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大早起來，換上白襯衫，西裝褲，西裝外面再加一件厚大衣，淩輕雲把頭發梳整齊，檢查了一遍提包中的電腦，換上高跟鞋，就直接走向了酒店樓下。

酒店離會場不遠，主辦方派了擺渡車來接人，淩輕雲一眼看過去都是羽絨服裏面穿着正裝的同行，彼此笑笑，便也安靜地前往會場。

即使這都是一群不太在意禮儀的人，但是開幕式大家都還是默契地換上了正裝。

套路的致辭過後，人們走向了不同的會場，賀妍敲了敲淩輕雲的肩膀，“我去C會場了。”

淩輕雲又看了看手機上記錄的信息，“我現在去A會場。”

“那中午見？”

“不一定有機會湊在一起吃飯。”淩輕雲攏好頭發，笑了笑，“師姐不用特意等我了。”

“的确是——”賀妍笑了笑，“不過你大概還不知道霍瑜是來幹什麽的？”

“怎麽了？”

“半年前霍瑜在期貨市場上玩了一筆，現在，來收割利潤，順便看看能不能順便多賺點。”

“什麽期貨？糧食？大豆？”

“貴金屬。”

淩輕雲愣了一下，“我以為他第一筆在貴金屬上虧過之後就不會再考慮貴金屬了呢！”

賀妍笑了起來，“為什麽會這樣想一個在金融市場摸爬滾打的人啊？”

“如果不是同時持有的糧食和鋼鐵彌補虧空的話，他還能在金融市場立足嗎？”

在金融行業立足，專業院校所帶來的的人脈和家庭所能提供的人脈和家底都不可或缺，霍瑜只是普通家庭出身，誰都沒想到霍瑜的第一筆操作近乎瘋狂，不算之前炒股賺的幾筆快錢，他第一次在期貨市場就跌了一個大跟頭，放在普通人身上幾乎是滅頂之災，但是很快就通過其他方式回了血。這麽多年，大虧有過，大賺也不少，風格激進，敢于冒險，他有一大堆追随他的投資者，也自然有對他恨得牙癢癢的投資者。

賀妍只是笑了笑，“其實畢業之前我們已經分手了，單純的沒感情而已。他的确在金融上嗅覺靈敏，但是這不能代表一切——不過，不必太擔心他，他的确瘋狂，但他也不會被任何挫折打倒。”

欲望，野心，天賦，霍瑜一項不缺，他忠誠于自己的野心與欲望，甚至比起野心和欲望本身，他更享受擁有野心和欲望。

兩個人在畢業前分手，賀妍埋頭于科研，霍瑜在名利場追逐。

淩輕雲邁入A會場，坐到了薩沙身邊，薩沙已經脫了西裝外套，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外套，而柯特不知道什麽時候去換了一件衛衣，還在抱怨西裝穿着真的非常難受。整個會場裏，淩輕雲幾乎可以算得上穿得最正式了。

他們的導師懷特就坐在他們前排，穿得也是便服，倒與往常作風一般無二，不過他的報告在第二天，今天是淩輕雲和柯特分別有一篇報告。

中午回酒店，淩輕雲吃完飯特意灌了一杯咖啡，換上稍微平常一點的衣服，淩輕雲繼續檢查了一遍報告，依舊乘着擺渡車前往會場。

脫離了英語環境，不過淩輕雲英語依舊很熟練，她站在講臺前，一邊展示PPT，一邊陳述。淩輕雲狀态輕松，在自己擅長的區域，也總是游刃有餘的。結束後慣例有提問環節，有若有所思的同行提問，淩輕雲不吝于分享一些經驗，但是一些關鍵節點還是相當保密，她不緊不慢，相當從容。

淩輕雲自己也沒想到，在會場最後的那臺攝影機，裏面的一切都被直接傳播到各地，而國內一家視頻網站，正好買了這次直播的轉播權。

關注這場會議的人其實很少，畢竟噱頭過後，大多數人甚至不能堅持看完開幕式的致辭，甚至不比生命科學這種大多數人都不懂，但是大家樂意聽科普的學科——理論物理的科普大多數觀衆都沒有興趣。

在淩輕雲前面做報告的是一位帥哥，長相英俊，五官猶如刀斧雕刻，第一眼總會讓人想起大衛，不知道被誰po到微博上，一時間給這個直播引流，而淩輕雲在其後做報告，她長得也不差，大氣明豔，雖然穿得很溫柔，但是在做報告的時候語氣從容堅定，一時間，截圖也小小流傳了一波。

