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神靈魔王對對碰（七）
陸迦坐在窗臺, 眺望着天邊銀白的月亮。
他伸出手，精神力牽動，卻沒有任何純黑的火焰出現。
毀滅之焰已經全部被阿德爾吸走, 一絲一點都沒有給他剩下。
陸迦現在還沒有這些真實發生的觸感。
和阿德爾一起走過了這麽多世界, 陸迦沒有想象過阿德爾背叛他這個可能性。
而且……總系統……
陸迦過去無數次和阿德爾靈魂交融，阿德爾的靈魂純淨無暇，完全沒有總系統的痕跡；哪怕來到這個世界，最開始判斷阿德爾是不是他的阿德爾時, 也探測過阿德爾的靈魂。
總系統什麽時候進入阿德爾靈魂的？
是總系統操縱了阿德爾，還是阿德爾一開始就站在總系統那裏？
陸迦眉頭微微蹙起，因為太過出乎意料, 現在反而十分冷靜。既沒有被背叛的憤怒, 也沒有失去力量的恐慌。
他的指尖輕輕揉着眉心, 讓自己的思路更清晰一點。
被教廷騎士救回來已經一周了, 從光域邊境一直都在傳回壞的消息。
首先是光域結界在慢慢後退, 短短一周已經後撤了幾十裏地, 靠近邊境的小鎮已經不得不跟着一起撤退, 像歌德小鎮已經完全被魔域覆蓋；
再其次, 魔域邊境的魔氣正大幅度減少，有些大膽的冒險者試探着踏入魔域, 發現裏面全都是因為魔氣幹涸而倒斃的魔物。
這可不是好消息。說明在魔域的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瘋狂吸收整個魔域的魔氣。
雖然沒有人明說, 但大家心裏都只有一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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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
那位戰勝了光明神、卻被光明神舍生封印在魔域的神祇！
不過陸迦心知肚明, 魔神早已經死了。
在這個世界的基礎設定裏, 魔神和光明神都只是背景板, 光明神留下的是四塊聖血之心和覆蓋整個光域的結界, 魔神留下的則是凝聚了他全部力量的一對羊角。
在教廷的信仰中, 綿羊角象征無辜的祭品，山羊角卻是惡魔。
陸迦上一次便找到魔神的角，煉化入體，才有了承受毀滅之焰的資本。
陸迦想起阿德爾額頭上的那對，忽然若有所悟：阿德爾不會之前就拿到那對角了吧？
不然他哪來的魔氣，又怎麽承受住毀滅之焰的？
——“我要盡快變得更強。”
阿德爾說過的話忽然在陸迦腦海中浮現。
當時他還以為阿德爾說這話之後的做法是加速劇情發展，後面閃現得他都來不及繼續陪着阿德爾，只能趕緊先回來過他自己的劇情；沒想到阿德爾真實的想法，是直接拿到目前這個世界最強的道具！
看現在魔域的情況，阿德爾應該是在擊殺魔域那些強悍的魔物，吸收化為己用。等他統一整個魔域，他就将成為實質性的新魔神。
陸迦忽然微微一怔。
這不就是他上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發展麽？
這樣說的話，上一次阿德爾被背刺之後留在教廷，因為已經融入了聖血之心的緣故，教廷只能咬着牙培養阿德爾，希望阿德爾能盡快成長為和未來魔神抗衡的存在。
陸迦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那阿德爾比他狠多了，直接把另外三個聖血之心都融給了他，逼得教廷完全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所以……阿德爾是故意跟他交換角色？
要他體驗一下阿德爾上一次的經歷，讓阿德爾自己也體現一下他的經歷？
就在陸迦思索阿德爾的目的時，門忽然被推開，大主教出現在門後。
經過一周的思索，大主教已經理清現在陸迦對教廷的重大意義，表情帶着滿滿的慈祥：“西格瑪，聽說你最近很煩惱，我這裏有些好消息和你分享。”
陸迦轉過身，看着大主教身後的牧師們把紅茶和點心擺出來。
“教皇陛下邀請你親自前往聖城，前往黃金聖座祈禱。”大主教笑呵呵地道，“在那裏你能更好地和聖血之心融合，掌控神之力之後，就能效仿光明神，重新撐起光域結界。”
陸迦眼眸微微垂了一下：“多謝教皇陛下。”
大主教端詳着陸迦的表情，忽然道：“你還在想阿德爾？”
陸迦默認。
“他已經被魔神附體、不，說不定就是魔神本人，為了打破光域結界故意讓自己轉世成人類。”大主教的表情肅穆起來，“不論他對你有多好，都只是為了取信你做出的僞裝。”
陸迦唇角勾了一下，腦內忽然在想——假如他現在經歷的就是阿德爾當初經歷的，被他背叛之後的阿德爾當時會怎麽回答？
陸迦最後只道：“我相信他。”
“唉。”大主教搖了搖頭，“不論如何，現在你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你要做的就是努力修煉，哪怕你相信他，也不能相信那些魔物，得從魔物手中保護腳下的土地。”
