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舊皇帝對對碰(二十三) (1)

在原著裏, 老皇帝棄洛都而逃之後,沒有再給過他描寫,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

陸迦因此也忽略了老皇帝的存在, 只當他死了, 沒想到竟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

這個文冰酒設定上的父親、榮朝衰敗的罪魁禍首,如今早沒了皇帝的榮光,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卑微地蜷縮在草席上。

老皇帝咳嗽兩聲, 瞪大眼睛看了陸迦好一會,才認出來驚喜道:“老三啊,你是來救父皇出去的嗎?好!你這樣孝順, 以後朕的皇位就傳給你!”

文二在一旁冷笑了一聲:“救你?咱們獻玉侯八成是被蠻族俘虜了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陸迦, “嘿嘿”一笑, “在蠻族這裏, 三弟也可以試試能不能像對秦非恕一樣撅起屁股求歡啊。”

惡意撲鼻而來。

陸迦神色如常。

他現身只為了确認一件事。

陸迦将文二提起來, 雙眸中的黑色火焰再度跳動:“北峪關怎麽破的?”

文二一呆, 望着陸迦深邃如海的瞳孔, 意識漸漸迷離, 聲音呆板:“老頭子親自拜訪守将孫安,我在宴席上下了毒, 把宴會上的将領全都毒死了。”

“為什麽要這樣做?”

“中原已經被大周和琅琊瓜分,我被趕出洛都之後無處可去, 老頭子帶走的金銀珠寶花完, 也想重新當皇帝, 恰好老大找到我們。于是我們合計了一下, 既然鬥不過秦非恕和老三, 不如幹脆去找蠻族。蠻族力大卻無腦, 憑我們的心計,完全可以将他們玩弄掌心。”

陸迦眼眸中的火焰跳動了一下,唇角的冷意幾乎要化作刀刃笑出來。

這是多麽愚蠢、多麽自私才能想出的主意。

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與虎謀皮,打開邊界送蠻族入侵擄掠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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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文二和老皇帝現在的處境,顯然“玩弄蠻族”只是他們的一廂情願。

他們身邊的其他人,恐怕現在骨頭都不知埋在什麽野地中了。

陸迦手一松,文二便摔倒在地上。

恢複正常的文二驚恐地看着陸迦,從內心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你、你做了什麽?你不是人!”

“我确實不是人。”

陸迦掌心點起宛如濃墨的火焰,冷冷地道,“再見。”

說完兩點黑焰分別落入文二和老皇帝眉心,瞬間将他們焚燒殆盡。

……

十幾日後的深夜。

依然身處郡守府的蠻族首領阿骨拉随手将酒罐摔碎,擦擦嘴站起身:“大周的軍隊差不多在路上了,明日我們便出發。”

他周圍的蠻族士兵頓時興奮地吼了起來:“出發!出發!”

“我們從衡水繞道直攻洛都,把洛都的皇帝都做成人頭架!”阿骨拉哈哈大笑,“到時候按照人頭架的數量分配珠寶和女人!兒郎們,中原豬狗的頭顱可不要放過!”

“是!”

就在阿骨拉和士兵哈哈大笑的的時候,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響起:“怕是你們沒有這個機會了。”

阿骨拉一怔,随後大喝:“什麽人!”

大廳的燈光倏然熄滅,廳門無風自動緊閉,徹底陷入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阿骨拉瞬間拔出一把刀,喝道:“小心!”

陸迦站在房梁上,望着下面身處黑暗卻依然保持着陣型的蠻族士兵,略略垂眸。

不愧是骁勇善戰的蠻族兵,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也能保持戰鬥力。

只是那又如何?

陸迦伸開手,将掌心握着的東西撒了下去。

很快,整個大廳便安靜了下來。

廳門重新打開,穿堂風吹進來,将無數灰燼吹散得無影無蹤。

原著中斬下無數中原頭顱的蠻族首領阿骨拉,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抹掉了一切痕跡。

……

阿骨拉死去的瞬間,陸迦再次感受到世界的違和感。

這一次他清晰地定位到了“釘點”的位置。

就在涼原城。

陸迦站在空空蕩蕩的郡守府中,輕輕摩挲着手指上的紅戒,沉吟片刻,內心問道:“系統,你知道釘點是以什麽形式存在的麽?”

【不知道。】

“小世界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意味着那個釘點想要發揮作用,必然也要實實在在地存在。”陸迦道,“殺死蠻族首領就能确定釘點在涼原,要是将劇情徹底打破,是不是就能将釘點□□了?”

