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風流病世子4

紅妝十裏,喜樂長吟。

郁止一人一馬行于隊伍前方,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排滿了幾條街,沿途有郁止安排的人抛灑銅幣,不愁沒人說喜慶詞吉利話。

但圍觀之人能擠滿幾條街,更多還是因為這場婚事的特別,勾起了衆人的好奇心。

有人想看看那敢冒大不韪請旨賜婚的應王世子是何模樣,也想瞧瞧那勾得應王世子傾心不已,不顧名聲也要娶回家的盈風又有多傾國傾城。

後者由于人在花轎,無人得見,可前者卻被衆人圍觀了個夠。

不少人在心中感嘆,難怪這位應王世子從前風流浪蕩,原也是有那等資本,就這模樣,若是對方願意,他們倒貼都心甘情願。

可這樣的人,如今竟願意為了一名青樓女子收心,且情深若此,世間罕見。

“哼!都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應王世子從前是何模樣,如今便是暫且收了心,也未嘗不會有故态複萌一日,屆時,我等着瞧那什麽盈風的笑話。”有人酸溜溜道。

她們沒有郁止這般容貌的夫君,更沒有為她們情深為她們付出的愛人,此時見狀,可不得心生嫉妒。

一名粉衣女子坐在樓上,通過窗戶往下看去,看着那容貌昳麗如仙的男子騎馬走過,看着長長的迎親隊伍絡繹不絕。

眼中的豔羨之色毫不掩飾,“真可惜,四姐姐病了,未能見此盛景,從前也曾見過應王世子,卻也不及今日驚豔,難道是今日是他大喜之日的緣故?”

“公主,咱們該走了,您不是要去瞧那世子妃容貌嗎?”

五公主當即起身,“走,本公主要去鬧洞房。”

京城應王府,燈火通明,檐下院中,處處挂着大紅燈籠,囍字幾乎落在整座王府每個角落,賓客早早到來等待。

卻如郁止所想,不說他發請柬的,還有不少不請自來之人,有人想來參加這場特殊的婚禮,有人卻是想借着這場婚宴與人交談籌謀。

郁止并不在意,一來是不在意他人,二來今日重點不在于他們,他只想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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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不在,并無長輩受他們跪拜,兩人只按禮數跪拜了兩回天地,随後便是夫妻對拜。

直到最後那一拜低頭,應輕燭才恍然發覺,自己竟然真與一個男人拜了天地,做了夫妻。

聽着傧相唱禮,送入洞房,應輕燭下意識握了握袖口,那裏,裝着他提前準備好的不舉藥。

男人的大手握住他手臂,扶着他往後院走去。

一群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跟着,聲稱要鬧洞房。

郁止心知若讓人見到應輕燭,未來未必沒有暴露身份的風險,于是皆以“不願讓人見到心上人樣貌”為由,将這些人全部關在門外。

五公主亦在其中,看着那緊閉的房門,狠狠跺腳,她辛苦出宮來參加婚宴,便是為了一睹那盈風的真容,誰知郁止根本連機會都不給她。

氣得她跺腳。

一名女子笑着走到她身邊,“五公主莫要着急,明日應王世子必定會攜世子妃進宮謝恩,屆時公主等在貴妃娘娘身邊,自然能見到世子妃真容。”

中宮無主,貴妃統領後宮大權,若是那兩人要謝恩,應當會在貴妃面前走個過程。

五公主渾身一個寒顫,撇撇嘴,“別了吧!”她又不是貴妃所出,去那女人面前平白找罵嗎?

“容姐姐莫說我,你是未來板上釘釘的三皇子妃,貴妃娘娘未來親兒媳,比我更合适。”

眼前這位黃衣女子,便是已經定下的三皇子妃,而三皇子乃如今奪嫡熱門人選,換言之,這位容姑娘,極有可能是未來皇後。

然而,聽見這話,容雲嫦面上卻未有喜色,仍是那般端莊穩重,優雅大方,淡聲道:“臣女尚未嫁與三皇子,理應守禮才是。”

五公主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女人裝什麽裝,表面冷淡,心裏也不知有多得意。

多半便是父皇和貴妃被這女人端莊做作的外表所騙,才會将她賜婚給三哥。

哼,真以為大氣端莊便能當皇後嗎?三哥連太子都不是呢!

