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陳潮生他爸和外公這次受邀來內地考察，是為了工作。而陳老頭，是鼓足勇氣過來的，他當初被兒子慫恿着扔下錢家主人跑了，這讓他心裏郁郁寡歡了二十多年，這些年他一直因為心裏愧疚不敢過來。終于，見自己得病沒幾年好活了，他鼓起勇氣來內地，想再去見錢家人，最好是把人接去兒子兒媳那裏。
吃完飯回到招待所準備洗洗睡了，錢青稞開始收拾包袱。
“小柒，咱們明天一早就偷偷溜走，可別被陳管家發現了。”
“為什麽？”小柒覺得媽媽要是和陳管家離開也能過上好日子，畢竟陳管家看上去特別好。而且，那個陳潮生叔叔喜歡媽媽，媽媽跟他們走肯定會幸福的。
“小柒，我可不能讓他知道我離婚了還自己帶着孩子，多沒面子。我們錢家祖祖輩輩那麽多入贅的，就屬你爸最不安分，竟然敢和我離婚。”
錢青稞也是認真考慮過的。陳管家雖然還是忠仆，可陳家現如今當家做主的是陳爺爺的兒子兒媳，陳爺爺尊敬自己，可他兒子兒媳就不一定了，更何況，那個叫什麽Vickie的明顯不喜歡自己母女倆，錢青稞才不想委委屈屈地待在別人家。
等小柒的病一治好，她就要帶小柒回公社去，公社才是她錢青稞的家，奶奶說那片土地以前都是錢家的，這讓錢青稞特別有歸屬感。
第二天清晨，錢青稞帶着小柒溜了，只留了一封信給前臺那個男同志，讓他到時候交給陳管家。
“車來了201車來了！”
人群中一聲叫喊，大家紛紛擠上前擁擠着。
從沒見過這場面，在公交站牌那等車的錢青稞帶着小柒問旁邊的乘客電影制片廠在哪裏搭車。
“喏，這條道往前走兩個路口再向左，就能看到制片廠的大門了。”
“小柒，咱不搭車了，走路去。”錢青稞抱着女兒拎着行李準備走。
小柒掙紮着從媽媽身上下來：“我自己走，媽媽你牽着我別把我弄丢了。”
錢青稞走到制片廠的大門外就開始雙腿發抖，這大樓就是氣派，裏面還分好幾棟小樓。看着自己不争氣的腿，錢青稞嫌丢人。
小柒知道媽媽緊張，也不催她，兩人就在制片廠對面的草地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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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外時不時出來人，有的人和自己一樣都是穿着樸素的服飾，有的小姑娘卻是和昨天見到的Vickie一樣打扮得很漂亮。
看到那些和自己打扮一樣的人，錢青稞心裏稍微自在點，一看到那些打扮漂亮的小姑娘，青稞就慫了，有些自卑來着。
見這兩母女有些奇怪，有人過來詢問錢家母女。
“你們是？”
錢青稞連忙起身：“同志，我們找魏從景，他在嗎？”
“魏副科長跟着廠長去市裏開會了。”
“那他今天還會來這裏嗎？”
“诶唷，這可說不準，他這些日子一直忙着籌備酒席婚宴的事，開完會不一定會回來。明天吧，明天辦完婚宴魏副科長下午肯定要回來工作的。”
“婚宴？他要結婚了？和誰結？”
那同志估摸着青稞可能是魏從景的老鄉，笑道：“還能是誰，咱們區歌舞團的團花章依依呗。要我說，章依依可真是好運，家裏祖輩是文學大佬，嫁的又是青年才俊。”
見青稞一臉求知的模樣，那女同志八卦地和青稞說起了趣事：“說起來也真是巧，依依是演戲的時候和咱們魏副科長在一起的，那時候魏副科長只是個小小的辦事員，按理說人家配不上章依依。可依依眼光好，就看上了這個潛力股，這不，短短的時間魏從景從辦事員一路晉升到現在的副科長，又受廠長的重視，前途不可限量。”
“那個女人是演戲的？魏從景是搭戲班子的？”錢青稞一掃內心的自卑，摟着女兒哈哈大笑了幾聲，原來還以為魏從景離開了自己有多厲害，原來就是個搭戲班子的。