【……你想幹什麽?】

“蠻族八十萬大軍這次是傾巢出動,若是将他們全殲,蠻族就将徹底再起不能,日後邊關再無任何隐患。”陸迦唇角噙着一絲冷酷的笑意,“原著劇情裏的蠻族毀滅中原再無可能,夠不夠?”

系統感覺自己的代碼都在顫抖:

【全殲?你做不到的。只要你發揮出超過這個世界規則承受的力量上限,這個世界就會崩潰。】

至今為止陸迦使用的都是力量動用不大的小魔法。

陸迦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所以我打算借個東風。”

系統茫然了。

一只漆黑的蝴蝶在空中盤旋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陸迦的手心,随後倏然消散。

陸迦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東風來了。”

【什麽東風?】

陸迦沒有解釋,而是轉身去了涼原城內其他有蠻族占據的地方,如法炮制将所有的蠻族将領盡數燒成灰燼。

随後他來到涼原後方的城牆上,向明月高懸的方向望去。

遠處的地平線上,隐約有些黑影攢動。

隔着遙遠的距離,陸迦幾乎能想象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能劈開風沙的堅毅面容。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唇角輕輕勾起一絲弧度,消弭了不少殺氣。

系統也發現了遠處悄無聲息的大軍,吃驚地道:

【大周軍?秦非恕?他們怎麽來得這麽快?】

不是說要一個月麽?

“只要琅琊放開道路讓大周軍直接過來,立刻能節省大半時間。”

【琅琊竟然敢讓大周軍進入領地!】

“不然我為什麽要在琅琊停留這麽久?”陸迦活動了一下手指,眼眸中的火焰逐漸盛烈,“準備這麽多,就是為了今日!”

在他的背後,蠻族大軍似乎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喊殺怒吼聲逐漸沸沸揚揚,城牆似乎都在為了即将而來的大戰震動。

陸迦冷漠地看着蠻族大軍沖進涼原城,深吸了一口氣,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鮮紅的血液向着城牆下低落。

墜落的半途,那些血滴染上濃墨般的顏色,随後綻放成一只一只比夜空更純粹的蝴蝶,翩然飛舞到地上,被土地吸了進去。

大地上蕩漾起暗色的漣漪。

陸迦伸開雙手,神情肅穆,低聲道:“被鮮血澆灌的土地,不甘的亡靈,蘇醒吧。

“許你們片刻生死逆轉,将你們的怨恨和痛苦,重新付諸施予你們的敵人身上!”

随着陸迦的咒語,天上的星月隐匿了光輝、城中的燭火暗淡了顏色,整座涼原城都被無盡的黑暗籠罩。

矗立在街頭巷尾的人頭架忽然“咔咔”動了起來。

蠻族軍隊看着周圍不尋常的一切,警惕地握着長刀。一個人擔憂地看着那些似乎被風吹動的人頭架,用蠻族語道:“這些人頭架有些古怪……”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只人頭便倏然飛起,腐爛的下颌張開,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脖頸上!

不只是人頭,無頭的屍體、虛拟的怨靈一個接一個出現在涼原城中,如同被怨毒侵染的絞肉機,将進入城內的蠻族士兵吞噬。

蠻族尚存的将領見狀不對,紛紛大喝:“撤退!撤退!”

然而他們最高的幾個首領都已化作了灰燼,導致蠻族軍隊群龍無首,這種程度的約束根本影響不了大局。

在這片土地上被蠻族屠戮殘殺的所有涼原軍民,從地面睜開不能瞑目的雙眼,向着這些劊子手們發起了複仇。

……

陸迦捂着右臂,站在城牆上冷漠地望着下面的一切,不易察覺地長吐了一口氣。

【亡靈召喚!這種力量應該不能用出來才對!】

“這個世界承受不了這種力量,但我可以。”陸迦道,“只要我能承擔反噬,什麽魔法我都可以用。亡靈召喚這種低級的魔法,無非受點輕傷。”

【……但這些亡靈解決不了八十萬蠻族大軍。】

亡靈僅僅是憑借本能在攻擊,等蠻族反應過來退出涼原城,除非陸迦再次控制它們,否則它們只會憑借本能攻擊後來的大周軍。

這一點陸迦自然也想到了。

他本打算讓亡靈擊破蠻族的氣勢,等大周軍到來之後撤掉亡靈魔法。後面的自然交給秦非恕和他的大周軍。

陸迦還沒動手,就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秦非恕從城牆下面直接躍上來,握住了他的手:“你沒事吧?”

