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神靈魔王對對碰(二)

黑森林的深處栖居着八眼毒蛛, 是一種相對來說比較低級、但對普通平民來說危害極高的魔物。

八眼毒蛛喜歡毒霧,常常在巢穴附近散布毒氣,讓一處普通的樹林變成令人望而卻步的魔窟, 只有牧師的聖光祈禱才能驅散。

陸迦來到黑森林的邊緣, 望着黑森林中彌漫出來淡紫色的煙霧,略略沉吟,随後分離出一點點黑焰籠罩住身體,隔絕煙霧, 向樹林深處走去。

以陸迦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在光明神尚未誕生的現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擁有跟他對抗的力量, 哪怕魔域也是如此。

但問題在于, 這個世界最後毀滅的原因不是魔域, 而是世界自身的崩壞。

陸迦指尖點起一絲純黑色的火焰。

這個世界有一個隐藏的基礎設定, 那就是光暗平衡。

大陸上必須有足夠多的光域, 也有足夠多的魔域, 才能保持世界本身的平衡。好像世界本身是一艘歪歪扭扭的小船, 兩邊有同等的重量才不會翻船, 一旦翻船就會徹底葬身海水。

這個世界覆滅的“海水”,是地縫中的一種毀滅之焰, 代表終結的本質,無所不燒、無所不焚。換句話說, 這片分成光域和魔域的大陸, 其實是一塊安放在毀滅之焰灼燒的大餅。

正是陸迦指尖上竄動的黑焰。

陸迦上一次在這個世界被光明神阿德爾封印的地點經過精心計算, 剛好在一處地縫處, 可以安靜地吸收地縫中的黑焰。

用了一千年, 陸迦才将地縫中的黑焰吸收殆盡。

這些等同于“世界毀滅”本身概念的火焰改變了陸迦的靈魂本質, 令他無論如何都學不會、用不出治愈類的能力和魔法。在仙俠世界中陸迦施展司白墨和生機相關的法術,都是借阿德爾的血造就的假象。

因為生機和毀滅本身是完全對立的。

陸迦不清楚現在的世界到底是回檔還是平行世界,但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使用黑焰,就感受到腳下大地深處和黑焰的共鳴。

這個世界同樣有黑焰存在,而且感應到陸迦帶來的黑焰,地下的黑焰甚至變得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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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陸迦肆無忌憚地使用黑焰,一定會因為共鳴讓大地深處的黑焰蓬發,到時候哪怕地表能保持光暗平衡,也會被黑焰吞噬。

因此在陸迦能夠長久、穩定地吸收掉這個世界的黑焰之前,不能太多動用黑焰的力量。

因此陸迦才來黑森林找這裏隐藏的東西。

黑森林內已經成了蜘蛛的巢穴,到處都是黏糊糊的蛛絲,陸迦盡量避開那些小蜘蛛,來到了最深處的八眼毒蛛巢穴前面。

八眼毒蛛似乎有所感應,如臨大敵地從巢穴中鑽出來,對着陸迦發出尖銳刺耳的嘶鳴。

陸迦掃了眼它布滿毒液的八條腿,臉上流露出一絲冷笑:“就是你傷的他?”

……

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

陸迦彎腰,從一地黑灰中撿起一塊純白色的月牙形狀的石頭。

随後他精神力探入石頭中,在掌心激發一道明亮的白光。

原身西格瑪來到這個森林的目的是為了找一種據說吃下去能夠獲得元素親密的魔草,但那種魔草其實只是這只魔淚石溢出能量的産物。

如果将這塊石頭熔煉進武器,就能讓普通的匕首變成極為強悍的魔武器。

陸迦沉吟片刻,将魔淚石收了起來。

他回到和阿德爾一起居住的小屋,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幾乎在陸迦躺在床上的下一秒,阿德爾就推門走了進來。

他找牧師祈禱祛除了體內的毒素,還給陸迦帶來了禮物,在鎮子上買來的麥芽糖。

麥芽糖是這裏窮人孩子們尚且能奢望的零嘴兒,阿德爾擔心陸迦身體不舒服,特意買了一點給陸迦。

陸迦道了聲謝,接過麥芽糖放在桌子上:“我們什麽時候走?”

