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疾風勁草
“元娘,你說的計劃是什麽?可以向我透露下嗎,我不想看你一人操心勞累,我畢竟也是白家的主母,是你和扶雨的親母。”江氏懇切的看着白岸汀,道。
白岸汀回神,腦中迅速的過了一遍母親方才說的話,笑笑,“母親您說笑了,這事還要麻煩您呢。有您的幫助,元娘也可以偷個懶。這計劃,元娘會向您慢慢細說的。”末了,白岸汀調皮一笑。
江氏看見白岸汀小女孩的姿态,也忍俊不禁的笑了。最近因為白扶雨的病,整個慧苑和豐苑都籠罩在極大的壓抑痛苦中,而身為慧苑和豐苑的主人,江氏和白岸汀的消極情緒更是深深的影響着這兩處別院。如今事情有些明了,江氏和白岸汀的消極情緒都一掃而空。畢竟,事情很快就會真相大白。江氏細瞧這個大女兒,這一年來她經常看着大女兒走神。自從元娘意外落水後,不管是在性格還是處事方式上,都發生了很大的差別。甚至可以說現在的她與一年前的她有着天壤之別。
這不是一種臆測,而是作為母親的直覺。慧極必傷。元娘的聰穎,對于整個白家來說,可能是好的,但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這麽成熟。元娘,她今年不過及笄啊!女兒這麽成熟懂事,江氏感不到一點成就感,反而還有自責。再看看自己的小女兒白岸址,天真爛漫,卻與阿姊也不過相差幾歲的年齡。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留住小女兒的天真無邪,江氏暗暗下決心。她知道元娘的成熟已經無法改變了,那麽只能好好的保護住岸址的純真。她已經欠了一個女兒良多,不能再對不起另一個。
江氏并不知道,她方才所思的這些,也正是白岸汀想保護的。只不過,白岸汀想保護的人中,還包括了母親江氏。不知是不是近來事情太多太突然,白岸汀總是在不經意間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記憶。
“母親,我們只需将計就計。”白岸汀狡黠一笑,接着道,“我們要對外散布消息,您明白是什麽消息吧?”白岸汀拿過桌上的一塊芙蓉糕,甜甜膩膩的,怪不得白岸址那個小妮子這麽喜歡吃芙蓉糕,還真的有些不錯呢。白岸汀正在向母親細述這個一舉扳倒柳氏的計策,心裏不自覺的也高興了幾分。
“元娘說的消息,指的可是扶雨得了不治之症?”江氏猜測。因為江氏知道了扶雨的病因,知道了救治的辦法,情緒也不在那麽低落了。她看見元娘臉上開心的笑容,有些疑惑,雖說此舉能夠抓住兇手,想想的确令人激動,但也不至于這麽激動啊!就連扶雨抓周的時候,元娘也沒有此時這麽開心。不過江氏也沒有多想,畢竟這些日子元娘太累了,所以抓住兇手不論對元娘還是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母親猜的不錯。我們正是要散布四弟重病的消息,這樣才會令對方大意,從而露出馬腳。而關鍵的是,我們要一直等,等到幾日後四弟‘病故’。”白岸汀有些得意。她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這是她思慮了很久的,她相信,以柳氏的性格來看,柳氏一定會落入這個圈套的。
“以不變應萬變。”江氏點點頭,“這法子保險,而且也不會傷及無辜,更能揪出兇手。”江氏對白岸汀的想法大加贊賞。這法子的确一箭雙雕,不,一箭三雕,江氏又仔細的思慮了一遍。一則抓住兇手,為扶雨報仇;二也不會傷及無辜;至于三麽,江氏與白岸汀相視一笑,經此一事,能夠肅清府裏的混亂現象,更能體現主母的一人之下的地位,有利于掌權。江氏對白府權利不感興趣,她覺得白岸汀付出這麽多,是該給她些獎勵的,可以與老爺商量,将白府的一些財務情況,吩咐給白岸汀去做。
其實與其讓白岸汀整日勞碌,進行所謂的提高能力,倒不如讓她活的安閑自在。這才是江氏真正的想法。她不知道白岸汀是怎麽想的,但從這一年的府內支收和下人反應來看,白岸汀的接管應該是甚得人心的。對了,江氏突然想到了什麽,“元娘,母親問你件事,你可要如實告訴母親啊!”江氏對白岸汀神秘一笑,倒把白岸汀驚出一身冷汗,心想是不是有什麽事被母親發現了。
除了重生一事外,她再也沒有向母親隐瞞過。白岸汀左思右想,還是不得其路,只好硬着頭皮道,“母親何必這麽見外?元娘哪會隐瞞啊,母親但說無妨。”
