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歧視楊瑛:這裏有個陰陽人
傍晚時分,曹肅大軍到了酸棗。而在昨日,袁貞袁樞兄弟便已率領了五萬大軍到了酸棗。曹肅在書中是以狡猾、深谙人性著稱的。故意比袁家兄弟晚來一天,看起來他也很清楚,這盟主落不到他頭上。
索性晚來一天,場面上的光讓袁家兄弟沾了,自己也好多要些好處。
袁貞親自出大營迎接曹肅,而當曹肅介紹到楊瑛時,笑意盈盈的袁貞便有些冷淡了下來。他将楊瑛打量了一番,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楊姑娘的先生修習的是家經書?”
楊瑛一臉茫然,“我有好多個老師,您問的是哪一個?不過我的老師都不是化外之人,不讀經文的。”
此言一出,滿堂哄笑。
“化外之人?經文?小娘子莫不是以為讀經讀的是西來佛家典籍吧?”
佛學在大昭立國百年後便傳入了。雖有一部分人習得,但在這個社會中屬于小衆,并不是主流。而袁貞說的“經”也顯然不是經文的意思。
曹肅呵呵一笑,道:“十裏鄉音各不同。玉貞小妹自小在山中長大,不知凡俗凡語倒也正常。”
他說着便看向楊瑛,道:“本褚(袁貞表字)兄的意思是,你的先生師從哪家,都學些什麽學問。”
“哦,這個意思啊。”
楊瑛煥然大悟,“我的老師太多了,什麽都教。不過我們四書五經涉及較少,不過我伯伯……哦,不,我先生說我是弘農楊氏,所以如果非要說什麽傳承的話,他老人家曾說過,楊氏傳承于《歐陽尚書》。”
袁貞本來都*想笑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一個被山外高人撿去的女娃子還能有許多個老師?山外高人何時這麽不值錢了?
可當“弘農楊氏”四個字入耳後,他身子猛地一震,眼露不可思議,“你,你說什麽?你師父說你是弘農楊氏?”
“嗯。”
楊瑛點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又叫四知堂楊氏。”
曹肅也是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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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農楊氏!!!
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麽世家能跟汝南袁家一争高下的話,那就只剩下了弘農楊氏。而細細追究起來,楊氏的地位還要更顯赫清貴些。
楊氏以治學清廉聞名于世,祖上更是出了“楊四知”這樣的聖人。若真要較真起來,袁氏還真不如楊氏呢。
曹肅遲疑了下,道:“小妹,為何這些都沒聽你提過?”
楊瑛心說,這都是自己從伯父嘴裏聽來的,她哪知道真假?再說,現代社會誰還将這種事挂嘴上?往前推幾千年,哪一個姓不是大族?
“呵。”
其他人未說話,倒是袁貞的弟弟袁樞陰陽怪氣地笑了聲,道:“楊氏子孫衆多,會有一兩個遺漏在外倒也不稀奇。”
曹肅眼底隐隐怒氣閃出,剛想回擊下,卻見邊上的楊瑛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這家族大了,難免有幾個不孝子孫會去沾花惹草,若因此弄出幾個私生子倒也不稀奇。我看這事倒也不光光是楊氏,沒準你回去找找,也能找出幾個滄海遺珠。”
“噗!”
曹順忍不住笑了出來,見曹肅瞪自己,忙閉緊嘴巴,但眼角的笑意卻是掩不住。不光是他,在場的人都想笑。
袁貞是庶長子,袁樞是嫡次子。這世家大族哪一個小妾會趕在正室前頭生孩子的?一般正室進門都要等上幾年,實在沒了動靜才會納妾。畢竟,世家也只會跟世家聯姻,多少還是要給女方留幾分體面的。
而袁樞的老爹顯然是盼子心切,正室進門兩年不到,小妾弄出了個庶子出來。嘲諷楊瑛來路不正,亂攀親戚,可你袁家的家風也不見得怎麽樣啊!要不是袁貞伯父正好去世,被過繼到其名下,這袁家可就要來一場嫡庶之争了。
袁貞憋着笑,阻止了欲要發怒的弟弟,清了清嗓子道:“楊姑娘既是名門之後,便随我們一起進去吧。”
讓弟弟吃癟什麽的……
他很愛看。
“啊,這只是師父說的啊。是不是的我也不知道。”
楊瑛一臉無謂的樣子,“不過是不是的也不打緊,反正我又沒想靠他們。”
這番話一出口,倒是讓在場的人高看了她一眼。雖是講究門第的年代,但有人能超脫世俗,還是值得敬佩的。
袁貞哈哈一笑,“楊姑娘真是個妙人。走走走,我已擺下接風宴,這便吃飯去吧。”
進了中軍帳,好似進入了另一番天地。中軍帳明明是行軍打仗時,主帥議事休息的地方。但袁家兄弟将這裏搞得跟旅游景點似的,十分奢華*。
諸人入座,婢女魚貫而入。她們擡着棜案進來,今日美食已都擺在了棜案上。楊瑛稍稍瞄了一眼,便覺震驚。
居用青瓷來盛放食物!