陸迦望着秦非恕毫不掩飾擔憂的目光,稍微怔了怔。

他旋即轉過頭道:“有事的自然不是我。”

秦非恕看了眼下面的亡靈天災,倒吸一口冷氣:“你用了亡靈魔法?”

“最基礎的亡靈召喚罷了。”陸迦向前走了一步,回頭道,“我可是魔王——當然,既然大周軍來了,我就把魔法撤回。”

秦非恕将涼原城內的情況收入眼底,忽然用力握了一下陸迦的手:“等等,讓我試試。”

他反手将背後的長戟拔出,挑起城牆上的大周玄色旗,大喝一聲:“涼原軍民聽令!”

城內正撕咬着蠻族的亡靈們動作一頓,紛紛“看”向了城牆的位置。

“朕乃大周皇帝秦非恕!諸位為守大周黎民百姓流盡最後一滴血,死後仍願挺身為大周而戰,實乃大周英烈!

“朕親至涼原,便是要與蠻族決一死戰。諸位英魂若已盡興,當可安然沉眠;若尚未盡興,便跟随朕的步伐,殺盡蠻族兵,救我大周民!

“朕承諾,自今日後,大周臣民,絕不會再受邊關之苦!”

說完這番話,秦非恕向着下面的亡靈地獄一躍而下,手中依然高舉着大周玄色旗。

本該沒有意識的亡靈愣愣地“看”着秦非恕從它們身邊經過,沒有遵循本能攻擊他。

只停頓片刻,亡靈們丢下已經殘破不堪的蠻族屍體,蜂湧跟在了秦非恕後面,沖向了另一邊的蠻族大軍。

緊跟着秦非恕而來的大周軍望着這詭異的一幕傻了眼。

但很快領頭的将領便反應過來,高喊一聲“緊随陛下”,便率兵跟了上去。

秦非恕、亡靈、大周軍,如此詭異的組合,宛如一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蠻族的大軍。

一時間喊殺聲響徹天際。

亡靈無視蠻族鋒銳的馬刀,直接沖過去撕咬蠻族的脖頸,要将被砍下人頭的痛苦全部回報給他們。再強大的蠻族戰士,面對這樣的場景也不免失了戰意,被後面跟上來的大周軍手起刀落。

被囚禁在牢籠裏的婦孺們看着猙獰的無頭屍體沖過來,吓得臉色蒼白,抱緊身邊的人。

那具屍體卻只在她們面前停頓了一下,随後踉跄着去追其他的蠻族兵了。

最前面的女子望着亡靈身上被血染黑的熟悉衣服,忽然嗚咽一聲,捂住嘴,眼淚滾滾而下。

“咔嚓!”

一個大周軍劈開囚籠:“出來吧!你們安全了!”

所有俘虜面面相觑,最後喜極而泣。

……

在這樣的攻勢下,蠻族終于徹底潰逃,向着其他方向逃去。

等待他們的是另外一支軍隊,徹底截斷了他們的後路。

一名蠻族将領被箭雨射死之前,不可置信地望着這支軍隊的鑲金藍紋旗:這似乎是琅琊獻玉侯的旗幟!

為什麽劃江而治、彼此對峙的大周皇帝和獻玉侯竟然聯手了?

……

陸迦望着秦非恕微微發光的背影,靜靜地站在城牆頭。

秦非恕真的在發光。

在陸迦力量的影響下,整座涼原城都陷入昏暗,哪怕星月之光也不例外。因為他本身就是黑暗的魔王,和光明互相沖突。

但在他的領域,秦非恕身上依然散發着細微卻永恒的光,吸引着本該懼怕光亮的亡靈追随,也為身為人類的大周軍掃除了天然的恐懼。

随着秦非恕的沖鋒,籠罩在涼原城內的黑暗宛如被狂風吹散的濃雲,露出背後晴朗的天空。

這樣看過去,陸迦竟然覺得有些耀眼。

【秦非恕破了你的黑暗領域。】

“他也不是第一次破了。”

在上一個世界,就是大英雄破了陸迦的黑暗領域,和陸迦狠狠打了一架。

【你似乎沒有不高興?】

陸迦唇角輕輕彎了一下:“為什麽不高興?雖然我是魔王,但其實我并不讨厭他這種人。”

他看了眼前方的戰局,“大勢已定,我們該去找釘點了。”

……

八十萬蠻族軍戰死大半,剩下盡數被俘虜。

經此一役,蠻族有生戰力徹底灰飛煙滅,只剩少數老弱病殘。

秦非恕安排好大致的後續後,找到了陸迦。

陸迦正站在涼原的城門口,望着城門正中。

秦非恕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香囊遞給陸迦。

陸迦不明所以地接過來嗅了嗅:“榮花?”

