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高産糧種郭浃:畝産幾千斤,我一定是……
郭浃與戲志很快就來了。
果不出曹肅所料,這兩人身上帶着酒氣。
曹肅也是無奈。這兩人雖還沒出什麽計謀,但就在平日交談裏便能發現,的确很有才。但就這好酒的愛好,着實也是讓人頭疼啊!
兩人行禮後,郭浃便道:“主公喚我等來,可是為了青州一事?”
曹肅一揚眉,“你如何得知?”
郭浃一笑道:“青州白巾再度鬧事,不但殺了青州太守,還攻破了兖州,而剛剛*在來的路上,我那好友荀令已收到消息,兖州刺史已被他們殺了。”
“荀令回信了?他母親如何了??!”
曹肅眼裏的期待那是明晃晃的!荀令是諸侯會盟解散那年,從袁紹那兒跑出來投到他門下的。此人謀略或許不及眼前二人,但卻是難得的王佐之才,在統計規劃上十分厲害。楊瑛就很喜歡找荀令商量事情,因為荀令在規劃上的确很有一套。
只是去歲,荀令母親生病,他回去侍奉母親,為了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替自己謀劃,這才寫信給郭浃。郭浃在聽說了楊瑛與曹肅做的事後,本也想來投,現在接到荀令的信,幹脆就把自己另一個好友戲志給一起拉了過來。
“回主公,服用了玉貞給的藥,情況明顯好轉。眼下病情已穩定,只需好好調養,便無虞了。”
郭浃道:“他說,過幾日他便啓程,回來侍奉主公。”
“好好!”
曹肅搓着手,“內有荀令與玉貞,外有衛俊、典維、許儲,如今還添了你們這兩個軍師,我曹肅可無懼天下人了!”
這話明顯是說給郭浃戲志二人聽的。兩人都是頂級聰明人,自是心領神會地作揖,“願為主公分憂!”
“好,那咱們來說說青州這事。”
曹肅坐了下來,道:“你們與玉貞相識也有些日子了,你們覺得玉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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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志脾氣耿直些,便直接道:“玉貞姑娘在制器一途上頗有才能,只是為人處世方面還需歷練。”
郭浃點點頭,“确實如此。比如那等如喉入火燒,清澈如水的酒她藏着,不給我們喝。”
曹肅翻了個白眼,忍住吐槽的欲望道:“玉貞那是為你們好。”
“是是是。”
比起戲志在曹肅跟前的拘謹,郭浃顯是随意。他坐了下來,嘆氣道:“就知其心甚好,故而亦不忍反抗,只得厚着臉皮讨要或者騙了……”
戲志輕咳了聲,打斷了郭浃道:“主公與玉貞姑娘相識多年,為何會有此問?”
“唉!”
曹肅憂愁嘆氣,“你們不知,其實玉貞來歷不凡。”
“此言怎講?”
郭浃坐直了。講真,楊瑛這人真是太奇怪了。行事做派,所思所想都與世人不同。滿肚子的學問更是驚世駭俗,可偏偏又都很實用,是真正能改善民生的。這樣的人的老師不可能籍籍無名。那些隐居的人有時未必是清心寡欲,有時只是為了避難,或者在等自己的周文王。
所以,他真很好奇啊!楊瑛到底是什麽來歷?
“玉貞是墨家傳人。”
曹肅臉不紅心不跳地鬼扯道:“是墨家唯一的傳人。其他人,已經在一場山火中死光了。”
你騙鬼呢!
郭浃好懸沒笑了出來!
墨家與儒家在大昭初年時,那還是兩大顯學。就算這多年過去了,墨家式微,甚至因種種原因,在世上不怎麽發聲了。但你說墨家人在一場山火中死光了,就剩個楊瑛?你特麽在逗我?
但他欣*賞曹肅的正是這種不拘一格的辦事方式。所以,他忍住笑,道:“墨家唯一傳人?那就說得通了。難怪,會造那多東西。”
“唉。”
曹肅轉身,将自己身後的箱子打開,拿出了《開工開物》,道:“這是她先生所寫之書,玉貞贈予了我。我現在就是為這書苦惱。你們且先看看,看完就知道我為何苦惱了。”
郭浃與戲志神色凝重了起來,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畢竟,放在他們眼前的乃是墨家大賢所書之書。書可能是一人所寫而成,但其內容很可能是墨家歷代的心血凝結而成。
對于這樣的經典,若不恭敬,那就太有失聖人教導了。
他們将書接過來,湊在一起,快速翻閱着。天工開物一共才五萬多字,快讀浏覽一遍,并不需要多少時間。
兩人匆匆将書翻看完畢,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震驚。
如此奇書,說是治國之神書也不為過啊!