幾個纨绔也被關在門外,被守衛攔在外面,不得進去。

一人不滿道:“世子可真小氣,當誰沒見過那盈風似得。”

不就是個濃妝豔抹的青樓女子,這麽寶貝還真當是什麽閨秀不成?也不知被多少人見過了床上的模樣,竟還被郁止當成個寶。

曹公子看了他一眼,将畫着仕女圖的扇子一合,“行了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郁世子哪舍得讓你們給他耽誤了,走!咱們前面吃酒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其他想要湊熱鬧的人見沒人捧場,洞房也鬧不下去,于是便也遺憾地去前院吃酒。

喜房內,應輕燭坐在床上,因郁止提前吩咐,床上并未有花生紅棗桂圓等等,他便是坐着也挺舒服。

喜娘笑着端上喜稱,說了兩句祝二位稱心如意的吉祥話,便對郁止道:“新郎揭蓋頭!”

郁止接過喜稱,卻并未揭開蓋頭,反而對她們道:“你們都下去吧。”

喜娘一愣,遲疑道:“世子爺,這流程還未走完呢。”

還有喝合卺酒,結同心發。

郁止語氣平靜,聲音卻仍堅定道:“都出去。”

衆人不敢再言,紛紛退下,并貼心地幫他們帶上房門。

見人都走了出去,郁止這才以喜稱挑開那繡着鴛鴦戲水的蓋頭。

眼前漸生光明,屋內燭火明亮,應輕燭擡頭,一眼便見到那人穿着一身大紅婚服,容貌昳麗,俊美風流的模樣。

郁止唇邊含笑,對應輕燭這臉上的妝容頗為無奈。

“夫人若喜濃妝,日後為夫願意親手教你。”所以不要再化成這鬼樣子了,說不定哪日半夜起來,他會當成哪兒來的厲鬼不小心捅了。

應輕燭聽着這人的話,心中的第一個念頭竟不是他才不會在這人面前卸下妝容,讓對方親手畫,而是今日說好的新婚夜,這人竟在話中嫌棄自己的妝不好看?

果然是娶進門到手了,就原形畢露,不珍惜了嗎?

若是郁止知道他心中想法,必定會點頭應是。

都成親了,人到了自己窩裏跑不了了,可不得放下心來。

“盈風喜歡,世子若不喜,又何必娶我。”應輕燭硬邦邦道。

他自己都未察覺,在郁止面前的姿态已經越來越輕松,不再像最開始的緊繃防備模樣。

郁止點頭應道:“自是可以,可若我要帶夫人外出見人,恐會被人嘲笑指點。”

應輕燭更氣了。

這人娶了他,本就會被人指指點點,這才剛進門,連洞房都未曾,這便将他嫌棄若此,這場婚事又何必成?!

可還不等他說什麽,便又聽這人笑着柔聲道:“為夫自是不介意被人示以異樣目光,可我不願見他們那樣看你。”

“被我放在心上的人,不該受到他人的輕視鄙夷。”

應輕燭憋在心裏還沒來得及發洩的怒氣,頓時宛如那決了堤的洪水,一瀉千裏,不見半分蹤跡。

他看着郁止,不經意撞進那雙溢滿柔情的眼中,被溺了個渾身酥麻。

他渾身一顫,縮回視線,聲音低低道:“盈風不在意他人目光,世子也不必在意。”

郁止看着他,伸手在他臉上輕撫,卻沾染上濃重的胭脂色。

“該喝合卺酒了。”他緩緩道。

喝酒……

喝酒?!

應輕燭眼中閃過一絲微光,袖中的手摸了摸,摸到那個小紙包才放心。

他笑着對郁止道:“世子爺,盈風自昨夜便未進食,此時已然饑腸辘辘,不知可否勞煩您為盈風尋來吃食?”

郁止見他眼珠轉動,便知他心中在計算着什麽,心中思慮一瞬,多少猜到一點,他想了想笑道:“這是自然,待你我喝了合卺酒,我便去吩咐人端來飯菜。”

當然是喝酒更容易下藥,若是飯菜上來,藥下了進去,郁止硬是要給他夾有料的菜,還不得不吃怎麽辦?

