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舊皇帝對對碰(一)
大周新皇登基之後,皇宮上下都洋溢着熱鬧喜慶的氛圍。
唯有九辰宮裏一片愁雲慘淡。
只因這裏住着的是前朝最後一位皇帝。
自對新皇秦非恕“自願禪讓”之後,榮朝末帝文冰酒便一直靠烈酒度日,每日不是喝酒便是撒酒瘋,動辄打罵下人,在九辰宮裏伺候的侍從沒有一個不在內心罵他。
大周陛下不知道在考慮什麽,給文冰酒封了個侯位,随後丢在九辰宮不聞不問,只供應着基礎的膳食酒水,九辰宮的人出門都要被盤問監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被軟禁着。
不知道陛下什麽時候想起來,或許就直接賜死了。
今日的送酒車來到九辰宮正殿門口,門口的侍從吆喝了一聲:“主子,今日的酒來了。”
按照慣常,殿內應該傳來醉醺醺、不耐煩的聲音,叫人把酒立刻送進去。
然而今日過了片刻,依然沒有人說話。
侍從正疑惑文冰酒是不是醉睡過去的時候,殿門忽然“吱呀”一聲,敞開一道縫,露出半張臉。
“今日毋需酒,送回去吧。”
侍從一呆:“主子……”
殿內的人繼續道:“叫人送一桶熱水來。”
說完這話,殿門便重新關上了。
外面的侍從一時竟不大适應——剛才那是醉生夢死的文冰酒麽?明明還是同一張臉,但眼神卻不再是迷蒙頹廢的泥潭,反而明亮鋒銳,似乎一個眼神便能将他看穿。
侍從轉身走出去好一會,忽然反應過來:難怪方才他覺得怪怪的,文冰酒把淩亂的胡須都刮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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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迦手撫過側臉,雜草般的胡須便根根落地,露出白皙的面容來。
他對着銅鏡确認了一遍儀容。
鏡中的男人飛眉入鬓,眼尾雖有些醉态的嫣紅,雙眸卻湛如星辰。
淩亂的散發和污糟的青袍難掩其清俊的面容。
陸迦攏起遮擋視線的長發,随手束在腦後,端詳了眼細瘦的手腕,略微蹙眉:“這身體着實太弱了些。”
他右手尾指上戴着一枚瑰托紅戒,忽然震了震。
【你進入這個世界想幹什麽?】
陸迦單挑起一邊眉,慢悠悠地道:“到這些小世界裏角色扮演,不是你一直要我做的麽?”
系統的機械音染上一絲恐懼:
【那是以前。現在你已經把我破解了,為什麽還要待在小世界?】
“因為我高興。”
系統無言以對。
陸迦放下手:“那麽,這個小世界的劇情是怎麽樣的?”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還是将劇情展示了出來——不展示也不行,它與陸迦的主從關系已經徹底颠倒,只要陸迦願意,随時可以将它徹底抹殺。
正如它過去威脅陸迦的那樣。
每一個小世界都源于一本文。
這個世界的原著劇情發生在新舊皇朝交替的時代。
大周軍秦非恕一路攻克腐朽的榮朝,兵指都城,而見勢不好的榮朝老皇帝匆匆忙忙傳位給三皇子文冰酒,随後帶着金銀美姬跑了。
臨時得了皇位的文冰酒什麽都沒有,為求自保只能開門投降,将皇位禪讓給秦非恕。
但這個世界的主角不是文冰酒,而是文冰酒的妹妹文岫煙。
她被迫成了新皇秦非恕的妃子,和秦非恕上演了一場令人牙酸的狗血虐戀,幾次逃離皇宮又被抓回來,愛恨糾葛,惹出許多事端。
秦非恕這個冷酷暴虐的皇帝碰到文岫煙也像昏了頭,在江山美人之間幾度掙紮,甚至放棄邊關告急的大事去追再度逃宮的文岫煙,導致邊關最終被蠻族沖破,短暫的周朝輝煌一時,毀于外敵。秦非恕和文岫煙也在這場浩劫中先後喪命。
在秦非恕和文岫煙的愛情中,文冰酒則充當着一個小醜一樣的角色。
他因為害怕秦非恕對他忌憚,強迫妹妹文岫煙嫁過去,開啓了兩人的糾葛;
之後文冰酒又在嫉妒中被複國勢力蒙蔽心靈,幾次要求文岫煙毒殺秦非恕,在秦非恕和文岫煙之間制造了無數誤會;
他還夥同複國勢力一起挑撥大周朝廷對立,暗中謀害忠良,最後在蠻族入侵時死在屠刀之下。
看完劇情,陸迦表情紋絲未變,語調帶了些譏諷:“和過去你為我挑選的角色差不多。”
自私、怯懦,永遠只會帶來麻煩,宛如糊在牆上的爛泥。
系統不敢說話。
它挑選陸迦時只當陸迦是個無人疼愛的小綿羊,哪想到下面藏了一副惡狼的心?竟然讓陸迦積聚了足夠的力量破開了它的束縛,甚至反客為主奪走了它的掌控權!
