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終焉(四)

陸迦問阿琅:

【三十歲就會死?】

阿琅對這也是一知半解:“聽說要統一前往皇陵, 具體祭祀爺爺也不知道。”

陸迦蹙眉。

李良生從背包裏拿出幹餅烤軟了,分給阿琅一半,道:“我們要稍微繞一下遠路, 到壺縣看看。”

阿琅愣了一下:“李叔有家人在那邊?”

“沒有, 我父母早亡。”李良生咬了一口餅,“我來葉家村的時候聽說壺縣似乎也有瘡口出現,而且比較嚴重,我有點不放心。”

阿琅點點頭:“好。”

李良生誇了一句:“好孩子, 早點吃完睡覺吧。”

阿琅躺在李良生用衣服幫他鋪好的臨時床鋪上,內心暖洋洋的,忍不住對陸迦道:“真神大人, 李大人真是個好人。”

【确實。】

阿琅小心擡頭看了眼李良生, 內心又道:“我也想成為像李大人這樣的人。真神大人, 您能幫我嗎?”

可靠、負責, 關鍵的是……強大。

【如果可能的話。】

這句模棱兩可的承諾讓阿琅立刻安心地笑起來:“謝謝真神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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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李良生背着阿琅加速去了壺縣。

趴在李良生背上感受着兩邊呼嘯而過的疾風, 阿琅內心感嘆:“原來李大人跑步比騎馬還快。”

【接受真神之力之後軀體自然配合的進化。】

“那為什麽一開始要慢慢走?”

【想看你累得撐不住然後把你送回去。】

“……”

沒過多久, 他們就到了壺縣——如果還能叫做“縣”的話。

站在山頭, 阿琅和李良生清晰地看到對面被瑰麗的七彩覆蓋的天空。

不同的顏色彼此扭曲侵蝕,落在人眼中無比絢爛, 卻如同死亡的鐘聲。

整個壺縣都已經被瘡口覆蓋!

七彩的天空仿佛巨大的染缸,稍微濺射出的顏料化作成千上萬的瘡獸, 向尚未被瘡口覆蓋的天空和地表瘋狂湧去。

零星幾個殘存的人類幾乎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就被瘡獸徹底吞噬。

阿琅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美麗的毀滅, 震撼得一時說不出話:“這、這……”

李良生臉色冷峻, 雙手緊緊捏成拳頭, 似乎在抑制自己沖上去的沖動。

任誰都看得出來, 壺縣已經毀滅了,壺縣所有的活人都已經喪生瘡獸口中。現在哪怕過去,憑他一個人也無法阻止覆蓋整片壺縣的瘡口。

就在這時,阿琅忽然驚叫了一聲:“有人還活着!”

李良生一愣,随後看到,果然有幾匹人馬正拼命奔跑在路上,後面綴着一群瘡獸,看眼就要被追上。

阿琅焦急地看着李良生:“李叔,不救他們嗎?”

李良生咬了咬牙:“我的力量不擅長戰鬥……咦?”

他忽然看了阿琅一眼,“如果我們過去,瘡獸主要靠你來對付了,做得到嗎?”

阿琅頓時提起心,但想到身體裏有個真神,立刻點點頭:“可以!”

李良生深吸一口氣:“坐穩!”

說完從山頂縱身躍下,向那幾匹人馬奔跑過去。

等他們碰面的功夫,已經有兩匹人馬被瘡獸吞噬,只剩下最後一個騎在馬背上的男子。

他頭發散亂,嘴裏不停咳血,看到李良生他們過來,焦急地揮手,讓他們趕緊往回跑。

李良生跑到他身邊,直接把他從馬背上拎起來,就這麽拎着他極速折返。

但就耽擱這一會,瘡獸已經呼啦啦地圍了上來。

那人猛吐了口血,罵道:“讓你們跑不聽——”

阿琅深吸一口,內心道:“真神大人……”

【放松對手臂的控制。】

陸迦直接意識操縱阿琅的手臂,黑焰射出,直接把最前面的瘡獸燒成了灰。

李良生奪命狂奔後退,陸迦則有條不紊地将奔襲過來的瘡獸盡數燒死,看得那個吐血的男人震驚不已。

等跑過一座男豐毒佳山頭,李良生才停下來:“差不多了。”

阿琅有些疲憊地喘口氣:“不跑了嗎?瘡獸還沒死完呢……”

“力量省着點用。”李良生道,“瘡獸不會再過來了。”

阿琅擡起頭,随後愣了一下。

從他們剛才奔跑過來的地方開始,逐漸氤氲起濃密的白霧,遮住了那邊漫天的七彩瘡口、肆虐的瘡獸。

“這是什麽?”

