放着一張稍小的楠木小幾。兩人落座以後,就有侍女過來給他們上了三杯清茶,還有兩碟細巧的點心。
沈淩因為難得休息一天,早上起來的便有些晚,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飯,便被崔尋章拉來了這裏,是以早就餓了。看到那兩碟點心分別是棗泥卷和鵝油蒸餅,便拈了一塊棗泥卷就着清茶吃完,覺得不那麽餓了,這才有心情去聽周圍的學子們讨論學問。
他們所在的這間花廳非常寬敞,差不多坐了二十來個人也不覺得擁擠,開口最多的是一個穿着淡青色直裰的年輕學子。沈淩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淡青色直裰和林軒身上穿的直裰一樣,上面都繡着青松兩個字,想來這人也是青松書院的學子了。
沈淩便問崔尋章那人是誰,崔尋章低聲道:“那是林軒的堂弟林轍,你別看他口若懸河的樣子,至今連個秀才都沒有中。”語氣裏帶出了一點點嘲諷。
沈淩正想說話,就見林軒領了一個皮膚白皙、相貌俊朗的青年男子進來,立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有那認識青年男子的,馬上站起身來,口稱那男子為“袁解元”,就連謝榮也上前與那袁解元說了幾句話。然後林軒就提議由袁解元給大家講講如何做好文章。
事關鄉試,在場的衆人馬上就安靜了下來,袁解元推辭了幾句便開口講了一些八股的寫作技巧。其實說實在的,他講的其實還不如朱先生講得好,不過因為他是上一科新中的解元,剛經歷過鄉試,所以大家聽的都很認真。
後面袁解元還強調了一下破題的重要性,破題做得好,主考官才會有興趣繼續讀你的文章。
沈淩聽了若有所思,就好像後世高考作文一樣,開頭寫的好,才能吸引判卷子的老師讀完你的作文。
接着袁解元就如何做好破題又說了一番話,破題做的最好既透徹又概括,有一種不可言說只可意會的妙處,這樣方算好的破題。
袁解元講完後,在林軒的主持下,崔尋章和謝榮等人也都講了一些自己做文章的技巧和學習經文的體悟。輪到沈淩時,他見無法推脫過去,又不知道該講什麽,便将鄭銘平日所講的一些內容照搬了過來,總算蒙混了過去。
切磋完學問以後,也就到了午飯時分。林軒早前已經吩咐下去,這時就在這間花廳擺了三桌酒席。
林家的廚子手藝很好,擺在沈淩面前的糟熘魚片和蔥燒海參味道都很不錯,每次喝完杯中的酒,他就挾這兩樣菜肴下酒。這一上午他就吃了一塊棗泥卷,生怕空腹喝酒會對腸胃不好,所以頻頻下筷,也不怕別人怎麽看他,反正身體最重要。
見他吃的香甜,坐在他身畔的林轍主動給他挾了一塊放在自己面前的金銀鴨塊。
“鄭兄,嘗嘗這個,這是我們林府的拿手菜之一。”
沈淩見他用的是公筷,方放心的夾起來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他便随口贊了幾句,林轍後面便盡地主之誼又給他挾了兩塊。
衆人喝了半個多時辰,林軒便命人送上湯點。有蟹肉餡的蒸餃,水晶包,軟香糕,也有雞湯面,羊骨大棗粥。
沈淩吃了兩個蒸餃,喝了一碗粥,方放下筷子。
幾個仆役等他們吃完飯,便撤下酒席,重又給每人上了一杯清茶。大家随便坐了坐,又說了一會兒閑話,便散了。
沈淩回去以後,鄭澤也從徐家鎮回來了。他按照沈淩的囑咐,買了一大堆燒餅、蒸酥點心、包子、燒雞燒鵝之類的吃食,這些東西,沈淩背着鄭澤都放進了空間。可能是因為每天學習的東西太多,書院的飯菜又不夠豐盛,現在沈淩每天臨睡之前都餓的不行。有了這些吃食,他晚上就有夜宵吃了。
當天晚上,沈淩将明天要講的經書拿出來預習了一遍。按照書院上旬講經的慣例,接下來這十天,山長和幾位書院的大儒會輪流過來給他們講經。沈淩很重視這樣的學習機會,将四書五經都翻閱了一遍,直到将近三更時分才睡下。
為了明天能有更好的精神,沈淩這晚依舊是到空間睡的。