思及此,應輕燭雙眸微動,水光逐漸在眼中生成,濕漉漉的眼睛看着郁止,眼中盈着些許委屈難過,令那雙如星星般的眼眸看着那樣令人心生憐惜。

他便這麽看着,郁止心中好氣又好笑,這人是用自己吃定他了嗎?實際福利沒多少,倒是這種時候利用得十分順手。

好吧,既然如此,郁止決定滿足他,也好看看他要做什麽,“別哭,你等着,我這就去讓人端來。”

說罷,他起身去外間,開門對守在門外的丫鬟吩咐。

應輕燭手腳飛快地往喝合卺酒的其中一只葫蘆裏撒了藥粉,又迅速給兩只葫蘆倒上酒。

待郁止回來時,便見這兩杯合卺酒已經準備好,而那人正端着這兩只葫蘆對他道:“世子殿下,該喝合卺酒了。”

郁止接過他遞過來的那杯酒,輕輕嗅了嗅,卻仍是在這酒香中嗅出了那樣熟悉的東西。

郁止:“……”

合着這人下不舉藥下成了習慣?

看着應輕燭言笑晏晏的模樣,郁止哪能不知對方所想,不過是怕他非要洞房,繼而發現他男扮女裝的真相。

可是小輕燭,你想的未免太過簡單,不知道哪怕硬件不行,也能用工具的嗎?

他看着應輕燭,眼中不見生氣,只有莫名的笑意,看得應輕燭心中發毛。

他遲疑喊道:“世子爺?”

郁止輕聲回應,“嗯?我在。”

應輕燭視線落在郁止手中那杯酒中,提醒道:“該喝合卺酒了。”

難道他發現了?不會吧,自己可是避着人下的,又或是上次下藥後他發現了什麽,今日又察覺到?

應輕燭心中打着鼓,等到郁止終于說“好”時,他的思緒已經跑到了自己若是被發現身份,是要将這男人殺了還是抓起來囚禁。

終于,聽到了那聲好。

應輕燭放下心來。

他當即笑着将手臂與郁止的交叉,飲下了那杯酒。

而當他擡頭時,卻見郁止正看着自己,而他杯中的酒未喝一口。

“世子爺?”他面露詢問之色。

這杯酒不被人喝下去,他難以放心。

郁止眸光深邃地看着他,唇邊揚起一抹弧度,“合卺酒不是這麽喝的。”

應輕燭一愣,不這麽喝?那要怎麽喝?

不等他詢問,便見郁止一口将那杯酒飲盡,他心中将将放心,卻只覺腰間的大手傳來一股大力,自己被強行摟在郁止懷中,男人的氣息将他緊緊包裹住。

兩唇相接,塗抹着胭脂的唇被強行撬開,長驅直入,那未咽下的酒水順着那被撬開的唇全數進入應輕燭口中。

“不……”

他身心驚顫,正要将酒水吐出去,或者退回郁止口中,然而郁止卻并不給他這個機會。

纏綿缱绻的深吻侵襲着應輕燭身心,令他控制不住地從抗拒到享受,直到這場深吻結束,應輕燭被松開蹂躏過後的殷紅唇瓣,理解的心跳聲如擂鼓,暈乎乎的腦袋順着呼吸逐漸清醒,他才後知後覺,方才那杯酒,全都被自己咽進了肚子裏。

應輕燭:“!!!”

他瞪大眼睛看着郁止,後者卻好似全然不知方才自己做了什麽,仿佛那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吻。

他眉眼彎彎,聲音溫柔道:“這杯酒該這樣喝,知道了嗎?”

既然這麽想下藥,那就自己喝,左右也不是什麽傷身藥物,算是給這人的一點小教訓。

郁止想到剛來時自己也被他下了這藥,如今倒是全部還了回來,算得上是新仇舊恨一起算。

應輕燭胸口還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着氣,也不知是方才接吻的後遺症,還是被那杯酒氣的。

他可是下了一個月的量,現在全給自己用了!

想想自己才剛解除藥性沒幾天,如今又被迫太監,他眼睛都紅了。

他死死看着郁止,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怎麽就這麽寸呢?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

難道是這人僞裝扮豬吃老虎?