按照過去,陸迦要循着系統給出的劇情來走,讓劇情能夠完美地抵達終點。
畢竟劇情僅僅是劇情,實際上的世界中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系統讓人扮演劇情核心人物,就是保證這些意外不會影響劇情走向。
這一次,陸迦顯然不打算這樣做。
系統再次嘗試聯系主系統失敗,只能頹然放棄。同時它也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陸迦在上一個世界作為魔王被封印了一千年,不但力量沒有削弱,反而強大到能将身為系統的它任意揉捏?
然而後悔已經無用,系統只能默默祈禱陸迦不要搞出太大的亂子。
……
磨蹭了好久,侍從才送來了一桶溫水。
陸迦手指試了試水溫,嗤笑一聲:“真會做事。”
說這是溫水都算擡舉它,壓根就是一桶冷水。
看來九辰宮的下人也知道文冰酒這個前朝皇帝的生死全看新皇一念之間,自然少不了趨炎附勢之輩的趁機折辱。
陸迦手掌撫在浴桶上,一團漆黑的火焰驟然從他掌心躍出,落入冷水。
不過一個眨眼,一桶水便沸騰了起來。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硫磺的味道。
陸迦褪去滿是酒臭的衣物,踏入浴桶,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力量削弱得好厲害。”
那團火出現的時候,紅戒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怖的東西,顫抖一瞬。
【這個世界是低魔世界,太強大的力量會打破世界的壁壘。】
陸迦閉上眼睛,享受着熱水溫潤全身的感覺,閉口不言。
系統提心吊膽了好一會,看陸迦似乎沒有要出去大鬧一場的打算,稍稍松口氣。
【你在做什麽?】
“看不出來麽?”陸迦依然閉着眼睛,“洗澡。”
一身酒臭味,難聞極了。
系統茫然了。
陸迦不再理他,只舒服地躺在浴桶裏。
他被封印了千年才脫身,一脫身就和人狠狠地打了一架,剛把對手殺死就被卷進虛空亂流,好不容易才進入這個小世界。
再有天大的事,也得先讓自己放松放松。
至于沐浴之後做什麽……
……
“公主,您真的要答應嫁給新皇麽?”
老嬷嬷跪在撫筝的少女身邊,苦苦哀求,“新皇對文氏滿懷怨恨,公主嫁過去,不是跳火坑麽!”
文岫煙哀傷地勾了幾下古筝的弦:“三皇兄說若我嫁與秦非恕,能免我文氏滅族之災,我如何能拒絕?”
“可是公主……”嬷嬷說到這裏,語調帶了些憤恨,“若非他納頭便拜,我們也能尋到機會逃出去,哪會落得被幽禁宮中的境地!”
“嬷嬷,你別說了!大約這便是我皇家女兒的宿命罷……”文岫煙說到傷心處,珠淚滾落,彈着古筝,哀婉的旋律悠悠蕩起,便要來一曲哀餘生泣山河。
驀然,宮殿的正門被推開,一個瘦削卻不孱弱的身影站在殿門:“你不想嫁?”