“皇帝陛下的能力。”李良生嘆口氣,“只要一處地方的瘡口超過一定程度,就會用白霧将那邊徹底隔絕,保證瘡口不會蔓延過來。進入白霧的人也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那、那邊的人……”

李良生搖搖頭,沒有說話。

陸迦精神力向那片白霧中探查了過去。

精神力很輕松地就抵達了白霧的盡頭——因為白霧的盡頭什麽都沒有。

方才那片天空和大地,好像徹底消失了一般,只剩下無窮無盡的虛無。

陸迦收回精神力,略有些詫異。

那片虛無陸迦很熟悉,就是他每次穿越世界時經歷的虛無之海。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把剛才被瘡口覆蓋的壺縣整個切割掉了?

這倒是很像醫治爛瘡時要挖掉。

陸迦對這個世界的本質有了隐約的猜測。

李良生已經從衣衫上撕下一截布條,準備給救回來的人包紮傷口。

那人一邊咳血一邊擺手:“不用了,我活不了了——壺縣沒了,我本來也沒必要活着。”

李良生看着他的神色,沉默了一下,才問:“你是壺縣的真神使者?壺縣的狀況這麽嚴重,為什麽不上報?”

“上報了,但朝廷不但沒有派人,反而把壺縣的所有真神使者都調走了。”那人慘笑一聲,“我知道,朝廷是放棄壺縣,讓壺縣自生自滅。”

阿琅頓時呆住。

李良生卻沒有露出意外,只嘆了口氣:“壺縣的真神之眼幹涸多年,真神之力入不敷出……”

“我不懂朝廷到底考慮多少,但壺縣是我的家,我爹娘親朋都在那裏,我也要留在那裏。”

那人側頭看向了原本是壺縣的白霧,伸出一只手,眼眸中閃過亮光,喉嚨裏不知道喊了一聲什麽,随後手頹然落了下來。

……

李良生将那人埋葬在山野間,帶着阿琅繼續前進。

陸迦留了一絲精神力在那人的墳頭。

過了半天,那絲精神力撤回,陸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就在李良生他們離開後不久,那個死去的真神使者的墳墓就無聲無息地被大地“吞吃”了。

陸迦愈發堅定自己的判斷。

這個世界是已經有自己的世界意志的。

因此當某一個縣城沒救的時候,就會将那個縣城切割丢棄;也會自己尋找能夠補充能量的東西。

這些能量,毫無疑問就是所謂的“真神之力”,穿過真神之眼、不知從何而來的世界本源。

唯一讓陸迦疑惑的是:為什麽這個世界的規則要讓世界本源融入人類體內,然後浪費去抹平瘡口?

換句話說……瘡口到底是什麽?

……

茺州是前往京都的中轉站,李良生和阿琅抵達這裏的時候本打算臨時歇腳一下就走,沒想到意外地得知狀元郎竟然現在就在茺州!

李良生驚訝地看着對面英氣勃勃的女捕快:“狀元郎不應該在京都麽,來茺州做什麽?”

“來追殺叛軍。”女捕快整理了一下發帶,目光對上李良生英俊文儒的面容,臉上閃過一縷嬌羞,“先生有所不知,陛下去年的重病不是病,其實是遭遇了刺殺。狀元郎發現了刺客的行蹤,一路追蹤到了這裏。”

李良生皺眉:“這樣的話,豈不是很難離開茺州城?”

“是了,現在茺州城只許進不許出。”女捕快熱心地道,“先生若是還沒找到落腳點,我爹家中還空閑房間……”

“不用麻煩了。”李良生笑呵呵地道,“我帶着孩子,不方便。”

女捕快臉上笑容頓時有點僵硬:“孩、孩子?”

李良生摸了摸一旁阿琅的臉,眼神慈愛:“你看這孩子像不像我?”

“呃,像、像。”

女捕快很快離開,阿琅這才擡起頭,撅了撅嘴:“李叔,你幹嘛騙她說我是你兒子?”

“我可沒騙,她自己亂想的。”李良生攤開手,“走吧,去找找住處。”

“那個姐姐看起來對你很有意思的……”

“人小鬼大。”李良生拍了一下阿琅的腦袋,“我們這種三十就早夭的人,幹嘛去禍害正常人家?”

阿琅想了想,竟然贊同地點點頭:“李叔說得有道理,我将來也不找媳婦了。”

李良生笑罵了他一句,牽着他出去找住處。

李良生錢不多,便在茺州城的民房找了一處願意出租的,租了一間側房和阿琅住下。

現在茺州城只許進不許出,李良生本打算等狀元郎抓到刺客解放之後再出發,阿琅卻得到了陸迦的指示:

【想辦法見狀元郎一面。】

阿琅犯了難:“這怎麽做到?”

他連狀元郎在哪裏都不知道呢。

【你今夜出門,我給你引路。】

于是半夜等李良生睡下,阿琅披上衣服出門,在蹑手蹑腳路過正屋的窗戶下面時,聽到裏面傳來一陣竊竊私語,夾雜着“狀元郎”之類的詞語。

阿琅聽到狀元郎,有些好奇地貼了耳朵上去。

“沒把狗皇帝刺殺成功,可惜了。”

“現在狀元步步緊逼,我們得想辦法逃出去。”

“今夜把這兩個撞上門的蠢貨宰了,扮成他們試試。”

阿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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