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來
付落英還是個好處置的,九皇子的事才讓人頭疼,王爺的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這事恐怕會更加火上澆油,他小心翼翼進門,道一聲:“屬下有事禀告。”
言穆靠坐在書桌上,看也不看他,“說。”
“九皇子他……”頓了一頓,“九皇子絕食了,他說不會讓王爺拿他威脅皇上。”
“是麽?”言穆轉過頭,眼中露出嘲諷的神色,“那你就去告訴他,他一頓不吃,我就讓人殺一個皇子,從最小的殺起,他要是不在乎,大可不吃!”
果然是撞在了刀口,韓碣不敢多言,即刻要去辦事,假如事情能少些,他或許還可以抽空去看看聞楚,剛邁出門檻,便看見簡榮月從那一頭過來,看見他,似是很高興地笑了,韓碣心裏嘆了一聲,不欲與之多言,遠遠地行了個禮,加快腳步去了。
簡榮月進門的時候,言穆正站在書櫃前,背對着他們看着什麽,專心地連他們來了也沒有發覺,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便見他手中握着一支錯松綠石的金簪子,眼神空洞,好像在想着什麽,她輕輕地喊:“夫君。”
言穆猛得回過神來,慌忙地要收,似是察覺不妥,又放慢了動作,放進一個盒子裏擺到了書櫃的最高處,“你怎麽來了?”
簡榮月好奇道:“什麽寶貝,還不給我看不成?”
“尋常物件。”言穆随口帶過,微笑道:“上次我送了你一支象牙整雕的簪子,喜歡嗎?”
“很喜歡。”簡榮月最後掃了一眼書櫃,将視線轉回到自己夫君身上,這些日子言穆一直很忙,他們不僅白日裏見不到面,言穆連睡覺幹脆也睡在書房了,爺爺還曾私下問她是不是夫妻間吵架了,她一再否認了,卻終究自己也有些忐忑,終于忍不住到這裏來找他,語氣綿綿道:“好久沒見到你了……”
話未說完,眼圈已有些紅了,言穆全然沒有哄她的興致,卻還是不得不示意葉眉領着下人退了下去,房門關上,他捏着簡榮月的胳膊,柔聲安慰:“都是為夫的錯,忙于公事,冷落了你。”
簡榮月并不是讓人太過煩心的女人,這也是她的優點之一,得到了一點溫柔,她就擦了擦眼淚,“我沒事。二哥那裏怎麽樣了?我聽說他停兵不前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事。是我讓他停的,戰事很順利,我讓他休整休整。”言穆回答地漫不經心。
“沒事就好,那今晚,你回來嗎?”
“自然回來。”語音未落,便看見簡榮月微紅的耳朵,明白了她說的回來是什麽意思,他心裏有些不自然,便移開了眼睛,簡榮月微微羞澀地笑着,聲音低得跟蚊子似的,“爺爺說……咱們……”
“好了。”言穆狀若不經意地打斷她,随手取過披風,“我有一件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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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榮月還沒說出的話就這麽爛在了喉嚨裏。
言穆的心情很亂,他怎麽會不知道簡榮月要說些什麽,其實,連他自己也明白,成婚半年多了,的确該有個孩子了,他打下來的天下,也終究是需要人來繼承的。
一徑策馬來到了海棠別院,原本是想在聞楚這裏疏解疏解,卻意外地看到燕鹜正在舞劍,修長又矯捷的身影,是極為吸人眼球的,聞楚擁着雪白的狐裘坐在亭中,似乎看得很認真。
他并不是不知道聞楚不甚待見燕鹜,也正是知道方才放心将燕鹜放在這裏,此時兀的看着這幅場景,心中生出些不快來,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聞楚看了過來,連燕鹜也停了下來,似乎有些慌亂,收劍站在一側,“王爺,您來了。”
言穆并不理他,徑直走到聞楚面前,替他緊了緊衣裳,話卻是向燕鹜說的,“這麽冷的天,你就這樣讓聞先生坐在風裏嗎?”
燕鹜低了頭,“都是屬下的錯,屬下這就去領罰。”
“何必呢。”聞楚道:“我還沒有那麽虛弱,是我實在悶得緊了,燕鹜才給我舞劍的。”
言穆不說話,氣壓卻是極低的,燕鹜小心翼翼的,聞楚向他使了個眼色,他便退了下去,聞楚看着言穆黑沉沉的臉,好笑道:“王爺這是怎麽了?多久沒來了,一來就黑着臉麽?”
“他很讨你喜歡?” 言穆暮得打斷他。
聞楚一愣,展顏笑了,引得幾聲咳嗽,言穆輕撫着他的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小家子氣了,便牽起他的手,“手這麽冰。進屋去吧,外頭涼。”
聞楚搖頭,“我不想進去。”
言穆皺了眉,即刻命人取了暖帳來将亭子圍了起來,又生起火爐,端來熱茶讓聞楚捧着,“你身體不好,平時要注意着些。”
聞楚含笑點頭,言穆又道:“我好些日子沒來看你,燕鹜說你這些日子都沒有發病,可是真的?”
“是啊。”聞楚移開眼睛,呷了一口茶,“或許是快好了吧。王爺可以不用為我擔心了。”
“那我派人把仁恕先生接到錦城來替你看看。”
“不用了。”
他拒絕地過于果斷,言穆頓了頓,“為什麽”
聞楚放下了茶杯,身子微微坐直了,“我已經讓韓碣派人替我請了仁恕先生過來。”
言穆一愣,眯起眼睛來,“哦?此事,本王怎麽不知道?”
空氣漸漸地凝滞,聞楚跪了下來,“王爺恕罪,是我求着韓侍衛不要告訴王爺的。”
言穆一掌拍在桌上,勃然大怒:“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本王?”
這已經不是韓碣第一次因為聞楚的事瞞着他,上一次,他就已經警告過他,沒想到這一次他的膽子更大,竟連仁恕先生都私請了,得虧是韓碣此刻不在眼前,若是在眼前,言穆必定立刻處置了他。
聞楚攥緊了衣角,“此事皆是我的責任,與韓侍衛無關,韓侍衛對王爺忠心耿耿……”話還沒說完,言穆已怒吼着打斷了他:“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替他求情?”
聞楚滞了滞,語氣酸澀:“不錯,我什麽人也不是,王爺若是生氣,就是殺了我也不算什麽。”
“殺了你?”言穆冷笑着:“你以為本王不會殺你?看來本王是對你太好了,好得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聞楚從沒有忘記過自己只是一個替身罷了!”
那兩個字格外刺耳,聽在言穆耳朵裏,就好像在嘲諷他在金堂面前的失禮,言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幹脆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不錯,你只是一個替身罷了,你既然知道,就該給我安分守己地待在這裏,而不是教唆我的下屬瞞着我做事!”
聞楚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幹脆低了頭,靜靜地承受着,這舉動反而更加激怒了言穆,他粗魯地拽起他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指,聞楚垂着眼睛,言穆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你不服氣?”
他用的力氣不算太大,聞楚卻委屈地直想哭,他拼了命地把視線移開,又被以為是閃躲,兩個人之間的力量差距如此明顯,言穆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讓他的掙紮都徒勞無功,不用想也知道,等放開之後他的手臂上一定會留下淤青——就好像最初的時候他們的每一次那樣。
自始至終,全無改變。
言穆霸道地吻上來,聞楚不得不承受着,閉上眼睛的時候卻有潮濕的痕跡彌漫眼角。
這或許,就是他存在的唯一價值了……
疼痛之間,他抱緊言穆的頭,透過暖帳看向外頭高遠的天……
晚霞初現,天色旖旎。