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綁定系統

容瑾剔骨的時候,語氣仍然溫柔如水。

“之之,你留不住的,給了師父,也能少受些苦。”

她的妝花了,百花裙子被他踩住,眼淚不斷地落下,活生生地被剔骨的時候,她被封了穴道,連動都不能動。

她睫毛很長,顫抖着,嘴唇咬出血沫,野獸般吞咽。

她的師弟,明無為,穿着她親自裁好的素錦衣衫,站在一邊,那雙陰郁的眼睛看着她。

她流了很多血,血潑灑在他的衣角,淡色的木槿花染出妖豔的紅色。

在她昏死過去前,她眼角瞥到了容瑾挖出的玉骨,質地白潔剔透,每一絲的血絲都被剃得幹淨,像一個工藝品那麽巧奪天工。

她像墜入最黑最深的夢,某個脆弱的時刻,她甚至想,也許夢醒了,一切都會恢複正常。可是夢醒了,她的世界坍塌了。

從容瑾揭露她的身份時,她就不再是國師的徒弟,而是變成一個藥材的載體。當然,住的地方也從雕梁畫棟的染香堂變成不見天日的一隅。

養傷的日子很漫長,她咳得很厲害,香帕上的血越來越濃。

從徒弟變成藥人,她忽然不知怎麽擺正自己的身份。也許,她的穿越就是一個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就連最信任的人都能朝她捅一刀。穿越的第十年,在這個見不到陽光的華麗囚牢裏,之之第一次沒有了求生的欲望。

門嘎吱推開,少年輕慢的腳步聲慢慢地走到了床前。

“師姐,該喝藥了。”少年生着稀罕的白發羽睫,端着藥湯站在她面前。

之之頭很沉,輕輕擡起的時候,猛烈地咳了起來。

少年的手拿着繡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時,她甚至沒有力氣推開他的手。

“師姐,喝藥。”他吹着藥湯,喂着她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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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木然地任他喂,藥很苦,連皮肉下的那顆心也苦澀。

剛開始時,她恨他為虎作伥,一次又一次摔了藥碗。他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端來。後來,她累了,生病生得久了,連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像這樣茍活着。

容瑾不許她死。神醫薛素鳴以軟雪化生膏吊住她的半條命。在容瑾長生藥裏的煉制裏,剩下的一半玉骨,要待帝王五年後再取用。

活着,比死還難。

藥苦,心也苦。

她視線很弱,落在明無為的身上,他生着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蛋,惹人喜歡。遇見他的時候,是她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年。那年的冬天,草原上的雪很深,路過時,他趴在死得屍體都僵硬了的母狼身上吃奶。她那時還很天真,求着容瑾把這個連話都不會說的狼孩收留了。

容瑾把他收作徒弟時,她還慶幸自己有了一個小師弟,以後有了伴。

雖然他不通人情,兇殘陰郁。可是她啊,總覺得有一天,他會通曉人情,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她說:“無為,放過我好嗎?”

少年拿着勺子粗暴地擠開她的口腔,灌下最後一口藥湯。

之之嗆住了,咳得劇烈,五髒六腑被攪動得亂糟糟地疼。

朦胧視線裏,少年站起來,身材修長,如美玉良才。和鏡子裏如鬼一樣陰森森的她,好像是兩個世界裏的人。

“師姐,別胡思亂想。好好養病。”

他平淡得一個調子上的聲音在狹窄的房間裏響起時,她終于心灰意冷。

也許是藥喝多了,她變得很累,很疲憊,眼睛漸漸地睜不開了。

她知道他坐在床前,坐了很久。

醒來時,師弟離開了。美人燭臺上的蠟燭已經燃到了尾,滋滋地作響,室內猛然墜入了一片黑暗。

她慢慢地起身,抵在床頭,數到了一千。

沉沉的黑暗中,最靜谧的聲音都吓人。好在,她已經徹底習慣了。

她很多次想要死。結果一次都沒有死成。在神醫冷漠的眼神,她就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廢物。

她知道,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

有一天,皇子傅青榮駕臨國師府。這位冷峻霸道的戰神殿下推開了房門,府裏的啞巴侍女們紛紛點了蠟燭。

這位貴人擡起她的下巴,看了很久,嘲笑着說:“身懷玉骨的妖姬離之之,也不過如此。”

容瑾笑着說:“殿下,她還才十八歲,就出落得如此容色,已然不凡。”

傅青榮松開了手,厭惡瞥了她一眼。“長得不錯,想必父皇會看得上,容瑾,本王便把她帶走了。”

容瑾謙卑地道:“蒙陛下、殿下青眼,是她的榮幸。”

之之絕望地聽着他們幾句交談之間,就把她賣給了昏庸好色的老皇帝。她渾身冷汗淋漓,如墜地獄。

“我不去……”

兩個男人的視線交集在她的身上,一個比一個更陰冷。

容瑾溫柔地撫着她的頭,“之之,要聽師父的話。”