阿德爾一愣:“去哪裏?”

“離開這裏。”陸迦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冒險嗎?”

“我答應了爸爸好好照顧你,怎麽能一個人出去?”

陸迦輕描淡寫地道:“我和你一起去。”

“等你長大一點……”阿德爾忽然反應過來,驚訝地看着陸迦,“你跟我一起?不行,太危險了。”

“你能做到,我為什麽做不到?”

阿德爾糾結地看着陸迦。

西格瑪身體比較弱,家裏有什麽重活基本都是阿德爾來做,因此阿德爾小小年紀就有一身流暢結實的肌肉,不像西格瑪只是個白斬雞。

陸迦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沒有底氣,但反正不是自己的臉皮,他就不在意:“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阿德爾自然毫不猶豫地拒絕。

陸迦也不着急——反正很快就會有事情發生,逼迫阿德爾不得不帶着西格瑪離開。

原因是鎮上的牧師看上了阿德爾和西格瑪這對兄弟。

西格瑪和阿德爾都是最青春朝氣的年紀,相貌都不差,又是貧民窟的孤兒,在牧師眼裏簡直是最完美的玩物候選。

和原著一樣,阿德爾本來希望陸迦能夠在小鎮上找一份安定的工作,但在後來發現牧師的肮髒心思之後,阿德爾立刻收拾東西,連夜帶領陸迦離開。

陸迦自然沒有反對。

阿德爾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不想離開呢。今晚我出去一趟,你先睡,等我回來立刻就走。”

阿德爾出門之後,陸迦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阿德爾身手敏捷地溜進牧師的住所——他選擇今晚的原因,是牧師被鎮上的富商邀去尋歡作樂,家裏只有幾個仆人看守。

這種邊陲小鎮上的牧師只懂一些淺顯的聖光魔法,更高深的傀儡術等等想都不要想。

阿德爾在牧師的卧室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牧師囚禁一些平民家的小孩、還有和鎮上富商合作騙錢的證據,甚至還有以次充好欺瞞鎮長富商的賬單。

之後阿德爾把東西收拾好,将這些東西送到了鎮長那裏。

鎮長平日和牧師也有勾搭,但想必他看到牧師将不知有沒有毒的野草充當聖光沐浴的藥材送給他也會勃然大怒。

做完這一切,阿德爾才向家裏走去。

陸迦顯出身形,饒有興趣地看着鎮長的仆人把證據都拿進去。

難怪之前他們走的時候,鎮上亂糟糟的。

上一次阿德爾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被系統逼着必須過劇情——私下去找牧師求情,差點被牧師順便得手——沒能看到這一幕。

看着阿德爾敏捷地躲避着衛兵的追趕,陸迦打了個響指。

那些衛兵神情一僵硬,不再追捕阿德爾,反而四處奔逃,大聲喊起牧師的各種罪名。

阿德爾停下腳步,詫異地回頭。

陸迦隐去自己的身影,去了牧師尋歡作樂的地方,直接給牧師下了催眠,等鎮長來興師問罪的時候,牧師就會一五一十把自己所有做過的事情當衆說出來,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随後陸迦重新變回瘦弱內向的西格瑪,返回家裏床上等阿德爾。

阿德爾回來時臉上還帶着茫然的情緒,看陸迦還在睡覺,沒有吵醒他,只小心翼翼把陸迦背在背上,帶上他們數量不多的行李,向外走去。

陸迦趴在阿德爾的後背上,唇角慢慢彎了一下。

……

等到他們遠離了小鎮,陸迦“恰到好處”地醒了過來。

阿德爾正在生火:“你醒了?”

陸迦“嗯”了一聲。

他不廢話,從懷裏掏出那塊魔淚石:“這個給你。”

阿德爾有些奇怪:“這是什麽?”