大昭雖也是儒家獨尊的國度,但大昭的儒家學說和後世的理學不同,他們提倡實用以及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簡單來說,其中心思想和種花家歷史的公羊派以及事功學派很相似。(注1)
所以,大昭人的思想并不禁锢,對于器具的使用有着特別的追求,自己也搞了許多發明創造。現在,将這本書匆匆閱覽後,以這兩人的智商,自然看出了這本書若問世,将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也難怪曹肅将這書鎖在木匣子裏,換作自己也會如此啊!
曹肅能如此信任他們,将這樣重要的東西給他們看,這主公是找對了啊!
兩人按下心裏的感動,回想了下楊瑛做過的事,再琢磨了下,不由驚悚了!兩人異口同聲地道:“難道玉貞已超過了自己的老師?!”
“是。”
曹肅道:“超過的不止是一點點。比如這東西……”
他将書翻開,指了指火.藥的描述,“玉貞能将其精簡,用最少的價錢造出來。而且能根據其特性,造出更多的火器來。”
早就聽說曹肅手裏有一種很強大的武器,能發出巨響,據說張家的塢堡就是被這東西搞掉的,所以……
兩人的臉已經青了!
他們不敢想象楊瑛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僅僅是露出的這一點便足以改變這世道了。要是全部弄出來,大昭會變成什麽樣?到底是什麽樣的天賦,竟能将自己的老師都狠狠踩下去了?
震驚後,他們又迅速在心裏分析着。久久後,戲志才試探着道:“但是要将這些東西都弄出來需要許多人,對嗎?”
曹肅點頭,“戲志大才!正是如此!”
他嘆了口氣,“咱們現在就是這麽個狀況,有糧,有金,手裏還有這等逆天之書,但就是沒人。人才稀缺,勞力也稀缺,所以我便想去青州試試。”
這試試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懂。
無非就是搶地盤。再不濟,搶點人也好。
兩人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郭浃才道:“主公不用主動去,相信不久自有人會求您去。”
“不錯。”
戲志道:“濟北相鮑昕與您交好,且昔年董谏剛入京時,他便勸說袁貞殺了董谏。袁貞猶豫,這才釀成大禍。兖州臨近的兩個地方,一個是我們陳留,一個是冀州,而冀州已落袁貞之手,若求助,鮑昕只能來求助主公。”
“智才(戲志表字)說得不錯。”
郭浃接話道:“被邀入兖州和主動去是有區別的。”
他說罷便是拱手,“恭喜主公,兖州青州可入主公之彀了。”
曹肅想了想,立刻明白了過來,不由哈哈大笑,“如此說來,曹某現在只需調動人去準備糧草便行了。”
“玉貞姑娘所制火器威力巨大。”
戲志道:“那炸.藥包真是攻城拔寨的利器,只需用抛石機投擲,便可将兖州拿下。”
“不錯。”
郭浃笑着搖了搖自己的羽扇,“且玉貞姑娘培養的那幾個姑娘基本的外傷已能醫治,便是她們所帶的徒弟亦能幫着打下手了。今年我陳留糧食又大豐收,這小麥預估畝産都在三百斤上下。再加上玉貞姑娘養的那些魚蝦雞鴨,我陳留如今兵強馬壯,百姓富足,若再吸收了兖州等地,主公大事可成。”
曹肅點頭,頓了下又道:“屆時便留荀令在陳留看家吧。”
“主公是打算将玉貞姑娘一起帶去兖州嗎?”
郭浃有些不解,“我看玉貞頗善內政,且又是女子,長途奔襲怕是吃不消。”
曹肅大笑,“奉孝(郭浃表字),那封冼便因小妹是女子而起了輕視之心,結果吃了大虧。小妹雖是女子,可不是一般女子。”
“主公說的是。”
戲志笑了起來,“奉孝,你着相了。能帶着人将張家塢堡一舉轟塌的楊玉貞怎可能是一般女子?我見她每日都是卯時準時到校場,與騎行營的軍丁一同訓練。上午跑三裏路,跑完吃過朝食後,稍作休息便是與軍丁一起練刺殺術。
下午更是厲害了,背着各種糧食、水壺辎重一跑便是十裏二十裏,到了晚上還要做一套鍛煉肌肉的訓練。就玉貞這氣力,上了戰場估計都能直接殺敵。現在只是趕路罷了,難不倒她的。而且,那火器如何用,玉貞最有經驗,不是嗎?”
