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猜不透徹這次多喝點好不好?
蘇錦瞪圓了眼,腦袋裏空空一片,她仍處在混沌,手軟腳軟,若非沈原緊緊抱着,這會怕是連倚坐的力氣都沒有半分。
尤其沈原靠近,她就更加無力。
說不清是因為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甜膩之氣,還是剛剛暧昧至極的喂水。
四肢癱軟,唯有腔子裏的那顆心好似瘋了一般,跳得她差點上不來氣。
偏他也心眼實在,将她的唇堵得嚴嚴實實,生怕再流出一滴。蘇錦被他吮得舌尖都有些發麻,那一口水沒喝進去多少,倒是被人分走了有一多半。
蘇錦默默地瞥向一旁的水壺,迷迷糊糊中,本能地想要喝水解渴,可再瞧眼前的郎君。
細長的眼睫卻不敢再眨。
她的嘴好疼,喝水也上不來氣,而且,蘇錦欲哭無淚地怨念着,怎得看起來溫柔的郎君喂水時這麽愛咬人呢。
“蘇蘇?”沈原滿意地摩挲着被啃出豔色的唇,仗着她被藥力侵擾,緩緩誘道,“你早先飲過酒,正是渴乏的時候,這次多喝點好不好?”
“......”
喝一點都被咬得發疼,多喝些豈不是要吃人?
蘇錦懷疑地望住沈原。
他離得太近,近到鼻尖蹭住鼻尖。
鴉羽般濃密的長睫下,美極的丹鳳眼裏全然一片浩然正氣,舍己為人。
“蘇蘇別怕。”似是瞧出她的顧慮,氣雅清冷的郎君罕見地露出一絲羞澀,就連耳根都紅透了天,“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我輕輕的,好不好?”
蘇錦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混沌的腦袋稍稍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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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雖然自己難熬了些,可喝了水,的确恢複了些氣力。她悄悄動了動癱在袖中的小手指,又試探地伸了伸腳尖。
能動!
黛眉下的雙眸倏地發亮,費力地張口想要與沈原說,她自己喝水就好。
哪知郎君低低嘆了口氣,溫熱的氣息猶如火舌,灑在她面上止不住的犯癢,就連面皮也瞬間漲紅到發痛。
細長的眼睫一沒留神,稍稍地眨了眨。
“既然蘇蘇還想喝水。”那雙美極的丹鳳眼中藏起得逞的笑意,一本正經地拿起了水壺。
長頸後仰,咬人很痛的薄唇微張,含水繼而俯身而來。
蘇錦怔在他懷中。
耳畔還有郎君方才低低的承諾——會輕輕的。
腦中似有弦斷,蘇錦着急,費力地拼出一句,“......太,太少了。”
她渴得很,縱然郎君盡力,也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她握了握手指,這會自己喝水似乎也無不可。
“公子——”落下的車帷被掀開一條縫。
豆豆眼的小厮手裏舉着糖糕,後半句還未來得及說完,忽得縮回頭緊緊拉好車帷。
淮安僵着身子,死死壓住随時都可能被風揚起的玄色帷幔。
整張臉又紅又白,好在有夜色遮掩,倒也瞧不分明。
趕車的文墨遞了好奇的眼神過來,“不是要給公子送些甜食麽?怎麽坐在這發起了呆?”
豆豆眼的小厮搖了搖頭,身邊的文墨,耳邊的熱鬧統統沒了蹤跡,唯有剛剛那一幕,不斷地,重複地在眼前驚現。
他家公子,他家矜貴高傲的公子,看來的确是被五皇女算計的有了心傷。
不然,也不能一臉肅然地壓住無辜的蘇姑娘,手裏還拿着水壺。
豆豆眼中憐憫的目色一頓,後知後覺地察覺出不對來,定然是蘇姑娘說了什麽不中聽的,畢竟讀書人,總有些死腦筋,萬一話趕話戳到了公子的心窩子上,公子惱羞成怒,痛下毒手......
他猛地一拍大腿,擰着眉轉過臉,認真與文墨問道,“你說,要是埋屍荒野,這處山頭,哪裏隐蔽些?”