“你戴在身上。”陸迦道,“接下來我們去古靈山脈。”

古靈山脈裏有阿德爾最初獲得元素感應能力的元素之地,如果不是前面為了給幾個結識的冒險者朋友奔波,阿德爾早就該升級了。

那些所謂的朋友在後來阿德爾被背叛的時候全部袖手旁觀,哪怕有各種各樣的壓力和苦衷,阿德爾能夠理解,但陸迦是冷心冷情的魔王。

既然重來一次,那些人愛怎樣怎樣,陸迦一切以阿德爾的利益為最優先。

陸迦從包裹裏翻出地圖:“我們往這邊走,具體的位置在古靈山脈的斷崖處。”

阿德爾的目光更加驚訝:“西格瑪,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陸迦随口胡謅:“偷聽的。”

阿德爾表情有些空白,遲疑地看着陸迦:“我怎麽覺得你跟之前好像不大一樣……”

“習慣就……”

陸迦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眼前一花。

眼前的世界驟然變成無規則的光帶,宛如老舊電視機的馬賽克。

只下一瞬,陸迦眼前恢複正常的時候,場景已經變幻。

他坐在熟悉的貧民窟家裏,外面隐約能聽到追逃喊打的聲音。

陸迦皺起了眉。

怎麽回事?

剛才他還在城外的篝火堆和阿德爾說話,怎麽突然就回到了家中?

陸迦掀開被子坐起身,門猛然被推開,阿德爾急匆匆地闖進來:“我們快走!”

說完拉着陸迦拿起行李就向外沖。

陸迦被阿德爾扯着踉踉跄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和幾個小時之前走過的劇情不同,這一次更偏向陸迦還沒有破解系統時的狀态——阿德爾被鎮長和牧師的人同時追捕,只能帶着西格瑪倉皇離開。

陸迦由着阿德爾拉着他,眸光微沉。

世界線重置了。

和末世、ABO、獸人三合一的世界不同,這一次不是穿越時間線,而是确确實實被重置了世界。

分歧點在哪裏?誰重置的?為什麽重置?

陸迦心中閃過了千百種猜測。

他的精神力瞬間鋪射出去,覆蓋了整片小鎮。

每一個人不同的神态纖毫畢現,盡數落入陸迦腦海中。

——沒有異常。

也沒有釘點或者總系統的痕跡。

陸迦忽然想起來世界線重置之前,阿德爾臉上茫然的表情和那句“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樣”。

陸迦目光落在腳步穩定、神情鄭重的阿德爾側臉上。

阿德爾感應到他的目光,以為他在害怕,低聲安慰道:“別擔心,我能保護你。”

陸迦眸光輕輕垂下之後再度擡起,語調輕松:“不用跑。”

“啊?”

陸迦停下來,輕輕打了個響指。

霎時間,夜風呼嘯大作,将雲氣凝聚成山羊頭一樣的魔物,向着後面的追兵咆哮着砸了過去。

“魔物!”

追捕的衛兵吓得四散逃竄。

陸迦站在涼涼的月色中,對着阿德爾微微一笑:“太弱了。”

阿德爾呆愣愣地看着他,過了一會才忽然開口:“你不是西格瑪。”

“唰!”

陸迦眼前再度出現了扭曲的馬賽克。

場景切換之後,一股力道抓着陸迦的手,拉着他努力向前跑。

回到了陸迦突然丢下西格瑪的人設、暴露本性的時候。

是因為他改變了原著的劇情發展?

陸迦旋即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去黑森林冒險提前拿走魔淚石才是大幅度改變了後面的劇情,但世界線也沒有重置。

現在只是随便瞎弄點魔物,能影響到不過是阿德爾的認知。

所以……世界線是否重置,取決于他是否偏離了阿德爾認知中的形象?

