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替身白月光4
大雨滂沱,窗外電閃雷鳴。
劇組附近的酒店隔音不行,哪怕緊閉着門窗,也能清晰地聽見外面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郁止挂斷場務打來明天外景改拍內景的通知。
扭頭看了看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郁止心中一嘆,只能認命地在網上訂了退燒藥。
也不知這人怎麽照顧自己的,連發燒都沒察覺到。
半小時後,藥送來了,郁止燒了熱水準備給人喂下,卻又怕這人咽不下去。
他喊了喊紀星雨,對方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郁止量了下他的體溫,發現沒有退也沒有加,考慮片刻,到底還是強行将人叫醒。
看着紀星雨迷迷糊糊睜開眼,郁止道:“藥在你床頭,吃完再睡。”
紀星雨腦子裏嗡嗡作響,卻還是聽清了郁止說話的聲音,他睜着眼,看了看郁止,又看了看周身的環境,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
身體的疲乏和頭昏腦漲令他心情更為糟糕,想想今天發生的事,他只覺得自己果然昏了頭了,否則怎麽會色欲熏心頭腦發熱跑到這個男人房間,還暗示想做那種事。
紀星雨,你很饑渴嗎?丢臉透了!
他現在一個字也不想說,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剛才一定被這個小鬼笑話得厲害!
起身下床,也沒看床頭的熱水和藥一眼,一雙眼眸仿佛壓着炎炎烈火,無處釋放。
穿好鞋,整理好因為睡下而有些淩亂的衣衫,紀星雨就要離開,路過時,卻驀然感覺手腕被人抓住,力道不重,卻固執得讓他無力掙脫。
“有事?”紀星雨冷着臉,眼風一掃,然而他此刻臉和身體燒得通紅,眸光迷蒙,即便是冷臉,也毫無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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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止略一皺眉,看了看他道:“吃了藥再走。”
紀星雨垂眸看了看抓着他手腕的手,半晌,不由冷笑,“郁止,你這樣關心我,會讓我誤以為你喜歡我。”
“還是說……這不是誤會?”
聽着這樣激将法的話,郁止也不過是微微挑眉,并未反感地将人丢下。
他伸手端起水杯遞給紀星雨,神色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希望因為你耽誤拍攝。”
紀星雨心頭一梗,竟無法反駁。
“你拍過的戲那麽多,應該明白要是因為你身體而拖延拍攝進度會給劇組帶來多少麻煩。”郁止繼續道。
紀星雨混沌的腦子驟然劃過一絲什麽,略感清明,他眸光微動,“你知道我拍過多少戲?”
明明剛認識時,這人都不認識他,是之前裝的,還是後來補的?
前者意味着郁止與他的相遇是蓄意圖謀,後者意味着郁止出于某些原因也在試圖了解他。
無論是哪一種,都令紀星雨的心情稍稍好轉。
見他語氣緩和,郁止雖不明白,卻也無意無病人争論嗆聲,便說着恭維的話,哄人一般,“畢竟紀老師可是國際知名影帝,作為一個入圈新人,還需要多多學習,關注也是自然的。”
聞言,紀星雨想到張導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又回想了下今天看郁止拍戲時的模樣,不由輕笑道:“以你的本事,還需要向我學習?”
郁止不語,只将水和藥遞給他,雙目不閃不避地看着他。
紀星雨被看得心煩意亂,想扭開頭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像是怕了他一般。
意識到自己不答應恐怕想走會很麻煩,紀星雨忍着郁悶,伸手奪過藥往嘴裏一喂,苦味迅速在口中蔓延,他眉心緊蹙迅速拿過水杯咕嚕咕嚕往嘴裏灌了好幾口,大半杯水下肚,這才勉強壓下口中的苦意。
“這樣行了吧?!”
