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孰對孰錯
票都買了演出是不能不看的，其實意安都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到的現場，怎麽就坐在了觀衆席，怎麽做到的一滴淚也沒掉。
“謝謝，這麽多人啊，我們的票賣的這麽好啊，謝謝謝。”
意安這是第一次看見真正的相聲演員，那張喜慶的大圓臉在舞臺上和臺下的觀衆打着招呼。
“嚯，樓上也有人，為了證明你們的存在你們把手機的閃光燈都打開了你們真好，你們真的坐的好遠好遠，估計你們是真的沒有錢，有錢肯定坐前面啊不是，謝謝謝。”
第一次，第一次她聽見相聲演員說話而不想笑，以前都是人往那一杵什麽都不用幹她就開始傻樂。
“謝謝，那邊的朋友你們好嗎，這邊的呢，哎這個姑娘，你旁邊怎麽有個空位啊，我們不是說好了不退票嗎，我們說好了啊，票錢不退啊。”
說來諷刺，她真的和最喜歡的相聲演員搭上了話，但她卻不想接茬，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
“剛開場就去廁所了啊，一塊來的是男朋友嗎，身體不太行啊，回來我替你教育教育你。”
幾句話全場哄堂大笑，以前意安最喜歡的也是觀衆互動的環節，可是這次她卻真的笑不出來。
演員又和意安微笑了一下表示這是開開玩笑，然後就退了回去揮揮手正式開始說相聲。
相聲是一場接着一場，可是她腦子裏卻都是那個叫艾艾的優雅大方的美女和林楊，那個一把把自己抱在懷裏的林楊，那個讓自己把雞腿放到他嘴裏的林楊，那個告訴自己不用把想的都說出來的林楊。
林楊的笑，林楊的話，林楊和自己在一起做過的每一件事都在腦子裏來回循環播放，舞臺上說的什麽她一句都沒聽見。
“唱五環啊，唱五環那可就是要結束了啊，要不我唱個送情郎吧，我可唱了啊。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門東啊，偏趕上老天爺刮起了西北風啊，刮風到不如下上點小雨好啊，下小雨那個留着我地郎多呆上幾分鐘，小妹妹；
歌聲傳進了她的耳朵裏，她也只聽見了歌聲，一下就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起來，突然意識到了可能這幾個月來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可能她坐在正中間，又哭得實在是太認真太忘我了，唱完歌的相聲演員又往前走了一步，“怎麽了姑娘，怎麽我唱的太難聽了把你給唱哭了啊？”
意安哭的根本不能自已，她捂住臉搖搖頭。
“那就是我唱的太感人了？把你給感動哭了？”
意安深吸一口氣想要止住淚水卻發現根本沒有用，只好又點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你說你哭得我也挺尴尬的，那你男朋友呢，又去廁所了啊，別哭了啊，回來告訴他說他老去廁所我們也不退票啊。”
意安終于坐不住了，身邊的人都在看她，她弓着腰就跑了出去。
背後舞臺上的演員還在尴尬的圓場，“還把姑娘說不好意思啦還，還跑了。”
走在路上知道沒人會注意她，她哭得愈發狼狽，也說不太清楚到底為什麽哭，是哭林楊騙了自己還是哭自己的自作多情，豆大的淚就往下掉，漫無目的地哭着走了半個小時，終于是哭不動了，她用紙巾擦了擦臉和鼻涕，又拿出小鏡子來照了照自己窘迫的樣子，最後決定還是得回家哭才行。
幸好自己已經走了半個小時，正巧走到了自己要坐車的公交站，她又抹了一把臉，然後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這個點車上人還不是很少，她站在公交車上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耳朵裏塞着耳機，頗有一種在拍苦情歌MV的感覺。
在一個在大十字路口的拐角公交車堵住了，同樣堵住的還有等紅綠燈的人群。
可能命運就是要戲劇性才能稱之為命運，她在人群裏一眼就看見了等紅綠燈的林楊和那個叫艾艾的美女，艾艾撒嬌似的抱着林楊的腰，別人面前的高貴美女在林楊面前一下成了鄰家妹妹，林楊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巴然後擡起頭看燈。
更戲劇性的是他一擡頭就看見了擋住了紅綠燈的公交車裏的意安，她都甚至都來不及撇開頭，只好苦笑了一下，然後在面前比了一個大拇指擋住臉，很認真很認真地和車外的林楊笑起來。
公交車終于動了起來，意安剛剛止住的淚卻又笑了出來，她知道自己就是這樣一個慫逼，自己就算是不在車上，看見他們倆了又能怎麽樣，不過也是落荒而逃罷了。
自己算是個什麽？算是林楊的誰？自己連質疑他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是勉強地笑着祝福他。她把手蒙在自己臉上，怕自己從玻璃上看見自己的窘迫模樣。