文岫煙受了驚,手一抖,便彈斷了一根弦,蔥白指尖霎時出了血:“三皇、皇兄?”
嬷嬷連忙取帕子來給文岫煙止血,一面皺着眉站起來:“侯爺,為何不通報擅闖六卯宮?”
新皇登基之後,原來的皇帝文冰酒便被冊封了“獻玉侯”的封號。
陸迦并不理嬷嬷,只看着文岫煙:“你不想嫁給秦非恕?”
文岫煙還沒見過這樣的文冰酒。滿身酒臭的衣衫已換成幹淨的寶藍華服,頭發紮起,冷靜的容顏展露,目光冷冽逼人,和之前逼迫她嫁給秦非恕時膽怯又驚慌、畏懼又瘋狂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下意識膽怯:“皇兄勿怪,我只是和嬷嬷随口一說……”
陸迦皺眉:“說實話,你到底想不想嫁?”
文岫煙不知道陸迦想幹什麽,迎上陸迦的眼神,心中思量幾轉,還是倔強地鼓起勇氣:“不想!”
陸迦點點頭,表情波瀾不驚:“那就不嫁。”
文岫煙原準備好了應對陸迦接下來喝罵的說辭,沒想到陸迦竟如此簡單輕松地應許下來,反倒是怔了一下。
就連一旁的嬷嬷都震驚地睜大眼睛。
文岫煙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皇兄,你說什麽?”
之前強逼她嫁給秦非恕的不正是他麽?
“不想嫁就不嫁。”
文岫煙反倒猶豫起來:“但我聽說,皇兄已經把嫁書送去秦……陛下那裏了。”
陸迦面不改色:“我來解決。”
文岫煙和嬷嬷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喜和懷疑。
陸迦确認了文岫煙的意向,沒有對文岫煙解釋,在她發問之前,幹脆利落地離開,只留下文岫煙和嬷嬷兩個人面面相觑。
等陸迦離開,嬷嬷才不安地低聲問:“公主,您信侯爺的話麽?”
文岫煙同樣不安地咬着下唇:“信與不信,也只能試試看了。”
她早就聽說秦非恕私底下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嫁過去完全就是送死。能有一線希望,她也不願意放棄。
……
【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看看文岫煙能不能扶起來而已。”
按原著來看,文岫煙從嫁給秦非恕就一直戀愛腦加斯德哥爾摩晚期,明明幾次都逃離了皇宮,偏又割舍不下地回來,害得忠心的嬷嬷和屬下送命,讓秦非恕盛怒之下殺了不少人。
但陸迦從文岫煙的生涯中看到這個妹妹不一樣的地方。
文岫煙沒有戀愛腦的時候,思維缜密冷靜,幾乎沒有任何勢力動用的情況下,能從秦非恕把守嚴密的皇宮幾度逃離,甚至還能賺到謀生的銀兩。對于一個出生後幾乎沒有出宮過的公主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的聰慧。
可惜一碰到秦非恕的事,就像中了蠱一樣愚蠢。
陸迦就是想看看在劇情尚未發生之前,文岫煙的戀愛腦能不能治。
既然文岫煙初心不願意跳這個火坑,那陸迦自然不打算像原著一樣逼她。
相反,他十分願意幫文岫煙一把。
【你想改變劇情?不可能的,文岫煙和秦非恕的命運絕不會改變,你再費勁也只是徒勞……呃!】
系統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迦指尖隐約跳動起暗火,冷笑一聲:“要真是這樣,你之前要我角色扮演做什麽?”
【……只是為了保證劇情完全保持不變的保險措施。】
“那就試試看。”
系統再度沉默了一會,才問: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改變這個世界的劇情對你來說也不會有任何好處。】
陸迦轉了轉寄宿着系統的瑰托紅戒,唇角輕輕勾起:“不是說了麽,我高興。而且……”
他頓了頓,笑意中透出一絲危險,“你和那個所謂的總系統強迫我這麽久,我總該給你們點回報。”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歡迎小天使們捧場!
這本是快穿文,也是想把我很多想寫但是寫不長的腦洞都收納進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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