“戰場上味道不好聞,記得你喜歡這個。”

陸迦對現實的氣味其實沒多大在意,他只是厭惡惡意的臭味。不過秦非恕給的,他還是收了下來。

“聽說是你将舅舅的屍體安葬的。”秦非恕莊重地道,“多謝。”

陸迦一怔:“這裏的郡守是你舅舅?”

秦非恕默然點頭。

陸迦垂了垂眸。

秦非恕反而笑了起來:“舅舅是軍人,舍生取義是他從小教我的,能看江山穩固,想必也能夠安息。”

“嗯。”

“你找到釘點了嗎?”

“找到了。”

秦非恕看着陸迦的神情,抿了抿唇,還是問道:“那……你什麽時候離開這個世界?”

陸迦擡眸看了他一眼:“想我早點走?”

秦非恕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心思,非要說這種話氣我。”

陸迦唇角勾了勾,沒說話了。

秦非恕反而說了下去:“放心,我不會對琅琊怎樣,只要琅琊王氏不是一心作亂,你離開之後也不會非要和大周對着幹,屆時可以和平達成一致。”

陸迦點點頭。

他到琅琊之後從未正面挑起對抗大周的旗幟,就是給今天留出後路。

兩個人之間倏然沉默了下來。

只有清晨帶着血與火味道的風吹動周圍的旗幟“嘩啦啦”作響。

過了好一會,秦非恕內心權衡許久,還是開口道:“陸迦,解決釘點之後,你一定要離開?”

陸迦沒有說話。

“能不能……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秦非恕斟酌着話語,低聲道,“你先不走,多留一陣?我……琅琊的事情可能沒那麽好處理,你突然消失到底……”

說到後面,秦非恕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陸迦看着幾個時辰前還在戰場上宛如太陽一般揮灑光輝的秦非恕此時緊繃着全身站在他面前語無倫次,忽然展顏一笑:“好啊?”

“我不是在威脅你,只是——”秦非恕陡然睜大眼睛,随後面露狂喜,“真的?”

陸迦挑起一邊眉毛:“怎麽,後悔了?”

随後陸迦就感覺身體一輕,竟然被秦非恕整個抱了起來。

“謝謝你,陸迦。”秦非恕把頭埋在陸迦脖頸處,低聲道,“我會好好待你的。”

陸迦再度挑了挑眉,唇角笑意卻逐漸濃郁起來。

……

等秦非恕激動完了,陸迦才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來,我得先把釘點□□。”

秦非恕這才冷靜下來,小心将陸迦放在地上,關心地道:“需要幫忙麽?”

“不用。”

陸迦再度擡頭看着涼原城城樓,微微眯起眼睛,“釘點就在這裏。”

他伸出手,對着雕着“涼原”兩個字的城樓青磚遙遙虛握。

城樓微微震顫。

一根透明的、足有半米長、手臂粗的“釘子”從城樓上緩緩被拔了出來。

随着蠻族大軍覆滅,大周亡于蠻族的劇情已經徹底淪為不可能,釘點也變得十分脆弱。

秦非恕顯然也能看到那根釘子,有些吃驚地道:“這就是釘點?”

陸迦手一拉,那根釘子徹底脫離了城樓。

還沒等他控制釘子飛回手心,那根釘子卻猛然調轉釘頭,向着陸迦迅速沖了過來!

陸迦剛準備躲開,就感覺一股莫名其妙的寒冷襲擊身體,仿佛這具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哧啦!”