陸迦微微眯眼。

可是在陪伴他走過幾個世界的阿德爾的潛意識中,應該是知道他本身就是魔王的。只有最初的光明神阿德爾的少年時期,才會覺得西格瑪應該是一個普通乖巧的好弟弟。

陸迦思索片刻,沒有做多餘的事情,只讓阿德爾拉着他,兩個人一起逃到了小鎮外面。

阿德爾再次生火燒水、安慰陸迦,讓陸迦先休息,他負責守夜。

陸迦點點頭,躺下之後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伸手摸了摸懷裏。

那塊魔淚石頭不見了。

他把魔淚石給了阿德爾,但劇情重置到他在家中的時刻,魔淚石理應也回到他懷裏了才對。

難道世界線重置的時候,把魔淚石重置回了黑森林?

世界線重置的原理到底是什麽?

而且……陸迦背對着阿德爾躺在衣服鋪成的臨時床鋪上,眼眸中毫無睡意。

他從未見過頻繁“回檔”的世界。

實體化的世界不可能出現反複的時間回溯,除非時間回溯本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陸迦對這個世界十分了解,它的不穩定性來源于大陸下面灼燒的毀滅之焰,時間結構沒有半點差錯。

那麽是誰有這麽大的能力重置整個世界?總系統?

又或者……這次的這個世界有問題?它到底是原來的那個世界回溯了時間,還是另一個平行世界?

以及一個很關鍵的點:所謂偏離阿德爾的認知,到底偏離的是“原著的阿德爾”,還是“被上一輪的陸迦改變過劇情的阿德爾”?

可惜上一次陸迦受限于系統,出現真正的分岔還要很久之後……

陸迦回過頭看了眼坐在篝火旁邊的阿德爾。

阿德爾沖他笑了笑。

無論在怎樣艱難的環境中,阿德爾永遠都能保持他積極昂揚的态度;哪怕後來被背叛、被舍棄、被辜負,阿德爾依然是笑着獨自一人站在魔域大軍前面送死。

陸迦做不到阿德爾這麽坦然的心态,但這并不妨礙陸迦欣賞阿德爾這種性格。

陸迦閉上眼睛。

哪怕重來一次,他也要改變阿德爾被世界抛棄的結局。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陸迦安分了很多,只跟着阿德爾加入了一個冒險小隊,乖乖地做阿德爾的挂件。

阿德爾的天賦極高,冒險小隊的人稍微點撥他,阿德爾就能把劍技使得有模有樣,已經可以上陣砍魔物了。

陸迦通過不動聲色的小測試,發現了世界線重置的一些規律:

首先,能夠認知到世界線重置的只有他一個人,其他的無論是阿德爾還是路人,全都當作第一次經歷某一件事。

為了驗證這一點,陸迦在某一天的晚飯時又放了一只魔物出來,等時間回溯之後繼續放魔物……如此反複了大概一百遍,冒險小隊的所有人吃了一百次飯,被吓了一百次,沒有一個露出破綻。

如果有人能僞裝到這種程度……那陸迦被坑也心甘情願。

其次,每次重置之後的細節是不同的。

還是剛才的測試,一百多次晚餐和驚吓,所有的大致上的表現相同,但細節偶爾有出入。比如團長,有時候會先保護腰間的錢袋子,有時候會先拿起自己的附魔短劍。

這說明這些人的行動并不是總系統編纂的完美程序,排除一切都是總系統的幻境的可能。

最後就是阿德爾相關:只有被阿德爾認知到的異常,才會觸發世界線重置。

比如陸迦在阿德爾睡着之後偷偷在他的劍上添加了魔力,讓阿德爾更不容易被魔物的魔氣侵染。雖然同樣動用了不屬于西格瑪的力量,但因為阿德爾沒看見,所以世界線十分安穩。

反複試驗摸索清楚世界線重置的規律後,他們也差不多到了歌德小鎮。

歌德小鎮是個靠近魔域的小鎮,因此能夠居住在這裏的人全都民風彪悍,人人都能上陣殺魔物。

但不被人知曉的是,這個小鎮現在其實已經被魔域的腦魔控制,作為魔域打探光域情報的情報站而存在。

陸迦上一次就是在這裏做出了和原著産生分歧的第一步。

他吞噬了腦魔。

這一次……陸迦精神力探出,随後皺起眉:為什麽沒有腦魔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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