郁止松開手,視線在被他握得發白的手腕上轉了一圈,“請便。”
剛喝了藥,藥效發作沒那麽快,紀星雨此刻還是頭昏腦漲加頭疼,剛才跟郁止說話都在忍着難受,此刻終于得到釋放,他走出卧室就要到門口。
“紀星雨。”
紀星雨停下腳步。
屋內青年雙手抱臂,目光盯着他的背影,眼中眸光深深,像是在猶豫,在考量,直到紀星雨等得有些不耐煩,想要徑直離開時,才聽他繼續道:“我簽了合同沒錯。”
“可合同上并未明确寫過我需要為你提供身體上的服務。”
紀星雨抿唇,沒有辯駁,那個合同說得很籠統,但确實沒有明确寫過。
“至于為什麽沒有,我想,是因為你當初制定時也沒想過會有那麽一天,是嗎?”郁止反問。
紀星雨捏緊拳頭,忍不住回頭,“現在沒有,以後可不一定,你別忘了,附加條款有寫,甲方有權在任何時候添加新的要求。”
郁止唇角微彎,“我知道。”
“我只是想說,如果你哪天真的想更進一步,可以。”
紀星雨挑眉,有些意外。
“但是。”郁止又道,“我有一個要求。”
“你沒資格提要求。”紀星雨有些煩躁道。
郁止當做沒聽到,繼續說:“那必須在你忘記你那白月光之後。”
紀星雨心上一頓,仿佛被人拿什麽東西擊打了一下。
不重,卻傳來隐隐的鈍痛,且随着時間越長而越痛。
白月光白月光,又是白月光。
他突然明白了郁止的險惡用心,在他面前日常強調白月光,一來是以此為借口躲避跟他的親密接觸,二來則是為了讓他對這三個字産生生理性厭惡,也算變相打擊對手。
紀星雨深深看了郁止一眼,良久,才轉身離開。
郁止看着他離開,随後收回視線,看了眼卧室的床鋪,眉心微蹙,也懶得折騰,沒有換掉床單,直接從另一邊躺了上去。
從某種方面來講,紀星雨想的也沒錯。
郁止并沒有要犧牲自己來完成任務的意思,那樣說,也不過是為了讓紀星雨盡早擺脫被白月光的支配。
若是有朝一日,紀星雨真的來找他表示放下白月光,便是郁止離開之時。
或許是郁止的藥發揮了效用,紀星雨睡了一覺,第二天便感覺自己沒了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除了鼻子還有些不舒服外,倒也沒有什麽其他問題。
房門敲響,紀星雨打開房門,便見一個酒店工作人員拿着一個袋子交給他,“先生您好,這是2903房的先生讓我交給您的,并讓我告訴您,記得按時吃藥。”
紀星雨皺着眉接過袋子,有些不明白郁止的用意。
明明不喜歡他,也從未想要讨好他,卻還做這些容易令人誤會的事,難道他在攻略自己的心?
紀星雨想着這個令他覺得可笑的猜測,随手将藥丢在茶幾上。
想了想,到底還是擔心因為自己的身體而耽誤拍攝進度,認命地拿出藥吃了。
《進化》的絕對主角只有男主易安,但它也有其他重要的角色。
堅持反對再生人類的高官、反對再生人類,卻因為得了基因絕症不得不變成再生人類的母親、成為再生人類,卻以生命警告世人的巨星影後……
而紀星雨作為友情出演,角色屬于戲份很少,卻很重要的一類。
男主角的朋友。
曾經作為普通人時的朋友,後來男主角成為再生人類,朋友也站在了對立面。
今天這一場就是拍攝兩人的對手戲。
充滿科技感和冰冷感的主角家裏,朋友坐在沙發上,“大家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你最近在做什麽?又有什麽項目了嗎?”
朋友還不知道這個可怕的科學怪人已經用自己做實驗,把自己變成了再生人類。
易安看向他的目光充滿冰冷,不帶絲毫溫度,“你的日常時間平均八個小時睡覺,兩個小時吃飯,八個小時工作,一個小時鍛煉,一個小時看書,兩個小時休閑娛樂,只有兩個小時可分配在社交和朋友相處上,而你的朋友分為三類,一類親近的,可以無話不談,一類酒肉朋友,不可交心,一類是社交朋友,屬于認識的範圍。”
“作為你的親近朋友,我大概擁有半個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交流聯系感情,但我并不認為這是必須的任務,有那個時間,積少成多,我可以在實驗室獲得更多的成果。”
朋友目瞪口呆,心中顫抖的同時還忍不住發寒。
“易……易哥,你沒事吧?”
易安平靜道:“我沒事,不過是抛棄了累贅,成為了更有用的自己。”
朋友緊了緊手心,回想起朋友上回說研究就差最後一步。
“上次你說研究成功了,一直沒問,你研究的是什麽?”