鮮紅的血在陸迦面前綻成漂亮的玫瑰。

陸迦怔怔地看着秦非恕緩緩倒下。

沾滿秦非恕鮮血的透明長釘墜落地上,再無聲息。

陸迦身體驟然一松,那種莫名的束縛也随之消失不見。

他蹲下身,手指按在了秦非恕胸口的血洞上。

秦非恕睜着眼睛望着他,深棕色的眼眸中除了茫然,還有許多陸迦看不懂的東西。

陸迦咬着下唇,幾乎要咬出血。

他用不出任何治愈性的魔法。

“系統,救他。”

【我救不了。】

“那你和他一起死。”

系統慌了:

【我真的救不了他,你已經把我徹底破解了,難道你不知道我能做什麽?】

陸迦垂眸,雙手握緊。

他知道,他只是懷了一絲僥幸。

縱然秦非恕擁有在光下超越常人的自愈能力,但胸腔整個破了大洞,便是神仙也難救。

很快,秦非恕便失去了所有氣息,沒有留下任何話語。

陸迦坐在地上,默默地望着秦非恕平靜的臉。

就在幾分鐘之前,這個男人還在為了他留下來而高興地将他抱起來轉圈,如今卻已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跡象。

他為秦非恕整理了一下遺容,發現秦非恕懷中依然放着那枚随手買來的冰酒玉。只是玉石邊緣擦到了方才的攻擊,已經出現了裂痕。

陸迦甚至沒有感應到秦非恕的靈魂。

或許是因為秦非恕并非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他死了之後,靈魂也會回歸自己的世界。

陸迦略略阖上雙眼。

以他為中心,周圍的土地逐漸染上一層濃郁的黑色。

被墨色侵蝕的土地逐漸風化。但秦非恕的屍體卻依然保持着栩栩如生的狀态,沒有任何改變。

但系統寄宿的戒指的光輝漸漸黯淡。感受到陸迦力量壓迫的系統驚慌地道:

【陸迦,你冷靜點!和我沒有關系啊!】

陸迦垂眸,伸手拿起沾滿秦非恕鮮血的透明釘子:“你知道這是用什麽做的嗎?”

【釘點?】

陸迦冷笑一聲:“用的是文冰酒的靈魂。”

被釘點襲擊的一剎那陸迦就看透了它的本質。

真正原來的文冰酒,靈魂被抽出來,做成将這個小世界終結的劇情的釘點;而他的身體則空出給穿越者,維持劇情能夠完美走向結束。

釘點被拔出之後,靈魂本能地想要回歸軀體,軀體也本能地想要迎接靈魂,才會讓陸迦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為什麽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陸迦手一翻,釘子消失不見:“可惜,文冰酒的靈魂已經無法變回原來的樣子了。至于你……”

他摩挲了戒指片刻,最終還是收回手指,“暫時留你還有用。”

系統松了口氣。

過了好久,陸迦終于站起身。

他不再看秦非恕的屍體,只道:“你對我承諾的,我會做到。”

……

大周元二年六月,蠻族破北峪關,占涼原城。啓元帝秦非恕親自率兵,一舉殲滅蠻族大軍,平定西北邊關,不幸戰死駕崩;

同年七月,獻玉侯文冰酒遵啓元帝遺囑登基,仍尊國號為周,年號承元;

同年八月,平西南土司叛亂;

同年八月,琅琊王氏進都,封琅琊侯;

同年八月,除文昌年、文和阗、文藍田文氏祖籍,貶為廢人;

同年九月……

……

次年三月。

陸迦站在九辰宮的閣樓,眺望着遠處的天空。

他身上穿着過去和秦非恕一樣制式的玄金皇袍,頭頂平天鎏冕冠,周身萦繞着不怒而威的氣質。

腳步聲從他背後傳來。

文岫煙依然做中性打扮,對着陸迦行禮:“陛下召臣有何吩咐?”

陸迦轉過頭看着文岫煙。

去年蠻族決戰時,白玉軍領軍的将領中就有文岫煙。

經過這幾年種種洗禮,文岫煙已徹底褪去曾經的少不更事,不論帶兵打仗還是朝堂政事都有一套自己獨到的見解。

陸迦坐下,指了指另一面椅子:“坐,陪朕手談一局。”

文岫煙應了一聲,在另一側坐下。

陸迦随手下了一子,取了身邊新開的榮花,嗅了嗅,漫不經心地扯掉一片花瓣:“今年榮花開得不怎麽好。”

文岫煙道:“榮花嬌貴,須得好好伺候才能開好。”

陸迦點點頭:“可惜花終究只是花,若伺候的人轉了心意,也只能慢慢凋零。”

他将花瓣彈開,看向文岫煙,“這幾日,朕收到幾個參你的折子,想要朕收回封你為侯的成命。”