她的眼淚無聲低落。

“父皇想要你,這就是你的命。”傅青榮冷笑着,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入宮的時候,大雪紛飛。

明無為說:“師姐,好好活着。”

之之疲憊地看着他,“明無為,你和容瑾一樣讓我作嘔。”

少年迷茫地望着她,陰郁的眼睛居然露出一個委屈的神情。

老皇帝荒淫無度,宮妃如花,見着病恹恹的她根本沒有興趣。明蕊宮慢慢地變成了冷宮,她總算能喘上一口氣了。

在宮裏見到傅昳的時候,是雪化了的春天。少年是誤入明蕊宮的,他到的時候,她正在樹下懶眠。

他傻傻地趴在牆上看了她好久。

後來,他總是來明蕊宮,跟在她身後,叫叫嚷嚷的。他生得明秀,如山水般清麗。愛笑,像小太陽。

她知道他是皇子,還是老皇帝最寵愛的玉邈王。于是對他總是當作不存在,他也從來不惱,下了禦書房的課,就愛來他這裏。

他從禦廚那學了一手廚藝,隔三差五地就給她做飯。不過,她從來不會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花朝節時,他做了一個蝴蝶風筝,拉着她一起放風筝。

風筝飛得很高,斷了線,自由地飛向高空。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說:“之之,你笑起來最美了。你要多笑笑。”

她遞了一個白眼。

不過,自那天後,他們之間才算是真正的認識了。

可惜好景不長,老皇帝服用了容瑾的長命藥後荒淫後宮,在某位妖豔妃子的肚皮上沒了半條命,于是命容瑾再取玉骨,以長生藥換長生。

容瑾來的時候,她正在和傅昳踢毽子。

“玉邈王,您該離開了,本道有話想要和離妃說。”

翎羽豔麗的毽子落在地上,之之臉上的血色慢慢消失。

容瑾看了她一眼。

她一瞬間什麽都懂了。她壓住顫抖的手,朝傅昳說:“傅昳,你快走吧,我和師父說會兒話。”

傅昳猶豫了一下,“好。”

他連離開的時候,都是三步一回首的。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大聲地喊出來,讓他救下自己。可是之之明白,她不能,容瑾勾結傅青榮伺機謀害老皇帝,他們狗咬狗,她自然很開心,可是傅昳是無辜的。

傅昳離開後,容瑾溫柔地朝她說:“之之,走吧,咱們回國師府。”

她看着他,眼底只有最深的絕望。

容瑾最後一次取骨時,之之覺得她終于要解脫了。

可是當房門被人一腳踢開,傅昳一臉焦急地進來時,她委屈地哭了,眼淚不要錢地落啊落,“你為什麽要來啊……”

他的眼神告訴她,刀山火海,他都敢闖。

容瑾最終還是沒有取骨,因為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老皇帝駕崩了。傅青榮又怎麽會放過老皇帝最寵愛的他呢。

是明無為喂着傅昳吃下了牽機的。傅昳臨死之前,還讓她別看,死在牽機毒下的人,死前總是特別猙獰的。

之之哭着揪住明無為的袖角,“明無為,為什麽,為什麽?”

發如霜雪的少年握住她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說:“師姐,他死了。以後你只能看我。”

她睜大了眼睛,看向他。原來,多年前,她帶回來的是一條會縛死她的毒蛇。

明無為手指輕撫着她的臉,說:“師姐,你自由了。”

她呵呵一笑,低聲:“我還活着啊。”

她還是死了。政權最亂的時候,容瑾和明無為都為了前途站隊,她不想活的時候,不會有一個妙手回春的神醫救她。

死亡,恨意也不曾有一點的消減。她後悔了,她怎麽能死得這麽幹脆。于是,在那個秋夜裏,系統想要綁定她的時候,她默許了。

“宿主,您所在的世界是由四本小說構成的世界,檢測到您有一個強烈的心願,系統可以為您實現心願。”

“小說世界……?”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系統的電子音一本正經,“是的,請宿主接受資料。傳送資料中……”

腦海裏浮現出四本書的時候,之之這個穿越人士皺起了眉頭,不過當快速地掃過了大概劇情時,發現自己只是男頻系列文裏的一個女配時,她前世的經驗告訴她,沒有這麽簡單。果然,就像穿越的她一樣,還是有一些不同。比如說,在書中,她是慘死在男配手中的,最後成為四位男主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當看到這四位男主的資料時,她發出了一陣冷笑。

神醫薛素鳴,戰神傅青榮,首輔裴玉,國師明無為。這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讓她的目光越來越冷。

如果說她是他們的白月光,那麽做這四個人的白月光,她能活到大結局才是一種奇跡。

她沉默了很久,問系統:“我想救活傅昳,該怎麽做?”

系統:“回到過去,奪取男主們的氣運。當氣運足夠後,我們會回到這個時間。”

作者有話說:

改了設定,全部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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