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謀略楊瑛:謀略這種東西,我果然是沒……
三千多精兵長途奔襲,急速前進,這一次,衛俊沒再停下來修整。楊瑛騎着車,咬着牙,連夜騎行,沒有叫過一聲累。
她雖是軍事小白,但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喊“累”是不可以的,會帶來不好的影響。因此,哪怕很累了,屁|股也疼得不行,但她還是咬着牙,一直騎到了新密縣才停下。
新密縣就是他們最後一個修整點。這裏離着曹肅被困的地方只有四十多裏了。他們将在這裏修整一天,吃飽喝足睡夠後,半夜出發,在醜時趕到封冼大軍後方,進行夜襲。
楊瑛整個人如散架了一般。她将睡墊拿出來,也顧不上好看不好看的了,直接躺到睡墊上,道:“我先睡會兒,醒來再吃。”
騎行營裏的幾個曹家子弟看着楊瑛那蠟黃的臉,心疼死了。這小妹來了家裏後,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有什麽好東西總想着他們。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曹家所有人都把她看成了自家小妹。
當妹妹的本應是在深閨裏享福的,可現在為了救曹肅吃盡苦頭。
她體力雖比一般人好,可到底是從小被高人嬌養着的,何曾吃過這多苦頭?這一路她一聲沒吭,愣靠着兩條腿蹬着車騎行了兩百多裏來到了新密。
這堅強,讓人心疼啊!
一個曹家子弟将自己的披風解下,蓋到了楊瑛身上,柔聲道:“快睡吧,哥哥們在這裏守着你。”*
“你們也睡會。等會兒還有惡仗……要……”
話還沒說完,聲音漸小,再低頭看去,楊瑛竟已睡着。
衛俊走過來,解下自己的披風,挂在了楊瑛的車上,又将車搬起,移到她身側,将她遮住後,道:“你們都去睡吧,我來守着。”
“你是主将,更應休息好。”
幾個曹家子弟道:“先生畢竟是我曹家人,我們守着也是應該的。衛大哥不用擔心,我們幾個輪着睡,不會耽誤事。”
衛俊想了想,道:“好吧。”
他離開了。離開前又回頭看了楊瑛一眼,心裏湧起一絲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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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在袁貞的迎風宴上說過“女子能頂半邊天”,“女子不輸男”等話。現在再看她的行事,的确當得起這些話。
性格如此堅毅的女子他未見過。
“巾帼不讓須眉嗎?”
他輕聲呢喃着,硬朗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這幾字,楊瑛當之無愧!
楊瑛感覺自己睡了好久,等醒來時,天已完全黑了。她坐了起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披風,又望着車上那白披風,再見幾個曹家子弟正守着自己,心裏一暖,道:“你們都休息了嗎?”
“先生,你醒了?”
“嗯。”
“肚子可餓了?我們去給您弄些吃的來。”
“不用麻煩。”
楊瑛站起身,從車裏掏出自熱火鍋,“我吃這個。”
她那車上的褡裢在大家眼裏就是個百寶箱,見她又掏出個古怪東西出來,便也不再多問。取來水,道:“都是按您吩咐,取的活水,都燒開了。您喝一點吧。”
“謝謝啊,你們餓嗎?我這裏還有好多,來,都吃點吧。對了,俊哥呢?”
“他在那邊。”
曹家子弟指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他一直在警戒,直到戌時才睡下。”
“現在什麽時辰了?”
“快子時了,他讓我們子時喊他的。”
“那你們幫我把這東西加熱,送一份過去給他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
“好。”
自熱火鍋的香味飄散開來,可楊瑛也沒幾千個自熱火鍋,索性又将淮山面拿出來,讓各隊隊長拿去分了。
火鍋吃了一半,衛俊端着自熱火鍋過來了。他盔甲未卸,眼中亦有血絲,生性嚴謹的衛俊顯然是不可能在此刻安然入睡的。
他走到楊瑛跟前坐下,問道:“玉貞小妹,好些了嗎?”
“好多了。”
楊瑛吸溜着粉絲,“你夠不夠?不夠我還有。”
“夠了。”
衛俊道:“吃太多也不宜趕路,這點剛剛好。”
他望向楊瑛手裏的火鍋,有些好奇地道:“你的湯為何是紅色的?”
楊瑛愣了下,忽然就笑了。
衛俊有些奇怪,“你笑什麽?”
“沒,沒什麽。”
楊瑛咽下粉絲,道:“你雖只有二十歲,但你平日沉默寡言的,我總覺你像個小老頭。這會兒你好奇起來,我這才想起,你也不過是個剛弱冠的少年郎。”
衛俊抿着嘴,望着笑得眉眼彎彎的楊瑛,有些納悶地道:“像小老頭?*”
“啊,抱歉抱歉,不該這麽形容的。但,但你真得有些太穩重了,像經歷了許多大風大浪一樣,望着不似二十的人。”
“不像二十的人?”