“不錯。”
曹肅臉上略顯出幾分得意與驕傲,“我這小妹可不輸任何男子。她跟衛俊學射箭,苦練三月後就有模有樣的了。騎馬那就更不用說了,在馬上彎弓搭箭根本難不倒她。”
郭浃大笑,“主公與玉貞姑娘兄妹情深,好生令人羨慕啊。”
曹肅知道郭浃這是在笑自己誇大其詞,不過他也不在意,也跟着哈哈笑,“那是,自家的妹妹那總是最好的。”
說完笑,幾人又繼續商量事情,一直到了傍晚時分,楊瑛癫狂的大笑才将他們打斷。
“大兄,大兄!”
楊瑛飛快地跑着,手裏抓着一個袋子,腳上的*鞋都未脫,便直接沖進了曹肅的書房,嘶聲喊道:“高産種子,成了!”
郭浃與戲志一臉懵,而曹肅則是激動地站了起來,“是那種可以畝産幾千斤的種子?”
“對!這種能畝産2000多斤!”
楊瑛激動的眼睛都紅了,“終于,終于給我弄出來了!以後,不會有人挨餓了!這個東西抗寒又抗旱,就适合種北方!”
“快,給我看看……”
兄妹倆湊到了一起,望着袋子裏金黃色的種子,眼珠發紅,好似看到了什麽絕世珍寶一般。
“這東西能産幾千斤?”
曹肅問道:“難種嗎?”
“不難,好種。而且,這東西一身都是寶,杆子還能當飼料。”
“口感怎麽樣?”
“粉糯香甜,所以我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玉米。”
“好,好,好吃好看産量高,真不愧是米之美玉啊!”
“兄長,這形容的就不對了。要說好吃,還是稻米好吃。”
“稻米咱們這難種,還是這玉米好……”
兄妹倆讨論着,開始展望起未來的同時,邊上兩個軍師已徹底風中淩亂了。
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麽?
畝産幾千斤?
我們的耳朵壞啦?還是主公和楊瑛瘋了?
講真,就陳留現在這畝産量他們當初都被吓到了好嗎?別人一畝地收個五六十斤,多點的100斤,可你們倒好,直接翻幾倍不說,現在居然冒出一個能畝産幾千斤的東西?怕不是瘋了吧?!
楊曹兩人完全沉浸在獲得高産糧種的快樂中,根本沒注意到邊上還有兩個石化掉的人。
“這樣的種子有多少?”
“三千斤。不對,換算成你們這兒的,應該是六千斤。”
楊瑛十分興奮地道:“一畝地大概要用十斤左右的種子。待明年四五月份,我們就能播種了。玉米生長周期短,是70-85天就能收獲。等明年收獲一波玉米後,我們就有種子可以向全州郡推廣了……”
楊瑛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玉米可以做菜,可以當糧食,将玉米曬幹,磨成玉米粉,便能做窩窩頭吃。若是加點小麥粉,那會更軟和,非常好吃。有了這個,只要我們努力幾年,天下百姓就不怕沒糧吃了!”
天下……
郭浃心裏顫了顫。
被這兩字震撼到了!
都在說天下,可世人嘴裏的天下只是壯大地盤。可楊瑛嘴裏的天下卻是讓所有人吃飽肚子,這人……
當真是赤子之心,不負高人教導啊!
他慢慢回過神,湊上前去看。見那種子的确如玉般,忍不住道:“玉貞姑娘,這個産量當真那麽高?”
“嗯。”
楊瑛道:“我山裏老家那邊許多人種這個,不過我們那兒吃湯餅和稻米比較多,這個只作為菜品、輔助糧來吃。種這個的目的主要是當作飼料,人吃的相對來說還是少。”
郭浃直接傻眼了。
你們那山裏到底是有多富?這好的東西給牲口吃?只當作輔糧來吃?活久見!他長這麽大,還是*頭次聽到“輔助糧”這三個字!糧食還分主要的和次要的?
“那你們山裏小麥和稻米能産多少一畝啊?”
戲志湊了上來,十分好奇地道:“按你這說法,那你們的主糧産量應該很高,不然如何能這般吃?”
“哦,我們稻米畝産量不如這個,平均産量在750斤左右,也就是你們的1500斤。其實這樣說很不準确,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用你們這兒的度量衡來計算的話,低産田畝産在1200斤左右;中産田2000斤左右,高産的大概能達到4000斤……嗳?嗳?奉孝,奉孝,你怎麽了?”