陸迦神色微微變幻，颔首點頭。
……
陸迦很快就被送去了聖城。
對原著設定了如指掌的陸迦清楚地知道整個教廷上下全都爛透了，上位的那幾個更是用聖潔的白袍掩蓋滿手的罪孽，是道貌岸然的典範。
只是教廷還不想死在魔域手裏，因此比陸迦更迫切希望陸迦能夠快速提升自己的能力，所以假惺惺地寒暄過之後，盡快讓陸迦前往位于天空的黃金聖座。
黃金聖座是光明神神殿的遺址。
傳聞中完整的神宮宛如一座浮島，宛如太陽一般照耀着不滅的神光，在神殿正下方的聖城則沒有黑夜，日日沐浴在神的榮光之下。
只是光明神消散後，神殿坍塌大半，只剩下聖座還留在天上。
陸迦走上了這座神殿遺址，看着歷經萬年依然光輝不散的聖座，眼眸中閃過了一絲詫異。
光明神的聖座遺址的上空，靜靜地漂浮着一塊石板。
陸迦向前走了兩步，石板便自動向他飛了過來。
石板的材質看起來比神殿的遺址的歷史還要悠久，上面镌刻的是早就已經被廢棄的緣故神文。
看上面神聖的光輝，不用猜測就可以确定它來自早已死去的光明神之手。
陸迦手指按在石板上，用精神力讀取石板中的內容。
「致下一次的我：
「重來之後，你雖然沒有記憶，但應該還殘留着感覺吧？不用擔心，跟着你的感覺走——是的，你喜歡西格瑪，你喜歡的西格瑪也不是被魔氣侵蝕蠱惑的叛徒，而是背負着更大、更深壓力的人。」
「西格瑪和寄生在他身上的另一個叫做‘系統’的東西來自別的世界，系統的目的是讓我們的世界走向既定的毀滅結局，但西格瑪希望能夠挽救你、挽救我們的世界。只是他不能明着和系統對着來，所以只能通過各種迂回的方式實現。」
「我成功了，也失敗了。」
「世界沒有毀滅，可太過低估系統和系統背後的存在，導致最後差一點，就可以将系統從西格瑪靈魂中剝離。失敗的結果，就是西格瑪的死亡。」
「因此我成為了神靈，奪取了這個世界的意志，成為這個世界本身，然後為這個世界加上了時間回溯的設定，再将時間倒退回到西格瑪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狀态。所以就有了你。」
「我所設定的時間回溯，是将一切盡數倒轉，倒轉回了世界還在虛無狀态——因此，過去發生的事就只變成了未來的一種可能。」
「未來有無數種可能，這一次希望你能成功。」
「為了保證設定完美符合原著，我不能留下任何力量，只能留下一些信息，剩下的全都要靠你自己努力了，加油。」
陸迦睜開眼眸，神色的眸子翻滾着熔岩般的情緒，擡起眼眸望着聖座背後光明神雕像。
許是神魔大戰的影響，光明神的雕像只剩下腰部向下的部分，上半身已經破碎消散無蹤。
阿德爾……真的是光明神的轉世？
而他已經是第二次、不，現在是第三次來到這個世界了？
這位光明神留下的信息雖然語焉不詳，但陸迦對小世界和虛無之海比他更清楚，自然知道所謂“将現實倒退成未來的一種可能性”是什麽意思。
小世界在實體化之前，僅僅只是原著小說的倒影，沒有實體；當實體化之後，才成為真正的世界和歷史。
光明神的做法，就是将世界徹底倒回還是虛無的狀态，并在邊角角落留下這些微不足道的信息，希望下一個自己能夠改變未來。
但無論改變是否成功，成為世界本身的光明神自身等同于被徹底抹殺，連記憶都不會留下。
陸迦是外來者，對于他來說，小世界時間倒退，并不影響他的存在，可對于這個世界來說……
陸迦手指輕輕撫摸着石板。
石板表面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縫，随後很快随風飄散得無影無蹤，像結束了使命之後心甘情願地消失。
陸迦伸手沒有抓住石板飛灰，慢慢放下手，望着眼前的聖座，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在想象在“失敗的世界線”，他和阿德爾之間碰撞出了怎樣的火花，才讓阿德爾甘心為了讓他複活，不惜抹殺自身。
而且，抹殺自身未必能夠成功，當時的他們面對不只是一個系統，還有系統背後随時能提供支援的總系統。
想要瞞過系統千難萬難，但只需要一條指令，系統就可以輕松抹殺陸迦的靈魂。
陸迦走上聖座，坐下來慢慢閉上眼睛，想象着阿德爾坐在這裏時的樣子。
不只是被抹殺的世界線，還有他經歷的世界線。
難怪上一次阿德爾成為光明神之後沒有急着誅殺他，而是費盡心思地将他封印；難怪他需要封印系統時，光明神的封印會增強，而他需要吸收毀滅之焰時，光明神的封印便會減弱……
并不只是因為他的計劃完美，更在于光明神本就一直在配合他！
陸迦難以想象上一次阿德爾接收到這段信息之後到底是什麽感想，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一點點再次成為光明神，只為了幫助他封印、破解系統。
随後陸迦忽然想起一事：
若是這樣，為什麽光明神阿德爾會變成後來的英雄阿德爾？難道又轉世了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