“能讓人類進化的研究。”易安輕描淡寫道,“我的大腦現在可以當光腦用,如果你想,你也可以。”
朋友瞳孔緊縮,身體僵硬。
“卡!休息!”
張導笑嘻嘻地看着剛才拍的鏡頭,又看了看郁止和紀星雨,“二位辛苦了,你們倆真不愧是朋友,昨天私下一定對過戲吧?一開始就一條過,今天一定能拍得很順利!”
紀星雨看了一眼郁止,他也沒想到他們會拍得這麽順利,明明也沒對過戲,但表演起來卻如魚得水,十分順暢。
郁止淺笑道:“是紀老師配合的好。”
張導看着鏡頭裏兩人的對手戲,心中有個想法突然冒出,令人心癢難耐。
他把編劇叫來,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編劇看向郁止兩人的目光也有些發亮,眼裏充滿了躍躍欲試。
郁止注意到了,卻沒放在心上,左右不過是拍攝上的事,這都不算什麽。
餘光瞟到紀星雨拿着冰凍過的礦泉水就要喝,郁止迅速伸手将它奪了過來。
紀星雨正渴着,卻被搶了水,一時惱怒道:“你幹什麽?”
郁止将礦泉水重新扭緊,用紙杯在飲水機接了杯熱水放進他手裏,“喝這個。”
紀星雨手掌握住紙杯,灼熱的溫度傳入身體,在血液裏蔓延開來,仿佛這溫度也能傳進心裏,灼灼滾燙。
郁止抿唇微笑看着他,“紀老師有時候讓我覺得比我還小,需要人照顧。”
剛才的異樣迅速從心裏退去,紀星雨憋氣,“用不着,我有助理。”雖然這次來這兒被他當成放假,所以沒帶。
“哈哈哈,星雨,小郁這是在誇你年輕呢。”聽了一耳朵的張導笑着道。
郁止笑而不語,就當是吧。
紀星雨無語,他才三十歲,本來就年輕,誰稀罕誇。
晚上,郁止還在拍戲,紀星雨閑一個人在屋裏無聊,于是幹脆守在片場,正巧張導也有事想找他商量。
聽着張導的想法,紀星雨沉默,看着眼巴巴正在等回答的張導,紀星雨轉頭看着還在片場幫人對戲的男人,喝了口水,“他的主角,這事你應該問他才對。”
張導笑呵呵道:“你們什麽關系,只要你答應了,他肯定會答應!”
不得不說,張導想得很對。
下戲收工,郁止聽完張導想要拍兩個版本的想法,得知紀星雨答應後,并沒有猶豫太久,便應下了。
既然紀星雨都不介意,那他也沒什麽理由介意。
張導打算拍兩個版本,一個版本就是今天拍的那樣,紀星雨飾演的角色是主角的朋友。
另一個版本裏,紀星雨飾演的卻是主角的愛人。
他就想着要是愛人過不了審,那就用朋友,但在張導心裏,愛人這個版本更精彩,更合他的心意。
主角作為科學狂魔,原本對戀愛的态度可有可無,是愛人的主動靠近,才讓他逐漸動心,可變成再生人類後,感情這樣沒用的東西被他的程序剔除,面對愛人,再也沒有愛意和溫度,只剩下公事公辦。
甚至因為再生人類的身體不需要身體欲望的發洩,每次跟愛人上床,也成了對另一半應盡的義務,機械又冰冷,毫無溫情。
僅僅這樣的設定,就給張導帶來無數靈感,他連夜跟編輯讨論開會,花費兩天時間,終于制作出愛人版本的劇本。
看着上面的兩場床戲,郁止眉心微蹙,看了看紀星雨如常的面色,倒也沒說什麽。
可以說,被這樣一改,紀星雨這個角色的位置直接從友情出演的小角色變成了男配。
和主角的感情戲天然帶隐形番位提升。
可這種改變對紀星雨這樣一個國際影帝來說只有害無益。
他已經摘得桂冠,已經手握成功,不需要再倒退回去演小配角。
先前那樣還好說,算特邀,不用算番位,可現在這樣一改,直接從特邀變成不知道幾番的男配,傳出去觀衆粉絲只會說紀星雨降格。
自己能想到的,他一定也想得到,可他不在乎。
郁止除了一句任性,也不能說他什麽。
紀星雨的戲份集中在一起拍攝,先拍完朋友的版本,之後便只剩下愛人的版本。
卻沒想到,之前一直配合地很好的兩人卻出了問題,導演頻頻喊卡。
在張導再次找不對感覺喊卡後,不得不把兩人叫過來聊天。
“星雨,小郁,你們都是好演員,我完全相信你們有把它演好的能力,你們都是朋友,那也沒什麽放不開的,既然暫時找不到感覺,那我給你們放兩天假,我先拍別的,你們自己找找感覺,希望之後能拍得大家都滿意。”
張導在片場的脾氣可沒有這麽好,可誰讓這兩人一個是得罪不起的國際影帝,另一個是自己十分看好的忘年交呢,作為食物鏈底層的張導只能委委屈屈地讓這兩人自己好好商量。
兩人當場答應得好好的,下來後紀星雨便自顧自回了酒店房間,根本沒看郁止一眼。
郁止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皺眉,陳越給他找的助理最近剛剛上崗就位,連忙跑過來詢問:“郁哥,咱們也回去嗎?”
