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秋

言穆和簡家兄妹動身前往鹿鳴山的第二日,便是中秋。

此時當時人月兩圓的日子,言穆在歇腳的旅店中望天邊那輪月亮,想起過去三年的中秋,都是聞楚陪着他度過的。

今年他終于找到金堂,卻沒有辦法和他一起度過一個中秋。

他卻不知道,此刻金堂正拉了陸回青到屋裏,要和他一起歡度中秋。

親人都不在身邊,陸回青本只打算将這個夜晚當一個平凡的日子過,被金堂突然地抓過來,又聽他說要和他一起過中秋,便見鬼似的望着他和桌上那些個吃喝,“言穆走了,你連一個別人都尋不到了?”

“瞧你說的,爺可是欣賞你才邀你一起過中秋!不感激涕零也就算了,還敢跟我提言穆?”

“有什麽不敢。”陸回青哼了一聲,“你花盆都砸了,簪子也丢了,還有什麽不能提的?”

“好好好。能提,能提。”金堂眨眨眼睛,“可是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提他,也太煞風景了不是?”

這話倒說得倒是很容易叫人想歪,陸回青不知如何作答,望了望門外,“霁安呢?”

“今天是八月十五,家家戶戶都要團圓的日子,你以為霁安也像我們倆似的孤家寡人嗎?”

第一次見面時便是知道霁安有弟弟妹妹的,只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回青感到受了金堂的嘲諷,斜着眼看他,“你說話就不能不這麽讨打?”

金堂笑嘻嘻的,“正所謂沆瀣一氣,近墨者黑,正是此理。”

回青掃了掃凳子,正欲坐下,金堂急忙攔着他,“坐下幹什麽?”

“你習慣站着過中秋?”

“呸,本少才沒那樣的怪癖,你一個讀書人,怎麽就沒有點詩情畫意?”

回青看着桌上的醬肘子皺眉,“怎麽詩情畫意,要對着醬肘子吟首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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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孺子不可教也。”他一手拎個食盒,一手端起醬肘子,“把剩下的都端上,跟着本少來!”

回青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一路尾随着他下了樓,直往後院兒去。

也不知是因為中秋佳節還是因為金堂的安排,往昔,也少不得有幾個閑雜人等在這兒,今兒卻是靜靜悄悄的什麽人也沒有,金堂把東西在梧桐樹下的石桌上一溜擺開,指了指天上,“你瞧,這樣子賞月,是不是詩情畫意了許多?”

回青仰頭去往望,果然見一輪明月挂在天上,從這個開闊的角度看,更襯得夜空如洗,深邃浩遠。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金堂搖頭晃腦地念一句詩,戳了戳回青,“你也背一首?”

回青不假思索:“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金堂微笑,知道他多半是在思念自己的妹妹,舉杯道:“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回青,我敬你一杯。”

回青嘴角微露出點兒笑,接過一杯酒來,有點不放心地問:“這是什麽酒?”

“桂花酒。”

“這裏雖然沒有桂樹,有這麽一顆梧桐,倒也不錯。”他淺淺嘗了一口,還微帶點兒甜味,他喝完一口的功夫,金堂已經一整杯下了肚,回青敲敲桌子,“飲酒需适度,我可不想再看見你耍酒瘋。”

“人生難得一場醉嘛。”金堂不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回青按住他的杯口,将杯子同酒壺一同拎到自己一側,“既然這樣,你就別喝了。”

“陸爺~”

陸回青大義凜然,不為所動。

金堂嘿嘿一笑,打開食盒,竟又拿出一壺酒來,在陸回青眼前得意地晃了晃,也不用杯子,仰着頭直往嘴裏倒,回青撲身過去,一把奪過,“不許喝!”

金堂到嘴的酒被搶了,氣得跳腳,“陸回青!”

回青本沒有別的意思,被他一喝,突覺有趣極了,便在他面前仰了頭,将淩淩酒水往嘴裏倒,他平素是個極端肅的人,偶爾起了玩心倒也可愛,金堂抱着手臂看着他,竟沒有想去攔,等到他意識到回青這樣子喝是極容易醉的時候,陸回青已經滿面緋色,身形搖晃了。

“陸回青!”金堂急忙去搶他手中剩下的半壺酒,陸回青使勁拽着,搶奪中灑了一半。

回青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金堂連忙承認錯誤,将酒壺放在桌上。

陸回青哼了一聲,醉眼朦胧地站起來,舉着個杯子面向月亮,“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人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他一口氣将全篇的《将敬酒》背了三遍,金堂還沒有搶到他手裏的杯子,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的手一推,連杯子也碎了個徹底。

回青大愕,義憤填膺地指着金堂的鼻子,那架勢就好像包公要軋陳世美了一樣,“都,都,都……都怪你!”