“小柒，看到沒，魏從景一個搭戲班子的，沒勁。那女人也是，一個戲子而已，兩人确實般配。”錢青稞也不自卑了，恢複了小地主本色，看不起那些人。
“诶，你這人怎麽說話呢！”那女同志此時發現了錢青稞的真面目，“什麽戲班子戲子的，你懂不懂禮貌啊。”
“我又沒說錯，你這麽氣憤幹什麽？”青稞不以為然。
“一個小姑娘這麽嚣張又這麽無知，早晚被人打！”那女同志氣憤地離開，不想再和錢青稞說上一句話。
切，錢青稞牽着小柒準備再去找個便宜一點的招待所：“小柒，咱們再待一天，然後明天下午來這裏等魏從景。”
“媽媽，可爸爸明天上午就要和依依阿姨辦酒席了，你不去阻止他們？”小柒認為媽媽還喜歡着魏從景爸爸。
“阻止他們結婚幹什麽啊，我可是大家閨秀，又不是去別人婚宴上大吵大鬧的悍婦。”錢青稞鄙視這種行為。
到了另一個招待所，錢青稞以為小柒睡着了，便拿着當日結婚的照片躲在衛生間痛罵。
“魏從景啊魏從景，你怎麽就混得這麽差了，好歹一個知識分子，怎麽淪落到搭戲班子了，我還以為你多威風呢……”
錢青稞在裏面喋喋不休地小聲罵着，小柒起床湊過去聽，自己媽媽看上去還喜歡着爸爸，既然這樣，小柒打定主意一定要讓爸爸和依依阿姨的婚事告吹。
——
另一邊，開完會出來的魏從景和廠長走下臺階。
“從景啊，剛才會上你也聽到了，那批港商已經參觀過好幾個城市了，這次他們來T市會停留四天，我們說什麽也要讓他們對咱們市印象深刻，這樣到時候投資的時候才會優先考慮咱們市。剛才領導發話，說咱們市的電影制片廠是一大招牌，後天上午就讓他們來參觀咱們的制片廠，看一看咱們國家的電影也不比那些外國人弄得差。”
魏從景點點頭，考慮了半晌又搖搖頭：“咱們的設備資源還是差了些。”
“這個沒關系，設備比外國的差，但咱們電影傳遞的思想可比外國那些情情愛愛強多了。咱們呀，到時候就得讓他們看到咱們的優點，看到咱們的這股子拼搏奉獻的精神。這樣，你現在也別回廠裏面，回去籌備你的婚宴去，明天上午辦完宴席，下午咱們得抓緊在廠裏做布置了，這幾天會比較忙。”
“成，”魏從景走了幾步又返回到廠長身邊，“甜甜那個小演員的事林主任有和你彙報嗎？”
甜甜快4歲了，從2歲開始就拍戲的她在全國都有點名氣，可最近她拍的幾步電影反響都不太好，群衆已經看膩了甜甜那種表演方式，當然魏從景覺得最大的原因就是甜甜的長相沒那麽可愛了，群衆寫信來制片廠反映的都是甜甜長相太成熟了，已經沒了小時候的靈氣。
“這件事我也聽說過，就說最近這次拍攝的電影吧，反響特別差，投訴舉報信那可是一封接一封地投遞到咱們制片廠，再這樣下去，還真不行。只是，”廠長看了看魏從景，笑道，“只是，那甜甜和你的關系……”
“廠長，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辦事我很感激，只是，咱們制片廠也是為群衆服務的，如今群衆有意見，那就是咱們制片廠的不對。在這件事上，公事公辦才是最好的。”魏從景不卑不亢地回應着。
廠長聽了這番話開心地一拍額頭：“還是你們年輕人清醒，我這老頭真是糊塗了，忘記了初心，啊。
這樣，咱們市裏面不是馬上要拍一部展現咱們市精神風貌的兒童電影嗎，這次拍攝不僅臺領導很重視，市長也很重視。選角的事就你去安排，公平公正地挑選最合适的小演員，選角要求你也明白，我就有一點，年齡嘛，3到5歲之間，不能更大了，現在這孩子吃得比我們那時候好了，精神生活也更豐富了，再大一點就太成熟，說話也死板，沒有一點孩子的樣。”
魏從景點點頭，準備明天下午就把挑選小演員的事登在報紙上，到時候全市的小朋友都可以來試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