郁止點頭,“回去。”
“紀老師可真任性,說好要跟您對戲,下來卻自個兒跑沒影了。”小助理嘀嘀咕咕抱怨。
郁止看了他一眼,“別亂說話。”
小助理以為自己說錯話,慌忙道:“喔喔,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郁哥。”心裏卻想,看來郁哥和紀老師關系是真的不錯,否則怎麽會幫人說話。
回到酒店,郁止吃完晚飯便敲響了紀星雨的房門,手裏還拿着劇本。
門被打開,露出穿着松松垮垮浴袍的紀星雨。
胸口大敞,毫不在意地露出精致的胸膛和那若隐若現的兩點。
郁止微微皺眉,下意識想離開,卻又擔心這人這模樣被路過的人看到,便加快腳步走了進去,并迅速關上門。
“怎麽不穿好衣服就開門?”
被人拍到看到怎麽辦?
紀星雨雙手抱臂,定定看着他,“你在質問我?”
“我想怎麽穿就怎麽穿。”說罷轉身進去。
郁止跟着進去,眉心不自覺蹙起。
他只覺得先前說這人任性幼稚的話還真沒說錯。
“你的劇本呢?”
他看了看,還是沒找到。
如果能背誦,也不一定要劇本,他說這話主要是在提醒紀星雨,快來對戲。
紀星雨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揉着額頭,對郁止的話置若罔聞。
見他耍賴不搭理,郁止敲了敲桌面,“紀星雨,紀老師,你的職業素養在哪裏?我不希望因為我們兩個人而導致拍攝出現什麽問題。”
紀星雨睜開眼,銳利的目光刺向郁止,看着青年公事公辦,毫無私情,也毫不避諱的模樣,鳳目中怒火再壓抑不住,熊熊燃燒。
他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郁止面前,一把将人推倒在沙發上。
他俯身看着郁止,胸口的衣衫徹底敞開,只需稍稍轉移視線,便能将其中看得一覽無餘,
白皙細膩的皮膚,精致勻稱的骨肉,漂亮豐滿的肌肉……還有那順着流暢的肌肉線條往下滾落的水珠,一點點,一幕幕,皆在引誘人欲念叢生。
可即便如此,郁止那雙眼睛也平靜無比,并未生出多少波瀾,仿佛這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憑什麽……
“憑什麽?”
他沉聲詢問:“郁止,憑什麽你心如止水,憑什麽你心無旁骛……”
為什麽演不好他當然心中有數。
面對活色生香的自己,這人卻能毫不心動,依然僅憑“演技”行事,紀星雨不甘,也不服。
即便這人是修行的僧侶,是入道的道人,他也絕不能接受他對自己毫無邪念。
他想拉人沉淪,想眼睜睜看着這人為他陷入欲海,妄念叢生……
郁止看着這樣的紀星雨,他不由皺眉。
“紀老師這是什麽意思?”
“人不是只會憑本能發情的禽獸。”
“我動不動欲念與紀老師有何關系?紀老師是不是忘了,你心裏還有個白……”
“閉嘴!不許說那三個字!”紀星雨怒道。
他俯身低頭,什麽也沒想,只想堵住這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