“按理說,現在的小姑娘都應該思慕心上人了。你這個小蹄子,還不快從實招來。母親也好幫你做主啊!”江氏一番話模仿着審訊官員的語調,帶着幾分滑稽可笑,只是,白岸汀知道,江氏此話,對自己更多的是體貼關懷。
“哪有。”白岸汀羞紅了臉。這話是真的。前世的她見過的男子太少,因着柳毅的幾句甜言蜜語,便以為他是頂好的,還非他不嫁,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可悲。
“呦,害羞什麽呀!想當初,你母親我就是情窦初開,與你父親一見鐘情,當時的他只是個小官,還沒有現在這麽顯赫。江家是這一代有名的布莊,甚至連皇宮裏的貴人妃嫔用的蘿緞,王爺們的衣飾,都要從我們江家布莊這兒買呢。”江氏談及自己的家族過往,語氣中多了幾分得意。
“按照門戶觀點來看,家裏人都不同意江家與白家的婚姻。他們都覺得,你父親配不上我。但我也有自己的堅持”江氏說到這兒頓了頓。白岸汀聽到“堅持”二字,內心有些動容。
何嘗不是呢?前世的她,正是因為對柳毅的堅持,害了自己一生。害得母親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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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和你父親私奔的。”江氏說起這段事,還有些自豪。畢竟那個時候,私奔要付出多麽大的勇氣,常人是無法想象的,私奔更不像閨閣小說中描繪的那麽浪漫。前世的白岸汀從未聽母親提起過這段往事,此刻,她正端坐了姿勢,認真聽着。白岸汀一直以為母親與父親之間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般,如今看來,并不是想象中的樣子。
“當時我們逃了很久,他甚至為了我放棄了他的官品。”江氏雙眼模糊,每每回憶起那段往事,她就忍不住感動的流淚。
“我們後來甚至還做過客棧雜役。”白岸汀聽到這兒,再想想白敬業前世的所作所為,他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白岸址推向了深淵,雖然柳氏從中作梗,但命令是白敬業下的無疑。此外,母親江氏病逝後,他把柳氏扶正。當然,雖然這一切的主要兇手是柳氏,但如果沒有白敬業的偏聽偏信,任柳氏如何密謀,她也不會折騰起這麽大的浪啊!
更何況,父親與母親經歷過這麽多,難道只能以一句“人走茶涼”來涵蓋嗎?父親對母親的好,僅僅是為了利益嗎?她不信,都怪柳氏那個妖言惑衆的狐媚女子。思及此,白岸汀又加重了對柳氏的恨意。同時,她對父親白敬業的情感也變得複雜起來。至少不再像一年前那麽冷漠。
“不過呢,最終還是被我家族的人找到了。他們自然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江氏的語氣突然變的堅定起來,“我以死相抗,才取得他們對敬業的認可。”江氏笑笑。“幸而我們江家只有我這麽一個獨女,不然的話,結果如何,還未可知呢。”
原來母親也曾有過這般堅持,只是缺把它錯給了一個不能對自己始終如一的男子。堅持比決絕更為難得。母親當初的決絕,母親今時的堅持,白岸汀一直以為母親是一個單純柔弱的婦人,所以她曾暗暗發誓定要保護母親和妹妹。現在聽見母親的這段過往,她終于知道,母親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柔弱,而且母親的堅強一點都不比自己少。她曾經對柳毅的執着,不會也遺傳于母親的品性吧?白岸汀無奈的搖搖頭。
“其實母親說這些,是為了告訴你,對于喜歡的人,不要害怕,不要放手。只有你争取了,才有希望。”江氏拉過白岸汀,撫摸着她的手,諄諄教導道。
“母親,就這些嗎?”白岸汀了解母親,相信她一定還會有下文。“那個,母親看人一向很準,我覺得……”江氏突然變得吞吐起來。
“母親有話直說就好,我們之間又不是外人。”白岸汀直覺此事與自己有關,她更好奇母親想表達什麽。“我看柳毅那人,品行不佳,你以後,還是少與他來往些吧。”江氏說完後,呼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心中的一個重擔。
白岸汀也呼出一口氣,她以為會是什麽事,原來……是這個。母親恐怕多慮了。如果現在的她還會為了柳毅傷神,那麽她自己首先也會鄙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