但是更大的曝光度來自于第二天。

霍瑜成功在談判桌上咬下一塊硬骨頭，還把自己昔日的合作對象坑了一把。

不過由于合作對象是外國人，加上合作對象本身也算不上清白，所以國內輿論偏向于誇贊霍瑜。

然而不知道是誰在微博下面提了一嘴“霍瑜大學時代的前女友出席了最近北美的物理學術會議”，便有一大堆人開始找霍瑜的前女友。

物理，國人，大學時代，女性，四個限定詞框死，沒有多少人選，加上人們自然而然地認為大學時代的前女友一定是校友，所以最後人選就定到了淩輕雲和賀妍身上。

賀妍和霍瑜同屆，但是賀妍和淩輕雲的照片放出來的時候，人們卻自然而然地以為霍瑜的前女友是淩輕雲。

賀妍長得也不差，但是她的身高在一群女生中高得可怕，哪怕淩輕雲也有一米七，賀妍的身高還是讓普通人望而卻步。

一時間不知道幾家媒體編造了霍瑜和淩輕雲的愛情故事，賀妍都覺得有點對不起淩輕雲了，然而淩輕雲卻根本不在意，因為她除了聽尋知途抱怨了一下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淩輕雲反倒去安慰了賀妍，讓她不要在意。

沒想到一天之內緋聞愈演愈烈，尋知途敏感地察覺到不對，他繞了點彎子，向行內人打聽，輿論似乎想往塑造霍瑜是個渣男的方向走，說他發達之後抛棄前女友，可尋知途都知道賀妍和霍瑜分手很早，而淩輕雲——根本不會是可憐的形象。

第二天會議結束後果然有媒體堵在門口采訪，還是幾家北美媒體，他們也很好奇中國的金融新貴的感情生活，只可惜淩輕雲油鹽不進，“有關霍先生的感情生活請直接去問他，我拒絕透露我的私生活。”

淩輕雲不否認也不承認，自然又被國內媒體寫成這是曾經存在感情的證明，連研究所的大領導都打電話來問她，面對媒體淩輕雲選擇沉默，但面對領導的關心，淩輕雲哭笑不得，“您放心，霍瑜學長的前女友真的不是我。”

“為什麽不直接否認？”

“總不能他們問什麽我就回答什麽吧……”淩輕雲又在笑，“不能慣着媒體啊。”

大領導沉默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對自己的感情生活做回應的話也可以，小淩，這樣可能會受點委屈。”

“沒關系的。”

丁雲很快給淩輕雲發消息，刷刷刷幾張截圖，各方輿論以霍瑜作為中心，淩輕雲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再加上不知道哪方居然扒到了兩人去北美的時候乘坐一次飛機，一堆巧合讓本來只是看笑話的路人都相信了不少，淩輕雲并不管這些，面對好友的關心也不能打哈哈過去，她只能繼續安穩丁雲，“沒關系的，不會對我有影響。”

“不是這個！”丁雲焦急，“我不擔心別人的目光和輿論，你和尋知途說過了嗎？”

淩輕雲大笑起來，“說過了，輿論有推手，不過不是針對我，而是針對霍瑜。”

丁雲突然敏感，“你是說——針對霍瑜？他得罪人了？”

“他們行業不得罪人不可能吧。”

“那麽老楊也會被這樣對待嗎？”

“老楊不像霍瑜，霍瑜瘋狂多了。”淩輕雲依舊在笑，“你接下來可能會在媒體上看到一個被前男友抛棄的可憐兮兮的我，如果你有同事這樣看我，記得幫我辯解一下哦。”

“不去聯系霍瑜讓他解釋一下嗎？”

淩輕雲沉默了一秒，“發郵件聯系過了，他說這些輿論暫時留着有用。”

“輕雲，真的沒問題嗎？”

“不用擔心。”

霍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紐約的人流，身後是咬牙切齒的前合作夥伴馬克。

馬克似乎恨不得過來掐霍瑜的脖子，但是兩相對比，霍瑜的确太過平靜了。

“你怎麽可以這樣？”

“為什麽不可以？”

“信用盡失，你以為紐約會有多少人還會繼續和你合作？”

霍瑜嗤笑一聲，“我現在立馬出門，三分鐘內一定會有人找我。”他向前走去，馬克還坐在椅子裏，霍瑜用手撐着椅背，俯身下去，“你定的規矩是贏者通吃，自己輸了，就不樂意了？”

“可你背叛了我！”

“嗯？”霍瑜覺得可笑，“背叛，馬克，你真是有夠天真的！能在這片土地上立足，我以為大家都會多個心眼的。”