大周的風氣不算保守,文岫煙又在抗蠻族、平西南、定琅琊中幾次立功,按理說哪怕是女子之身,封侯也沒人能反駁。

但文岫煙知道那些人與其說是對她被封侯不滿,其實更主要是對文冰酒重新做了皇帝不滿。

文冰酒禪讓秦非恕,秦非恕戰死後文冰酒重新回來做皇帝倒也說得通,問題是誰都知道那個禪讓到底是怎麽回事,文冰酒就有些篡奪大周江山的意思在了。

可惜秦非恕在出征之前便立好了遺囑,請了幾個心腹和重臣私下見證,确确實實不是文冰酒作假,大臣們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來。

文岫煙也知道為什麽陸迦對這些念着秦非恕的舊臣一直都很寬容。

這一年陸迦行事雷厲風行,但文岫煙內心還是替陸迦難過。

她是知道陸迦和秦非恕的關系的。

她也知道陸迦曾經交代過,若他有一日死了,便要琅琊王氏好好歸順大周,如同侍奉他一樣對待秦非恕。

卻原來秦非恕也留了一樣的遺命。

文岫煙不敢想象陸迦看着秦非恕戰死疆場時的心情。

只是看着陸迦愈發冷漠疏離,文岫煙也只能加倍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替陸迦分擔朝堂上的壓力。

她沉吟片刻道:“陛下若想平言官之口,可将臣的爵位下調,或可拟虛爵,不賜封地。”

陸迦輕輕嗤笑:“朕從來不對任何人讓步。”

“既如此,也可壓下不表,等臣再立些功勞,他們也就消停了。”

陸迦未置可否:“唔。”

兩人說話間,陸迦已經占盡棋盤優勢,很快文岫煙便心悅誠服地認輸:“陛下棋藝了得。”

“那是自然。”陸迦放下棋子,“畢竟不是所有人臭棋簍子還要拉着別人下的。”

文岫煙茫然。

陸迦看了眼文岫煙:“你的爵位,朕倒是有個新的法子——他們既然覺得朕給的爵位太高,那朕就再給高點。”

文岫煙吃了一驚:“親王?!這可不成——”

陸迦搖搖頭:“親王怎麽夠?”

文岫煙再次一怔,一個瘋狂的念頭從她內心湧起,令她手中的棋子失手落在棋盤上。

“朕打算擇日禪位給你。”陸迦把玩着手裏的榮花,随意地道,“言官怎麽說,就交給你了。”

“三哥,這怎麽行!”

文岫煙脫口而出,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稱呼變成了過去慣用的親密。

陸迦表情嚴肅下來,手指敲了敲棋盤:“我教導過你,形色不能顯于人前。”

文岫煙混亂了片刻,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抿唇道:“陛下為何要舍棄皇位?”

“不想做了。”陸迦道,“我已将大周、琅琊擰合,西南、西北的戰亂也已經平定,這個江山你若守不好,就對不起我這些年對你的教導。”

文岫煙抿了抿唇:“我還是不能理解。”

陸迦和文岫煙略帶倔強的眼神對視片刻,忽然笑了:“也沒什麽,我只是想去秦非恕過去的地方走走,尋個地方定居。”

文岫煙一怔,眼神軟化下來。

“另外,我這不是商量,是命令。”陸迦“啪”一下将棋子按在棋盤上,“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

承元二年四月,承元帝文冰酒禪位公主文岫煙;

同年五月,太上皇文冰酒離都,此後再無音訊。

……

陸迦站在盛放的榮花樹下,伸手摘了一朵。

榮花馥郁,極易吸引蝴蝶。

只是榮花枯萎,蝴蝶終究也會翩然而去。

他手掌一握,手中黑色火焰燃起,将榮花焚燒成灰,随後整個人消失不見。

……

陸迦再睜開眼,面對的就是一排被砸爛的高檔酒櫃,玻璃渣和碎酒瓶散落一地,酒液浸透了地毯,将整個房間熏得滿是葡萄酒的甜香。

陸迦揉了揉眉心:“系統,這個世界的劇情。”

這個小世界的原著劇情是一個真假少爺的耽美故事。

主角攻周沛海出生的時候,不小心被抱錯,成了一戶貧苦人家的孩子,雖然家境貧寒,但品學兼優,靠獎學金進入了全國數一數二的A大,結識了同系的主角受謝晝。

謝晝出身富豪家庭,卻沒有染上纨绔子弟的性子,和周沛海認識之後,兩人一起讨論學識,相處得十分融洽。然而這引起了學校裏二世祖葉遠流的注意。

葉遠流一直對謝晝有些意思,謝晝則以自己是直男的理由拒絕葉遠流。結果看謝晝和相貌英俊的周沛海相處甚歡,葉遠流心生嫉妒,幾次找周沛海的麻煩,引得謝晝愈發厭惡。

結果沖突中讓謝晝發現了一些端倪,抽絲剝繭調查過去,原來周沛海才是葉家的孩子!