金堂剛要應,回青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後倒去。

金堂手明眼快抓了他的手,将他拉向自己,回青便逃過了摔跤的命運,撞進了他的懷中,金堂只聽回青一邊喃喃着都怪你,一邊歪了腦袋,過了一會兒,竟不動了。

他全身的重量都倚在金堂身上,弄得金堂哭笑不得。

一邊不許他喝多,一邊自己又喝多,究竟是誰照顧誰?這賞月還沒開始,看來就要結束了,枉費了那些個好酒好菜。

王老漢家的月餅,他還是特意叫霁安買來的呢!

回青伏在他身上,顯然已經不省人事,金堂試着抱了一下,這家夥看着瘦弱,體重倒是不輕,思索了一下,唯有叫他伏在石桌上,唯恐他不舒服,又将自己的外袍脫下來予他墊着,再回樓上,拿了厚重的披風來。

做完這一切,他在回青對面坐下來,嘆息一聲,就着絲毫未動的小菜慢慢喝那剩下的酒。

回青睡着時極安靜,烏黑的發,散在頰邊,随着呼吸略有起伏。

金堂看着看着,不覺就笑了,假如讓陸回青知道自己喝醉了是這個德行,他恐怕會殺了自己滅口。

隐約聽見陸回青又在含糊念叨什麽,金堂湊近了聽,又是含含糊糊的“都怪你。”

看來,陸回青對他摔了酒的怨恨還不是一般的大啊。

心中有些好笑,剛要直回身子,便聽回青說:“都怪你叫我起了邪念。”

他這句說得極輕極快,若不是金堂貼耳聽着,定然會錯過,聽到這句話,金堂一愣,坐回了座上,緩緩端起酒杯來,略加思索後,唇邊抿出一點笑來。

起了邪念?

他邪惡地瞄了回青健韌的腰肢,該不會是那樣的邪念?說起來,還真想看看陸回青這樣一本正經的讀書人在床上是個什麽模樣呢。

不自覺地便笑了起來,那樣子,一定很有趣吧。

心裏癢癢的,他半傾着身子,将唇貼在他的耳邊,試探地喚他的名字,回青哼哼了兩聲,挪了挪身子,金堂作惡似的撫上他的背,若有若無地在他的脊背上掃蕩,貼在他的耳邊問:“陸回青,你對我起了什麽邪念?回青沒有回應,金堂的手碰上他脖頸間的肌膚,引得陸回青皺了眉,面上泛起潮紅,連呼吸也似乎急促了些。

原來陸公子那麽敏感啊?金堂邪惡地想,假若直接探進手去,他今晚該不會要做春夢吧?

究竟還是開玩笑罷了,他适時的收回手,打算讓陸公子在夢中繼續享受。

陸回青在昏沉之中,只覺得身上燥熱無比,好不容易稍冷下些,又有一雙手掃在他的背上,不輕不重,若有若無的,帶着調戲的味道,耳邊噴灑的呼吸更好像是火上澆油,讓他的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那麽直接地僵硬起來。

他好像看見金堂走近了他,帶着熟悉的魅惑的笑,卻又有不那麽熟悉的打量,好像自己已經看清了自己心裏的所有想法。他很想維持冷靜,金堂卻向他招招手,他控制不住地走過去,便被撲倒在床上,金堂的手枕在他的脖子下,熱得好像烙鐵。

他一動也不敢動地看着他壓下身子來,剛要觸上,金堂便消失了,空空的屋子裏沒有一個人。

“金堂!”

他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天色微明,金堂正伏在石桌上睡着,他看着金堂,想起方才的夢,慶幸金堂是睡着的,否則一定會看見他的窘态。

難道真的是起了邪念了?

回青摸摸自己依然在發燙的身子,覺得過去那麽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金堂在這時不巧地醒過來,一大早的就看見回青微紅的臉,上頭出了好些汗,不禁愣了一下,“發燒了?”

回青趕忙給自己扇着風,“只是太熱了。”

在外頭睡竟然也能熱成這樣,金堂暗想,他該不是真的做了春夢吧,視線便悄悄地向下,想要瞄一眼某人兩腿中間,陸回青卻噌得站了起來,毫不停頓地往回走,“太熱了太熱了。我回去喝口水。”

金堂看着他緊張到僵硬的步伐,不禁笑了。

看來,果然是做了春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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