馬克正欲辯駁，霍瑜便開口問道，“就算期貨比起股票算是長線，我想脫手也很容易。請告訴我聖誕當天的市場波動是正常的嗎？”

馬克的臉蒼白了一秒，霍瑜沒有錯過，他眼神晦暗了一秒，又嘆了一口氣，“我寧願這筆錢打水漂，也不願意你真的把它們送給卡洛爾。”

馬克指着霍瑜渾身發抖，霍瑜依舊非常平靜，“你如果想從你家裏撬出來一筆錢給卡洛爾，我也沒關系，不過，即使再瘋狂，我也只在金融市場上玩，不會去別的地方。”

“霍——”

“馬克，不是所有人都有抵禦其中風險的能力，作為以前的合作夥伴中高你一句，好好評估自己的能力。”

馬克氣憤地摔了桌子上的一個玻璃杯。

霍瑜挑眉，“保持冷靜。”

他們所在的會議室是玻璃作為隔斷，隔音性很好，但是動作在外面一覽無餘，霍瑜起身掃了一圈，就看見很多人在偷偷往這邊瞄着看，他皺着眉頭看了馬克一眼，然後輕輕俯身，“馬克，禦下不嚴，是要吃虧的。”

馬克一下子支棱起身子，“你在提醒我什麽？是我的手下給你遞的消息？”

霍瑜幽幽嘆氣，“有感而發而已。”他又笑了起來，“我還會在紐約待幾天，之後見。”

霍瑜收拾好東西朝門外走去，還不忘和別人笑眯眯打個招呼，他走出辦公大廈，看着身後的人來人往，微微笑了笑，然後打開手機，拉到通訊錄的置頂，“可以開始了。”

北美的一個夜晚，正是國內的白天。

消息爆炸般湧出。

卡洛爾——這個以往被忽略的幕後的人，突然被提了出來，加上國內正好有一個倒黴的繼承人，幾乎和卡洛爾繼承家業的軌跡一致，但是能力天差地別，繼承人因為□□的私生活被未婚妻踢出門，卡洛爾卻在這段感情關系中占據主導權，有一家自媒體表面在寫繼承人的感情八卦，用卡洛爾作對比，全程看似強調繼承人是個能力差的渣男，但是隐隐提到了一嘴卡洛爾在政治上為自己造勢的行為，當天就有另一家稍微大一點的財經媒體以此為由，提到了卡洛爾。

卡洛爾畢竟不會在意大洋彼岸的一家媒體會說什麽，但是——財經媒體提到了卡洛爾的慣用手段，高杠杆，高風險，本金全靠騙——總結而來，他只要能走下去，就是高收益率的結果，但是這種與P2P并沒有過多區別的投資方式，卡洛爾如果光拿錢去投資，以他的水平能賺到不少錢——但是這筆錢被投入了戰場。

戰争，的确是個快速斂財的方式。

但是如果不是一場快速戰争，一場迅速碾壓的戰争，那便是一個泥潭。

霍瑜會利用戰争來賺錢——畢竟，他自己也不否認自己投機者的身份，但是，他并不會把錢投入戰争中。戰争之外，還有很多賺錢的方式，何必選擇這一種呢？

在人們津津樂道于繼承人的感情生活時，投資者已經開始警惕起了卡洛爾，當然也有膽大的人選擇了觀望卡洛爾，甚至立即上了卡洛爾的船。

國內的中午，正當人們在吃飯的時候，就有一個大新聞出爐，霍瑜被馬克控訴欺騙他感情。

一時間議論紛紛。

淩輕雲又被加上了一筆當年識人不明，被gay欺騙感情的可憐事跡。

雖然不是馬克自己發聲，但是爆料人提供了兩個人相處的照片，錯位之下顯得異常親密，大多數路人都以為是馬克授意的。

淩輕雲無故被人同情，自己都很想笑。

而在下午，下班前，北美一篇報道被引入國內，不知道是從哪偷拍的照片，霍瑜在駕駛座上親了一個女人，而背景正是加州矽谷的沙山路。拍攝背景是今年秋天，兩個人氛圍甜蜜，由于光線原因，在北美媒體看來，霍瑜的臉的輪廓還算清晰，他們更熟悉這一張臉，而那個女人的臉，看上去也很優越，但是他們認不出來是誰。

但是國內媒體可以認得出來。

他們幾乎不敢相信，不過想到女方身份，倒也覺得是她會幹出來的事。

光線之下，這張臉幾乎只剩下模糊的光影，但是作為敏感的娛樂媒體，天天天對着明星吃飯的媒體，他們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