好不容易回到出租屋裏，洗個熱水澡後她才算是能平靜了一點，想說話想吐槽想發洩，卻發現根本就沒什麽能說話的朋友了，以前還有幾個偶爾說話的朋友，認識林楊後慢慢習慣了什麽都分享給他，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早就把自己逼到死路上。
翻了好久的通訊錄終于是找到了一個訴說對象——一個結婚後依然很酷很酷的姐姐。
她有氣無力的打招呼：“喂，穗穗姐啊。”
“怎麽了這是，怎麽想起給姐姐我打電話來了，要結婚了和姐姐我要份子錢了啊。”電話那頭的人在吃東西，咯吱咯吱的。
“沒有……”她吸吸鼻子，“就是想找你說說話，你旁邊有人嗎？”
“沒有，就我自己吃飯呢，怎麽了，交男朋友了，還是已經被人甩了想不開了？”
穗姐的嘴毒果然不是一天兩天了，一下就戳到了意安的痛處。
“沒有啊姐，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才給你打電話的，還不如被人家甩了呢，怎麽說呢，我算是被人家耍了吧……”
意安邊哭邊說就這麽斷斷續續的把自己和林楊的事說了一遍，電話那頭傳來的始終只有咀嚼聲。
“姐，你有在聽我說嗎姐？”意安懷疑她根本沒聽自己說話。
電話那頭喝了口水，“有啊，整件事就是你自己在犯傻啊，人家男孩有什麽錯？”
意安眉頭皺成一團，“姐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他腳踩兩只船哎。”
“我的傻妹妹，你說你畢業這麽多年啦怎麽還這麽傻，我都不想罵你了，我問你一句，從頭到尾人家說過一句要對你負責嗎？”
意安啞口無言。
“人家都還沒想出來怎麽才能對你不負責呢，你倒好，直接把理由給人家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誰談戀愛的時候會先說明白我雖然是在和你談戀愛，但是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你他媽是個傻子啊，別的女人都怕男人不負責，你是上趕着恐怕人家對你負責。”
意安被她這麽一通教訓差點當場自盡，“我，我不是不是怕兩個人沒有未來嗎？”
“那你他媽的動什麽真情啊，你聽聽你聲音，你聽聽你哭的，還花好幾千請人家看相聲，你數數他給你花了多少錢。”
“我沒動心，我沒有。”她崩潰地拿着頭直撞桌子，“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該騙我，他什麽這麽騙我，他可以告訴我的啊。”
那頭沉默了一會，語氣有些心疼，“你想讓人家告訴你什麽？告訴你他有女朋友了，那能怎麽樣。”
“我不知道，我，我腦子已經不會轉了。”
“那好，我問你，他怎麽騙你了，說兩個人不合适的是你嗎，說讓人家傍富婆的是你嗎。我告訴你，你就是個傻子，你一開始就是人家一個閑來無事聊騷的備胎。”
“我——對，都對。可是，可是！”她又落下淚來，“可是他都有女朋友了幹嘛還要天天找我聊天，幹嘛還這麽關心我？幹嘛要對我那麽好！”
“廣撒網啊，男的不都有這個賤毛病嗎，說不定那個大美女是認識你以後才認識的，兩個人一塊撩着，他又不吃虧。美女沒空的時候就撩撩你。”
意安又開始泣不成聲，“他怎麽能這樣，他說過我很天真的。”
“可不天真呗，不天真這麽能這麽好騙嗎？你連你們倆的未來都想好了這就是你說的不動情？
你不動情那姐姐我求求你先動動腦子行不行，你一開始說不想和人家有未來，說不定人家一開始也就沒想過和你有未來！整件事就是你自己當真了！”
“姐，你別這樣說話……”穗姐的話簡直像是刀一樣一刀一刀把意安的心劃開，把她不願意面對的事實抛明白了列在她面前逼她看清。
“怎麽？聽不得實話，聽不得實話你給我打電話幹嘛。我知道你也難受，也知道你傻。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後你多談幾個你就知道了，行了，小夥子長得好看嗎？”
“還，還可以吧。”
“你嘴裏的還可以那他真的肯定不錯，你也不算虧，就當做漲經驗了啊？”
“他應該告訴我的，我都說明白了的。”
“那他告訴你之後你還會和他來往嗎？”
她痛苦的搖搖頭，“不會……”
“那不就結了，好了，及時止損吧，別再聯系了，吃飯了嗎？沒吃飯趕緊洗把臉去吃飯，別哭了。要我去看你嗎？”電話那頭的姐姐終究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知道了姐，我知道了，你不用來看我了，我現在特別狼狽。”
“我不看見你都知道你現在有多狼狽，再哭可就不漂亮了啊，別哭了。”
“嗯，那我先去吃飯了。”
“好，有什麽事再給我打電話啊。不許哭了啊。”
“好的……”
挂了電話意安終于明白，這件事裏根本也沒什麽誰對誰錯，只是自己不該動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