來了這麽久,楊瑛已不是當初那個兩眼一抹黑的小白了。大昭的科技水平跟種花家的漢代差不多。因着戰亂等原因,一些燒瓷技術早失傳。
待大昭統一天下後,雖想盡辦法想再燒成青瓷,但因着高溫窯爐的技術問題始終無法解決,所以燒出來的瓷器不是胚體沒有燒結,便是胎釉含鐵锂高,燒出來的瓷器大多呈醬黃、醬褐、黑褐等色。
偶爾燒出來的青瓷一下子身價百倍,成為權貴人家炫耀的手段。而現在袁家兄弟将青瓷拿出來當器具可見其富有。
當然,活到他們這份上,那等無腦炫富的事也不會做。今日上青瓷,恐怕更多的是在展示實力。
亂世有錢有糧便能自立為王。今日諸侯彙聚酸棗讨董,必是要推盟主的。袁貞這般做事,顯是志在必得了。
在場的除了楊瑛,那都是人精。稍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袁貞的用意:這盟主他當定了。
而鬧不明白的楊瑛則是暗暗打起了袁貞的主意。用青瓷招待客人,袁家很有錢吧?狗系統獎勵了那多餐具,玻璃的、骨瓷的都有。要不,賣點給袁貞?
正琢磨着,卻聽到有人點自己名。她擡頭望去,見是袁樞正在說自己。她忙坐好,擺出虛心傾聽的模樣。
“楊姑娘雖疑似出自名門,但這裏到底是中軍帳。自古女子進軍營為不祥……啊,子慎老弟,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我們一群男人在這裏讨論家國大事,楊姑娘在這裏會不會覺得太無趣了?”
這是在針對我嗎?
楊瑛有些納悶。講真,這個袁樞生得一副好容貌,雖有三十多歲了,但看起來也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這人怎麽一開口就陰陽怪氣的?饒是自己神經粗大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不爽了。
不是才見面嗎?為啥對自己不爽啊?還有這赤|裸裸的性別歧視……
雖然知道對方只是個古代土著,三觀就是如此,但楊瑛還是忍不住冷了臉,冷聲道:“女人進軍營不祥?難道這些婢女都是男子假扮的嗎?”
她冷哼着,“怎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我能跟着大哥過來自有大哥的道理。再說,誰跟你說女子就不如男的?巾帼不讓須眉沒聽過嗎?我們女兒家一樣能頂半邊天!”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便是引來滿堂哄笑。他們笑得大聲又誇張,好似楊瑛真說了個什麽天大的笑話般,笑得十分肆無忌憚。
曹肅靜|坐在位置上,他沒有笑。他朝章懋使了個眼色,同樣也沒笑的章懋不由嘆出口氣,似已預料到了這個場面。
曹肅與楊瑛結拜,堅持将她帶在身邊充當謀士,這行為本來就會招來非議與嘲笑的。為此,曹肅已找過他,希望楊瑛*被人為難時,能站出來替楊瑛說幾句公道話。
楊瑛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他也看在眼裏。雖然此人行事怪異,也毫無眼力見,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有本事的人。
想到這裏,他便笑了笑,剛要說話,卻聽那楊瑛道:“在座的看起來都是豪傑,人中龍鳳。所以,我就想問問你們在笑什麽?難道諸位都是宦官生的嗎?你們的母親不是女人嗎?”
此言一出,衆人臉上都不好看了。
你辯論就辯論,咋還罵起人來了?說宦官生啥的,也忒侮辱人了。
楊瑛才不管他們怎麽想,她走到正中央繼續道:“你們可知婦女生産是有多痛苦?如果把疼痛分作十級的話,那麽産生的疼痛還在十級之上。所以,忍受着這般疼痛生下孩子的女子難道不該得到一點點尊重嗎?
你們學這個經,習個文的,卻對人沒有起碼的尊重,也沒有最基本的同理心,如此,與禽獸何異?!”
袁樞那個臉都扭曲了!場面也安靜了下來。衆人倒沒覺得特別生氣,畢竟這話怎麽聽都是在說袁公璐的。他們雖然覺得楊瑛一介女流進中軍帳不妥,可也沒說什麽,不給了她基本的尊重嗎?所以這話一定是在說袁公璐!(袁樞表字)
場面一度變得很尴尬,章懋見此便是哈哈一笑,鼓掌道:“楊姑娘果是有膽氣。”
他望向諸人,“諸位可能不知楊瑛姑娘的厲害,不若就讓我來說說吧。”
将楊瑛做的事都講了一遍後,他反問道:“諸位,楊姑娘就靠着幾個人,靠着一個鑿冰取魚将陳留城裏的難民都收攏了起來,若說她無才無德,我想那些難民也不會答應吧?”
他望向了袁樞,笑道:“公璐,你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