衛俊也不知怎麽了,竟覺這話聽着有些別扭。他在老家時,其實有許多人來說親。也經常有人說,他是十裏八鄉最俊的後生,應該尋個最漂亮的娘子。
可這麽久了,他也沒見到什麽漂亮的娘子。別人嘴裏的美貌如花到了他眼裏就跟菟絲花似的,嬌弱不堪又造作,他一點都不喜歡。
因着他誰都看不上,鄉裏就有了閑話。那些對他有好感的小娘子也開始罵他。但他既無心,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現在楊瑛說他像老頭,不像二十歲的人,聽着竟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想了想,便覺這別扭來自于上司對自己的誤會。于是便道:“我喜歡熱鬧的,只是嘴拙,不知如何說,但我喜歡聽別人說。”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楊瑛笑得更厲害了。
車上的手電散發着柔柔的光芒,衛俊透過光望向被燈光籠罩着的楊瑛,心裏微微安定了些。
她看起來好多了!
睡了一覺,因疲勞而有些發黃的臉已變得白淨。這會在燈光裏看着,更覺細細膩膩的,好似美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這會兒彎成了月牙狀,平日略顯英氣的臉在這笑容裏變得柔和嬌俏了起來。
她笑得爽朗、大方,肆無忌憚,本應是很失禮的舉動,可落在她身上便是一種理所當然。
她非尋常女子,笑就是笑,不會矯情,也不會掩飾。
看着她的笑容,衛俊眼底也有了笑意。大戰在即的緊張感好像随着她燦爛的笑容消失了。
“你還解釋?哈哈,俊哥你真是直男啊。”
“直男?是何意?”
“以後告訴你。快吃吧,粉絲坨了不好吃。”
“這個叫粉絲嗎?是用什麽做的?”
“以後告訴你。”
“……”
吃完了夜宵,時間也差不多了,一行人整理好東西,按照衛俊的吩咐,每人都去砍了些樹枝背着帶走。
楊瑛心裏一動,想起書裏劉輩的結拜兄弟張斐就曾将樹枝綁在馬上,制造出人數衆多的假象,吓退了曹肅追兵的情節。她湊到衛俊身邊,問道:“俊哥,這些樹枝是要綁在馬上來裝神弄鬼嗎?”
她說着就擠擠眼,一副“我懂”的樣子。
衛俊莫名其妙,“我們是夜襲,許多人夜裏都看不清,哪裏能看得見樹枝制造出來的灰塵假象?”
“啊?這樣啊。”
楊瑛如洩了氣的皮球,“謀略什麽的,我果然是沒什麽天賦吧?”
衛俊緊抿着唇,努力忍着笑。
她那表情變化太過明顯,有着一種孩童般的嬌憨,讓人忍俊不禁,有些想笑。
但他不能笑,畢竟,她能想到這點也很不錯了。
“我讓他們砍的都是松枝,你沒注意到嗎?”
“松枝?為什麽都砍松枝?”
“幾個時辰前我已讓人前去稍稍打探了*下,這封冼果是自大。後方防禦竟是如此松懈,我的人輕輕松松就摸到了他大軍營房邊。”
他扯出一塊布,插在自己的長矛銀槍上,騎着馬走了幾個來回,道:“看見這布條沒?風向變了,刮西南風了。我們還有些火油,将松枝浸了,今日就來個火燒封冼大營!”
楊瑛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不會也是穿越的吧?”
她驚呼,“竟能靠這個辦法來定風向,天,你好厲害!”
“穿越”是什麽,衛俊不懂。不過看着楊瑛宛若黑曜石般的眼裏滿是對自己的崇拜,嘴角便揚了揚,道:“想要射箭射得好就必須觀風向。”
頓了下又道:“每一個善于射箭之人都知這道理,不值一提。”
楊瑛兩眼都冒小星星了,“俊哥,俊哥,等這回救出大兄後,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
楊瑛騎上車,昂起頭,手一揮,“出發!”
那模樣似好像已成了神箭手般,豪情萬丈得很。坐在馬上的衛俊望着這樣的楊瑛,嘴角又是不由自主地彎了彎。
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封冼大軍後方。他們的馬在出發時就裹上了布,臨到附近時,所有人都下了馬,趁着夜色的掩護,暗暗上前。
半路被浸泡在火油裏的松枝被拿了出來,一群特意被選出來的士兵帶着松枝摸到了封冼大軍營房附近。他們将松枝堆到了營房外的木制據馬刺上,又拿了一些放在馬刺上,最後又将剩餘的油倒了一點上去,做完這些,他們慢慢退回來,然後拿出楊瑛給的迷你手電,對着楊瑛等人的方向搖晃了起來。
搖晃的時間也不過幾秒,看到對面也有光亮閃過,便立刻關了手電,迅速朝着己方陣地撤退。
他們跑出去不過白米,便見夜的黑暗被一支支帶火的箭矢撕碎,轉眼便是落在據馬刺上,“轟”的一聲,大火燃了起來,封冼大軍響起了慌亂聲,“走,走,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