表面什麽也不說,實際早已經發現自己的端倪?

郁止被他看着,态度自然,面露疑惑道:“夫人怎麽了?”

“可是餓了?再等等,飯菜馬上就到。”

他笑着道:“不知你喜歡什麽口味,便讓人多備了一些。”

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深深情意。

應輕燭方才的怒火和懷疑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心虛。

“沒、沒事。”

這人分明是真喜歡他,又怎麽會這麽做呢,自己這愛多想的性子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丫鬟很快送來飯菜,而郁止将應輕燭領到桌邊,囑咐道:“你且吃着,我去外面敬完酒便回來。”

應輕燭讷讷點頭,渾身都沒了精氣神一般,顯然是還沉浸在自己又要被迫禁欲一個月的慘狀中,也沒心思去管郁止去敬酒。

然而真當郁止離開,整間屋子空空蕩蕩,只剩自己一個人時,應輕燭卻又忽然感到空虛。

人還未走遠,卻已經想念。

忍住那不合時宜的心思,應輕燭咬着牙對桌上的飯菜作鬥争,心中還想着要找人研究這不舉藥的解藥。

下次!他絕對不會再失手!

……失手也能再解開。

郁止出了喜房,才放開了臉上的笑意,心情愉悅,步履輕松地走去前院。

有下人要跟上,被他制止:“不必跟來。”

“是。”

郁止獨自走過花園,假山重重,池中活水潺潺,靜谧安寧。

“嫦兒。”溫潤的男聲帶着隐痛,令人一聽便之其中痛苦,又情意綿綿。

“這些日子,你可還好?”

“七殿下,臣女很好。”相比起來,女聲卻更冷靜,也更淡定。

“賜婚一事也非我意,待我得知時,聖旨已下,嫦兒,若你願意,我可以為你放棄現在的一切,我們遠走他鄉,雙宿雙飛,遠離紛争。”

“殿下,臣女既已有婚約,便不該違背,且容家上百口性命并非兒戲,過往如雲煙,該散了,你也有自己的未婚妻,委實不該再沉溺于過去。”

“嫦兒,你竟這般狠心……”

之後的話,郁止并未聽下去,他已經知道那兩人是誰,也知道此時是什麽情況。

容雲嫦乃這個世界的重生女主,前世她癡戀七皇子,哪怕嫁給了三皇子,也一直在暗地裏幫助七皇子,她以為他們是被命運阻礙的苦命鴛鴦,然而七皇子不過是拿她當做工具,等到利用完,便将人一腳踹開,反而是性情殘暴霸道的三皇子,對她千好萬好,可惜她從前眼瞎耳聾,什麽都看不到。

重生後,容雲嫦便幹脆利落地斬斷與七皇子的關系,安心嫁給三皇子,并在後來幫助三皇子登基,報複七皇子。

所以這是個重生後彌補遺憾并報仇的爽文甜文故事。

可惜,郁止站在應輕燭這邊,自然要與男女主成為對手。

原劇情中沒有這場婚宴,女主與七皇子斷絕關系還要在後面,郁止看過便罷,繼續去前院敬酒。

應王一脈只有他一人在京城,在場幾乎沒什麽親戚郁止随意敬了幾桌便以酒量淺推脫。

有人說他是不是不給面子,郁止笑着當沒聽到,并不搭理他,畢竟他們又不熟。

為何要為了不重要的人委屈自己。

随意應付過後,郁止起身離開。

那幾個纨绔面面相觑,也遲疑着沒敢上前。

“郁止好像變了。”

“難道是愛情使人成長?”

“那什麽,就他能喜歡上別人這件事本身就挺讓人不敢置信的。”

無論怎麽說,面對陌生的郁止,他們都沒敢貿然上前。

郁止轉了一圈又回來,都沒過半個時辰,應輕燭剛剛放下碗筷不久。

這人怎麽這麽快?

郁止假裝沒看出他眼中的心慌,握着他的手,齊齊坐在床邊。

龍鳳紅燭,紅帳飄飄。

郁止聲音裹挾柔風,笑容意味深長。

“夫人,夜已深,該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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