淮安想過,公子對他恩重如山,要一會蘇姑娘真的沒氣,那他必然要替公子挖坑善後,就是到時候替公子頂罪,也絕不二話。
“......”文墨被他問懵了神,結結巴巴道,“這,這我怎麽,怎麽知道。”
手中的缰繩随之一緊,車轱辘噔的一聲卡過了一處坑窪,颠得淮安差點兒倒在文墨身上。
到底存了不該有的念想,又觸到了不該觸的地方,豆豆眼的小厮,認真的臉蛋登時紅了個透,哪裏還敢再問,捏着手裏的油紙包,安安靜靜做起了鹌鹑。
兩人心思各異,誰也沒注意從玄色車幔之後,冒出的極短極快的一連串咳嗽聲。
蘇錦半倚在車壁,有些無措。
剛剛車身一頓,沈原本是要護着她以免撞到車壁,偏蘇錦掙紮,想要自己喝水,如玉的郎君心急之下一開口,就被還未咽下的水嗆得面紅耳赤,好不狼狽。
郎君俯身咳個不停,也沒放好水壺。
蘇錦眼睜睜瞧着清涼解渴的溫水順着倒下的壺身,在月白的衣袖上印出一灘水漬。
就連車廂內那股子甜膩,随着打濕的衣袖,也漸漸消散。
細細的風透過車幔吹了進來,吹得退去不少藥力的蘇錦面上更紅。
她神志總算清明,想起剛剛被郎君喂水的親密,唇上登時又癢癢的疼了起來,貝齒輕壓,方才抑住不可名狀的慌亂。
她偷偷看了眼背過身去的沈原,見他一動不動,心裏更是緊張,又不敢冒然去問。
畢竟沈原養在內院,恩師與師公又管教甚嚴,他必然不知剛剛的親密若非愛侶,是萬萬不可随意用來喂水。
一旦她挑明此事,只怕沈原會更加難堪。
他才剛剛受了背叛,不該再入困境。
蘇錦垂眸,斂起萬般擔憂。稍稍活動了胳膊,這才慢慢扶着車壁坐直了身子,木槿紫的衣袖拂過,她沉默着,收好了跌倒的水壺,又将濕了的織金團花羊毛毯卷起豎在一旁。
靜靜坐回另一側,偶爾偷偷望望月白的背影,想說些寬慰他的話,卻也不知怎麽開口。
車廂裏的旖旎不再,只剩彼此的呼吸,淺淺淡淡。
打濕的月白衣袖被緊緊攥住,沈原抿唇,臉色慘白。
那一雙含星納辰的丹鳳眼不再水潤,只餘光時不時瞥過低頭不語的蘇錦。
她生氣了?
沈原有些懊惱,剛剛一時情動,只想嘗她溫柔,哪裏還記得要藏住對她的貪念。
偏蘇錦一向不喜膽大狐媚的男子,若是因此叫她避如蛇蠍,這該如何是好。
他憂來愁至,可念起那份生澀,心口卻又微微發顫,發癢,發甜。
抿起的唇也不再緊繃,微微翹起。
他可是偷偷看了好多書,又揣摩了許久,等了許久,直至今日,才能與她親身一試。
也不知她覺得如何。
壓下耳根處湧上的滾燙,也壓不住心裏的好奇。
故作鎮定的轉身,含着萬千期盼的丹鳳眼偷偷瞧了過去,甫看了一眼,翹起的嘴角倏地下垂,修長的手指狠狠掐住掌心。
不大的車廂裏,沈原的對側。
身着木槿紫衣裙的姑娘坐的筆直,黛眉下的雙眸凝神,目色卻望不到實處,左手托腮,只右手放在膝上,極有節律地點着。
她這模樣,沈原熟悉,頓時生出好些無奈又止不住想笑。
他想過此時的蘇錦,面上會是什麽神情。
有嚴肅的,亦有面紅耳赤的。
唯獨沒想到,這不解風情的姑娘,竟是在默默背書?!
他微微嘆氣,卻又覺得這才是她。
心無旁骛,不為情動。
往事漫漫而來,壓得沈原目色稍冷。
總歸一切還來得及。
上挑的眼角處仍帶着淡淡粉色,極為認真又貪戀地瞧着那張入了心的容顏。
他看得專注,直到淮安結結巴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這才有所收斂,眉目裏雲淡風輕,怎麽瞧都是月下廣袖翩翩的清冷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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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無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萃華閣中,衆目睽睽之下的一出對峙。
原本溫容還打算請幾個與沈原相熟的小郎君一起聚聚,如今也只能作罷。
除了早就收了帖子前來的幾位長輩,府裏與沈原年歲相當的,也就只有蘇錦。
清淨廳裏。
在座的幾位門生都是朝中新貴,有些剛剛才得了五皇女的拉攏,言語間便有些為其開脫的意思。
“太傅也不必擔憂,總歸沒出什麽大事,只一個小厮失了清白,不過是場意外罷了。”
“再者,殿下既然肯當衆為令郎撐腰,足見殿下對其一片真心。皇室之中,能有如此情深,倒是難能可貴。”
此人姓許,乃寒門貴子,如今華服披身,酒酣食飽,說起話來便有些肆意。
沈夢面色不虞,但來者是客,到底還是留了三分人情。
恰逢蘇錦進來,其餘幾人精明,忙三言兩語扯開了話頭,幾人輪番問起了蘇錦功課。
許大人自是瞧不上宿在沈府外院的蘇錦,只道她多半也是想借沈府東風罷了,口上嗤了幾句,有意想要為難蘇錦,偏生她問什麽,蘇錦都能對答如流,舉一反三,甚至延伸發問。
問得多了,她又答不上來。
一時之間,剛剛還侃侃而談的許大人便住了嘴,默了聲。
清淨廳裏暗潮洶湧,內院裏卻比平日要安靜許多。
游廊下還放着淮南早上出門時放下的繡活,入水的鴛鴦圖,堪堪繡了一半,
淮安瞧了又瞧,終是叫人拿去燒了,省得沈原看見心煩。
房門的紗簾卷起,窗下的美人榻上,坐着剛剛沐浴過的如玉郎君。
他手裏拿着蘇錦交給文墨送來的生辰禮,嶄新的《文玉恪論》上細細寫了批注。
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墨香,極快地将書頁翻了幾遍,心裏登時又酸了起來。
小蘇蘇尚且知道給她的宋哥哥寫信塞花,怎得這人一長大,反而越發內斂。
難不成,那放在她書桌上壓好的幹花,不想給他,還是想給宋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