郭浃在自己面前癱軟下去了。
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也随之轟然倒塌。只見他俊秀的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紅,一雙略顯潋滟的桃花眼也泛了紅。他咬着牙,道:“到底是哪裏的高人能改良出如此神種?既有這樣的神種在手為何不出世?玉貞,你可知這些年我們死了多少人嗎?先帝在位時,我們在戶的百姓約有五千萬左右。可如今,只剩下了四千兩百來萬人了。若是有這神種,這些人就不用死了……”
楊瑛垂下眼,低低道:“山中人不知山外事……”
“上蒼終還是憐憫我大昭百姓的。”
曹肅接話道:“這不是将玉貞送來了嗎?她帶了整個師門的學問下山,還帶了不少東西過來,如今玉米降世,已是福氣了。”
這話其實漏洞百出,但郭浃等人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去拆穿曹肅。他們又不是瞎子,那個騎行營的古怪哪裏能看不出來?但這種事說透了可就沒命了。
“主公說的對。”
戲志道:“如今神種已落入主公手中,只需時間修養,主公必能完成自己的抱負,平定天下!”
曹肅哈哈一笑,道:“這不光是曹某一人的抱負啊。我等能聚在一起,不全都是這個抱負嗎?對了,小妹,我等可能要出兵兖州了。”
楊瑛擡頭,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濟北相鮑昕來請您了?”
郭浃又愣住了。
這個憨憨……
居然有這腦子?
難道真是大智若愚?或者故意裝癡?
這到底怎麽回事?戲志也是懵逼。
楊瑛不就是個有聰明卻又不善謀略、不通人情的憨憨嗎?他們都只是做推測,可她卻能問得如此肯定,這真得是憨子嗎?
“暫時還沒有。”
曹肅搖頭,“只是白巾死灰複燃,正在兖州青州一帶鬧得厲害。我本想主動出兵……”
他将郭浃等人的分析講了一遍後道:“想不到小妹跟他們也是一樣的看法,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楊瑛想翻白眼。老曹,你這掩護打得也太生硬了。我都看出來了,郭浃戲志這樣的大聰明能看不出來?
但老曹都這樣說了,她也不能給老曹拖後腿,只得硬着頭皮道:“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鮑昕與袁貞不睦,袁貞又搶了冀州。離着兖州最近的只有冀*州和陳留,他不去求袁貞便只能來求兄長,所以恭喜大兄了,這兖州青州必是要落入您手中了!”
“哈哈!”
曹肅十分安慰地大笑。
真是有長進了!
演得還挺像!
他摸着胡須,道:“所以攻城器械還需小妹費心,火器之類的得抓緊了。”
“放心吧。”
楊瑛道:“我會抓緊的。到時,定不會拖大兄後腿。”
一場“搶地盤”計劃算是定下來了。計劃定下來後,整個陳留便如上了發條的機器,迅速運轉開來。
三日後,一群鄉賢拖着牛車,送來了上百個工匠。楊瑛将這些工匠安排好,便一頭紮進了水磨房的建造中。
小麥能收割了,這水磨得快些造起來。而且,兖州刺史既已被殺,那麽鮑昕很快就該來請曹肅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小麥得趕緊處理好,這樣才能打仗啊!
小麥收割完畢後的第七天,鮑昕來信,邀請曹肅出兵平定兖州之亂。而楊瑛的三架水磨房也在這天開工了。
水磨房的水磨制造工藝并不複雜。也算這些三老有心,找來的都是能工巧匠,稍稍講講,便明白了過來。大昭其實已有水排,這些工匠在看過圖紙後,便是日夜趕工,很快便是将東西造了出來。
楊瑛将曬過的小麥倒入水磨入口中,看着水磨轉動,心裏歡快。
“陳留水流極多,後面我們要多造這樣的水磨房,以後需要水磨的地方太多了!”
玉米磨成粉也是需要水磨的,所以這次狗系統真是太給力了!有了玉米,便如得了大殺器,在這個畝産幾十斤的年代裏,曹肅有了這玩意,那便可以吊打天下諸侯了!
衛俊神色冷峻,望着楊瑛歡樂的樣子,眉宇間又多了幾絲憂愁。
全州郡的小麥都收完了,一年眼看着又要過去了,而他的發明創造還是沒有半點進展。按照這速度下去,自己何時才能将玉貞娶回家呢?眼下又要打仗了,這一弄,又得耽擱時間……
目光又落到了那水磨上,他看了久久,望着那轉動的水磨輪,忽然靈光一閃,暗忖道:“水能讓水磨轉起來,那能不能帶動紡車?”
衛俊的機械物理知識了解得不多,但他想着水流動既能帶來能量,那也應該能催動紡車動起來。只是紡車應該要改,具體怎麽改他還沒思路,但越琢磨便越可行。
嗯,晚點問問這些造水磨的工匠,也許他們能順着自己的思路給想出點什麽來呢?若是真能弄出這個來,應該能抵得上玉貞換自己所付出的代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