葉遠流如遭雷擊,對周沛海從嫉妒升級為怨毒,後來甚至屢次買兇想殺掉周沛海,都被謝晝和周沛海一一化解。也是在一起應對葉遠流的過程中,謝晝和周沛海感情升溫,真正走到了一起。

後來葉家終于保不住葉遠流,葉遠流入了獄,保釋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假扮已經功成名就的周沛海的司機,載着謝晝撞向懸崖試圖殉情——

系統的說明到此戛然而止。

陸迦睜開眼睛:“後面呢?”

【後面沒有了。】

陸迦詫異:“太監了?”

【總系統給的劇情只到這裏,從原著劇情的備注說明來看,作者似乎棄坑不寫了,導致沒有下文。】

“就算斷更的劇情,你們也要走下去?”

劇情走完之後的小世界會怎麽樣?

【……】

陸迦差不多梳理完了記憶,确認現在劇情點就在剛剛揭曉周沛海和葉遠流身世的時候。

對一無是處、靠着家庭背景到處耀武揚威的葉遠流來說,他是徹頭徹尾的唯金錢論,最看不起貧窮的周沛海,結果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家世本該是周沛海的,他只是一個鸠占鵲巢的小醜,徹底摧垮了葉遠流的所有底線和自尊,讓他變得愈來愈瘋狂;

但對雖然貧窮但家庭溫馨的周沛海來說,其實他一開始并不在意自己是否有人生缺憾,但被葉遠流幾次坑害之後,反而激起了周沛海的野心,讓他下定決心快速成長,最後站到了連葉家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現在葉遠流就在包廂裏喝了個酩酊大醉,撒酒瘋把整個包廂都砸了個稀巴爛。

陸迦能聽到外面經理心驚膽戰的問話:“葉少,您還好吧?”

陸迦驅散宿醉的疼痛,回答道:“沒事。”

他試圖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站不起來。

小腿斷了。

這斷腿也是葉遠流自作自受。他故意找人開車撞周沛海,結果沒想到把自己也坑了進去。周沛海只扭傷了胳膊,他直接斷了腿。

也是這次受傷驗血才讓他們的身世大白天下。

陸迦偏偏不會用任何治愈型魔法,只得讓經理給他叫車送他回家。

那經理明顯松了口氣,殷勤地把陸迦送上了葉家來接的車上。

陸迦從後視鏡裏都能看到經理擦汗的動作。

“少爺,回家嗎?”

陸迦點點頭:“嗯。”

司機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顧及原身的暴脾氣,沒有多嘴。

等陸迦到了葉家,立刻明白司機為什麽是這副表情。

客廳裏坐着一個高大的背影,右臂上還包着繃帶。聽到客廳門開的聲音,轉過頭來,恰好和陸迦對上。

作為這個世界的主角攻,周沛海凝結了所有男性身上最優秀的部分,也包括相貌,劍眉朗目,身姿挺拔,雖然只有二十歲出頭,眉間卻沉澱着超乎常人的冷靜和成熟。

只是這雙眼眸只看了陸迦一眼,便面無表情地轉了過去。

陸迦挑起了一邊眉毛。

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地解釋:“少爺,先生和夫人讓周少爺過來,是想你們拉近一下感情……”

陸迦淡淡地“哦”了一聲。

原著裏确實有這段劇情,葉家夫妻雖然和葉遠流感情更深,但也想要回周沛海,所以想讓周沛海多來往;周沛海本是沒這個打算的,但他的養父母知道周沛海的親生父母家境極好,希望周沛海能有更好的人生,周沛海拗不過爸媽,才同意來葉家住幾天。

當然,原著裏周沛海沒住多久就被葉遠流鬧走了。

管家看陸迦這副表情反而更擔心,委婉地道:“少爺,你腿還沒愈合,不如坐下休息休息?”

陸迦對周沛海興趣不是很大,尤其是看到“周”這個姓氏難免讓他想起上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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