初一初五是山長給他們講《尚書》,初二初三初四是一位姓陶的大儒給他們講《禮記》,剩下的幾天則是一位四十來歲的董先生給他們講《春秋》。
沈淩很快發現,他們三人在這些經書上的造詣都超過了他原來的先生鄭銘,經過一番比較,沈淩發現自己更喜歡聽董先生的課。董先生比較像他初三的那位化學老師,話不多,但是言簡意赅。講解注釋的時候,短短幾句話就将其中的意思表達的清楚明白。沈淩覺得他比起前兩位大儒,所欠的不過是歲月的磨砺罷了。
因為更喜歡董先生的課,所以沈淩在《春秋》上下的功夫很大,董先生每次布置的功課,他都完成的很好,很快引起了董先生的注意。有的時候沈淩找他問一些問題,他覺得課上的時間不夠,下課後便将沈淩留下來給他詳細講解。
沈淩有種回到了鄭家族學的感覺,雖然鄭銘很少将他單獨留下來,但是這種被重視的感覺卻是很相似的。
沈淩唯一惋惜的就是自己上個月的考試因為沒有學過史書,所以考的并不是很好,在丙班排在了第二十三名,屬于附課生,只領到了五百文的膏火費。沈淩私下覺得如果自己是正課生的話,想必董先生會對他更為重視。
所以中旬學史的時候,沈淩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每天晚上都要熬到三更以後才睡,沒辦法,他之前真是一點基礎也沒有,若再不刻苦努力,只怕再學三年也拿不到正課生的資格。沈淩現在已經知道,只有成為正課生,那些大儒和先生們才可能會将你收入門下。一旦将你收入門下,一個舉人是跑不了的。
所以沈淩在經過多次試驗發現在空間睡覺,即便只有短短一兩個時辰也能保持平日的精神狀态後,他就開始天天熬夜背書。
背的困了,吃點夜宵,再用涼水洗把臉,然後接着繼續。
到了九月份的下旬,繼續跟着朱先生學做文章,沈淩才不再早起晚睡,恢複了原來的作息。
月底考試的時候,沈淩遇到那些歷史方面的題目就有了些基礎,但仍覺得所學尚淺,有些題目還是不明白其中的微言大義。至于墨義,沈淩答題時在鄭銘所講的基礎上加入了這裏先生們所講的釋義。那篇八股,他用了袁解元說過的技巧,在破題上很下了一番功夫。
考完試,沈淩覺得這個月耗費的腦力不少,就讓鄭澤去鎮上幫他買一些核桃松子之類的幹果回來。他記得書上說過多吃幹果不僅可以改善記憶力,還可以補腦。
鄭澤走後不久,沈淩的房門就被敲響了。他以為是崔尋章來找他說話,開門一看卻是好一段日子沒見的鄭棠。鄭棠這次來不僅是看他,還給他帶來了黃氏和蘭珠準備的一些過冬的衣物。
沈淩問起黃氏和蘭珠以及阿醜,鄭棠道:“他們都好得很,只是挂念你在這裏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還有鄭澤有沒有用心的照顧你。”
沈淩笑道:“我在這裏也好,回去告訴他們,鄭澤将我照顧的很好。将來過年的時候書院會放一個月的假,到那時我就回去了。”
兩人敘了些別後閑話,鄭棠忽然笑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就要當爹了。”
沈淩馬上笑道:“恭喜恭喜。”又問,“幾個月了,吐的厲害嗎?”
鄭棠喜氣洋洋道:“已經滿三個月了。”又道,“說來也巧,我從鄉下找了兩棵花椒樹,剛移到家裏沒幾天,你嫂子就被診出了一個多月的喜脈。”
沈淩不由失笑道:“我說你當時好端端問我花椒樹做什麽,原來是為了這個。”
兩人後面又說了一些關于題集的事,沈淩說自己現在正在積攢有關鄉試的題集,将來他們還可以多出一本題集。對此,鄭棠自然是情願的。兩人一直談到午飯時分,鄭澤也從鎮上回來了。
除了沈淩吩咐要買的幹果外,他還自作主張買了一些醬肉燒雞燒鵝之類的熟食,準備給沈淩改善生活。
沈淩又讓鄭澤去廚房多打了一個人的飯,加上這些熟食,招待鄭棠吃了午飯。
鄭棠吃了午飯,也怕耽誤沈淩的念書時間,與他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